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女人》第86章


“非常感谢,”戈珍说。她那奇怪的鼻音显得她孤独、懊悔,令伯金不解。戈珍转身向村舍大门走去,他们开车走了。等他们的车一开动,她就停住脚步看他们,直看着车子消失在夜色朦胧的远方。她走上通往陌生的家的路,心里感到难言的痛苦。
她的起居室里挂着一座长型钟,数字盘上镶着一张红润、欢快的人脸画像,眼睛是斜的,秒针一动那人就飞动起媚眼儿。这张光滑、红润的怪脸一直向她炫耀着这双媚眼。她站着看了它一会儿,最后她感到十分厌恶,不禁自嘲来。可这双眼还在晃动,一会儿这边,一会儿那边向她飞着媚眼儿。啊,这东西可真高兴啊!正是兴高采烈的时候!她朝桌上看去:醋栗果酱,还有家做蛋糕,里面苏达太多了!不过,醋栗果酱还不错,人们很少吃到。
整个晚上她都想到磨房去,可她还是冷酷地阻止自己这样做。第二天下午她才去。她很高兴看到只有厄秀拉一个人在。她们之间很亲热,没完没了地兴高采烈地大聊特聊。“你在这儿简直太幸福了吧?”戈珍看着镜子里姐那明亮的眼睛说。她对厄秀拉和伯金周围那种奇特的热烈而完美的气氛总感到忌妒,甚至气愤。
“这屋子布置得太漂亮了。”她大声说,“这张硬席子的颜色很可爱,很淡雅!”
她觉得这很完美。
“厄秀拉,”她似问非问地说,“你知道杰拉德·克里奇建议我们在圣诞节时出走吗?”
“知道,他对卢伯特说了。”
戈珍的脸红透了。她沉默了片刻,似乎惊得说不出话来。
“可你是不是觉得,”戈珍终于说,“这建议太冷酷了!”
厄秀拉笑了。
“我喜欢他这样。”她说。
戈珍不说话了。很明显,她听说杰拉德擅自对伯金透露计划后感到受到了污辱,可这建议本身却强烈地吸引着她。
“杰拉德天真得有点可爱,我觉得,”厄秀拉带着点挑战的味道说,“我觉得他很可爱。”
戈珍半天没说话。她仍旧对杰拉德随意冒犯她感到屈辱。
“那卢伯特说什么,你知道吗?”她问。
“他说那可是太好了。”厄秀拉回答。
戈珍垂下眼皮沉默了。
“你觉得会吗?”厄秀拉试探着问。她从来都弄不清戈珍到底如何在保护自身。
戈珍艰难地抬起头,向一边扭去。
“我觉得可能会象你说的那样十分有意思,”她说,“可是,你不认为他这样太无礼了吗——同卢伯特说这种事,不能原谅他,卢伯特——当然,你知道我的意思。厄秀拉,很可能这是他们两个人安排好的一次出游,捎带上什么伙伴。我觉得不能原谅,真的!”
她目光闪烁,柔和的脸红了,面带怒色。厄秀拉很害怕,怕的是戈珍太平庸了,可她又不敢这样想。
“哦,不,”她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不是那样的,不!我以为卢伯特和杰拉德之间的友情很好。他们很单纯——他们之间无话不说,就象兄弟一样。”
戈珍的脸更红了。她不能容忍杰拉德出卖了她,甚至对伯金出卖她。
“可是,你认为兄弟间也可以交换那一类的秘密吗?”她更生气地问。
“哦,对了,”厄秀拉说,“他们没什么不直截了当说的话。杰拉德让我吃惊的是,他太单纯,太直率了!你知道,只有伟人才这样。大多数人都不直话直说,因为他们是胆小鬼。”
可戈珍还是默默地呕气。她需要她的行踪保密。
“那你去吗?”厄秀拉问,“去吧,咱们肯定都会高兴的!杰拉德有些地方招人爱,比我想象得更可爱。他坦荡,戈珍,他真是这样。”
戈珍仍闭口不言,仍在生气。后来她终于开口了。
“你知道他打算去哪儿吗?”她问。
“知道,去悌罗尔①,他在德国时常去那儿。很美,学生们都爱去。地方不大,但很险峻,美极了,是冬季开展体育活动的好去处。”
……………………
①奥地利境内阿尔卑斯山区。
“知道,”她说,“离因斯布鲁克大约四十英里,对吗?”
