《兰陵风流》第648章


“一个坏消息。”她施了说话的结界,沉吟了一下,说道,“或者,从某个方面来说,也不是坏消息。”
在甲板附近说话的几人都转头向她看来。莫桑比克大巫师眼睛微眯,嘴唇无声翕动,仿佛在和自然中神秘的生灵沟通。众人又随着阿尔曼德的目光往极北方向看去——那里,发生了什么?
她的手掌立在风中,一缕冰息在她指尖缠绕。
“凛冬来了。”
众人眉间一凛。
能让一位奥术宗师说出“凛冬”,那就不是一般的寒冬。
弗利亚·阿尔帕斯和身侧的圣剑师奥特洛迅速对了个眼神。
如果今年是凛冬,比去年寒冷几倍,对红衫军的作战来说是个坏消息,但也不算坏,毕竟严酷的寒冷对双方军队来说都是坏事。但,假若只是这样,这位言谈严谨的奥术宗师不会说是“坏消息”。
弗利亚沉厚的声音请教道:“海顿法导师,怎么说?”
阿尔曼德看他一眼,又望向极北,“风元素带来讯息:极北海的冰河线已结冰到去冬十二月的位置。我刚刚按法则推演,今年极北海冰原线有可能向南推进三十里。你们要做好准备,不止今年,明年,后年,……凛冬时代,要来临了。”
甲板上,有轻微的吸气声。
大凡说一个“时代”,最少是以三十年起。
弗利亚苍绿色的眼睛看向萧琰。
萧琰思忖片刻,说道:“有关气象的消息,我还没接到帝都传来的情报。不过,前几日接到军事通报:
“因连降大雪,天气严寒降到零下三十度,我大唐和乌古斯汗国的联军已经在燕周余地休战,欧罗顿和教廷联军退回国境线内休整。预计战事重新开启,至少要到明年春;
“安西一线,我们和大食的战争还在继续,但按这个降温速度,预计九月底也会休战。”再开战,也是明年春的事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我想,如果海顿法导师的推演无误,那么有关大气象变化的情报,应该已经从长安来到西洲的路上。或许,在我们进入地中海之前,就能收到了。”
……
两日后,风帆大商船在博斯岛港口停泊补给。博斯岛只是一个小岛,不到三十平方里,但距离通往地中海的达达尔海峡只有八十多海里,之前一直在欧罗顿和大食两个帝国的争夺中辗转来回,后来建立自由贸易通道,经三大帝国协商,这座小岛就由和合自由商盟接管,成为来往黑海和地中海的商船补给岛。
萧琰乘坐的风帆商船仍属于萧氏的西洲商团,她的身份也仍然是商团的重要成员,她吩咐船长在港口停留一个时辰,准备离船去城内转一转,看一看。阿尔曼德与勒布雷两位奥术师和她同行,其他人都没有转悠的闲情逸致,弗利亚和奥特洛两位圣剑师更是内蕴忧患,无心闲逛。
一个时辰后,萧琰三人准时回船,信使已在她的舱房客室等候。
信使起身向她行礼,然后解下腰间革带上的剑扣,连鞘递上自己的长剑。他足蹬快靴穿缺胯袍罩氅衣戴浑脱风帽正是大唐武者的寻常打扮,腰间佩剑当然寻常——但此时这剑不寻常。
萧琰接过剑,神识往鞘内一探眉就一扬,澄澈眸子里有惊讶,跟着又有笑意迸出。
李昭华,你这是在炫耀!
423、第四二三章 炫耀() 
?? 剑鞘内有一隙空间。
是李毓祯的神念。
修者的神识神念皆为神意; 是从元神中分出; 可附在活物上,也可附在死物上,作为标记用,比如箭头;但当神意是作一个载体容器,要盛放东西,就必须辟出一个空间。剑鞘内就有李毓祯的神念空间。
或者说; 是她的域。
百多年前道阳子以纯阳真人之号寻道人间、嬉游红尘; 民间广传他的一首醉歌:“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事实上这不是酒诗; “袖里乾坤”“壶中日月”都是指一道法门,法修称为神意空间,武修称为神意之域。修者晋入宗师后; 神意外放构建空间; 就能辟出域。如“袖里乾坤”这种附于衣袖内的小域就是搁置重要物件的随身空间。但“随身”顾名思义,即要随时附在身边; 以便修者的神意加持才可维系。若域离修者过远; 神意不能到达; 则存在一段时间后; 耗尽空间能量就会崩溃。
李毓祯身在长安,她的神意之域竟能至万里之外的大西洲,不止神意强度令人骇然,也即元神强度和凝实度远远超越洞真境,而且对空间道则的领悟必是跨入了更高境界。
萧琰的元神经幻境天劫淬炼后更强; 自度不会弱于李毓祯;这一路上她也在进步,尤其和圣子克里斯蒂安的一战,让她对时间和空间道则的领悟都更进一层,自忖建构神意空间也不会弱于李毓祯。
但李毓祯修的是剑道。
剑修的域从来不是盛载的容器。
剑域,是杀域。
杀域放到万里之外,那是怎样骇然!
就好比一只油盏灯芯马灯,要保持不添油万里都不熄灭当然不容易,意味着灯油灯芯都要有极强的持续力,马灯内如果还装着易燃易爆的炸。药,无论登山涉水纵马奔驰万里都要保持稳定,得有多难?!——而满布剑意的剑域比之“马灯内的炸。药”更凶险千百倍。
这位担负信使任务的控鹤府卫若是知道自己随身佩着剑域走了万里怕是要惊出一身冷汗。
萧琰忖量自己的“壶中日月”可以远达长安,但内蕴强大力量的“刀域”恐怕不能及这么远。
她一时叹服,又想翻白眼:传个情报竟用上剑域,昭昭之心啊。
又一时好笑,但眨眼目中笑意消去,眼睛盯着剑鞘,心中十分谨慎。
要接收域里的神识信息,就必须先破开剑域。
李毓祯出剑,从来不会跟她开玩笑。
不提起十倍精神应对,真会死在她剑下!
萧琰抬步走了几步,到舱房客室正中,一气给自己施了七八层结界,否则整艘海船都得在剑域之威下粉碎。
她右手按上剑柄,沉定、缓慢的,拔剑。
……
舱房内,和莫桑比克大巫师说话的尤里西斯大主教忽然顿口,莫桑比克倾听的神情也是一凝,两人同时转头,朝一个方向望去。
甲板上……
侧舷边……
房间内……
说话的,观风景的,沉思的,冥想的,海船上所有的宗师忽然都停下,或睁开眼睛,看向一个方向。
——那气息波动是……
……
舱房内的地毯很白,很软,踩着像棉花堆一样。
信使微微低着头,足袜踏在柔软的地毯上让他十几天来紧绷的身体有些放松,垂着眼睛等候——殿下说萧上将军接剑后一定有吩咐,要带回去。……忽然,他觉得厚软的地毯好像震了一下?还没想明白,视野中忽然出现一线血珠!?从空中洒落,下一瞬却又往上飞……
信使瞠然抬目!
那一线血珠飞起……
落在一只手臂上。
手臂上的衣袖齐崭崭自肘部断去,像是被锋利的剑刃切去一般,露出玉石般的肌肤,隐见青色的血管,此时不知破了多少毛细血管,血线纵横,像是被很多道剑气划过——信使只看了一眼就觉眼仁生痛,好像有凌厉的剑气刺入,不由得闭眼,再睁眼时已经平静得什么都没有……除了血,殷红的臂,失去的衣袖。
“萧上将军?”信使强行闭住这声惊呼,只是惊骇又茫然的瞪目,全身瞬间僵硬,鹤卫长久的训练让他强持冷静。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他在东暖阁外候着,殿下要了他的剑……之后宫侍传他进去,殿下将剑还了他,说剑亡人不亡、剑鞘不可弃,让他送剑去给萧上将军……
这剑……这剑……
十几道神识几乎不分先后的飞入,落在萧琰的结界外。
虽然她加固了结界,但李毓祯的剑域霸道凌厉,和她的刀域相撞下,空间破碎,冲击波连破七层结界,第八层也震荡——仅仅是细微的气息波动,已能让海船上的宗师察觉到:空间的波动、剑意和刀意,还有,血腥气。
萧琰收回结界神识,众人关切的询问一瞬间进入:
【刚有气息波动?出了什么事?有人受伤了?】
萧琰分出十几道神识同时回复:【没事,刚和人切磋了一招。】
众宗师:……
都知道她正在舱房内接见帝都长安来的信使,和人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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