“我不太确切,可那儿肯定好玩,你想,高山上的雪中——”
“太好玩儿了!”戈珍调侃道。
“当然,”厄秀拉不安地说,“我觉得杰拉德对卢伯特说了这事,所以,不象是他们要带个什么伙伴出游。”
“我知道的,”戈珍说,“他常这样做的。”
“是吗?”厄秀拉说,“你怎么知道的?”
“我认识赛尔西的一个模特儿。”戈珍冷冷地说。
厄秀拉沉默了。
“哦,”她终于怀疑地说,“我希望他和她过得不错。”听她这样说,戈珍更不高兴了。
第二十八章 戈珍在庞巴多酒馆
圣诞节快到了,他们四个人都准备出走了。伯金和厄秀拉忙着打点行李物品,准备运走。不管是哪个国家,哪个地方,选好了地方就可以运送东西。戈珍十分激动。她喜欢旅行。
她和杰拉德先做好了准备,就启程上路了。经过伦敦和巴黎去因斯布鲁克,在那儿和厄秀拉及伯金相会。他们在伦敦过了一夜。他们先去听音乐,然后去庞巴多酒馆。
戈珍讨厌酒馆,可总得来这儿,她熟识的艺术家们都来这儿。她讨厌这里的气氛,充满了小阴谋、妒嫉和小气的艺术。可她一来伦敦总得来这儿。似乎她必须到这狭小的、堕落与死亡的缓缓转动的旋风中心。只是来看看而已。
她和杰拉德喝着甜酒,阴郁的眼睛凝视着桌旁一群一群的人。她跟谁都不打招呼,可小伙子们却不停地冲她点头调笑着,似乎很熟悉的样子。她理都不理他们这帮人。她绯红着脸坐在那儿,目光阴郁,从容地打量着他们,就象远远地观看着动物园中的猿猴一样。她感到这样很开心。天啊,这是一帮多么卑鄙的人!她看到他们就气不打一处来,对他们恨之入骨。可她必须坐在那儿看着他们。他们当中有一两个人过来跟她打招呼。酒馆的每一面都有眼睛在偷看她,眼神里带着嘲弄的意味,男的扭过头看她,女的则从帽子下看她。
那群故旧们都在这儿。卡里昂和他的学生及女友坐在他常坐的角落里。海里戴,里比德尼科夫及米纳蒂都在。戈珍看着杰拉德,发现他的目光停留在海里戴那帮人那边。这些人注视着他,冲他点点头,他也冲他们点点头。然后那几个人嘻笑着窃窃私语起来。杰拉德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他们在怂恿米纳蒂做什么事。
米纳蒂终于站起身来。她身着黑绸衣,衣服上印着长长的浅条子,给人奇怪的线条感。她比以前瘦了,她的眼睛更显大了,目光更不诚实了。除此之外她没什么变化。杰拉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向这边走来。她向他伸出干瘦、白皙的手说:
“你好。”
他同她握手,但仍旧坐着,让她挨着桌子站立着。她冲戈珍冷漠地点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打招呼,但知道她很有名气,一看就知她是什么人。
“我很好,你呢?”杰拉德说。
“哦,我还好。卢伯特怎么样?”
“卢伯特?他也很好。”
“我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他结婚了吗?”
“哦,结了,他结婚了。”
米纳蒂的目光变得热辣辣的。
“哦,他真地这样做了?什么时候结的?”
“一两周以前。”
“真的!他没写信告诉我们呀。”
“没有?”
“没有。你不觉得这样太不好了吗?”
这后一句话是一种挑战,从米纳蒂的语调里流露出来,她注意到戈珍在听。
“我想他不愿意这样做。”杰拉德说。
“为什么?”米纳蒂追问。
没人回答。这位短发漂亮的小个子女人站在杰拉德身边显得很固执,语气很有嘲弄的意味。
“你会在城里住好久吗?”她问。
“只今天晚上。”
“啊,今晚。要过来跟裘里斯谈谈吗?”
“今天晚上不行。”
“那好。我去告诉他。”随后又装神弄鬼地说:“你看上去很健康。”
“是的,我有这感觉。”杰拉德显得很洒脱,眼睛里闪着嘲弄、快活的目光。
“你过得不错吧?”
这句话对戈珍是个直接的打击,那语调平缓,冷漠而随便。
“是的。”他毫无感情色彩地说。
“很遗憾,你不能过来。你对朋友可不够意思呀。”
“不太够意思。”他说。
她冲他们两个点点头告别,缓缓地向她的座位走去。戈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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