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禅》第156章


萧贤这才松了一口气。
“带走他的首级。”狄斌瞄一瞄地上何泰极的尸体。“是老大送给陆元帅的礼物。”
看见包围在“丰义隆凤翔坊分行”外那批“裂髑军”,镰首惊怒地跃下马鞍,他身后的“八十七人众”也紧紧相随。
“裂髑军”都认得这个昨晚穿戴成元帅模样的勇猛男人,不禁一阵紧张。镰首马上高举陆英风给他的令牌,另一只手提着那根沉重的木杖。
他认出带兵的正是昨夜送给他盔甲和长剑那名军官。
“是谁叫你们来的?”镰首的质问近乎吼叫。
“是于先生的吩咐……”军官犹疑着说。“他怕五爷你……意气用事,会有危险,所以要我们先来替你清扫障碍……”
镰首隐隐听见,分行的楼子上仍然有叱喝打斗的声音。
“住手!所有人住手!”镰首的叫声震撼分行内外,连能征惯战的老兵也为这喝叫而震慑。
镰首奔进正门内,匆匆跑过“凤翔坊分行”的前院。院子地上横竖躺卧着十几具尸体,大多是中箭身亡。
——到了最后,仍然死守在此的“丰义隆”部下就只有这么多人。
镰首没有看这些尸体,径直走进了分行楼子那宽广的正堂。里面守着一队拿着刀枪弓弩的“裂髑军”,视线全部集中在正堂右侧通向二楼的阶梯。镰首马上拾级奔上去。
一到二楼,就看见走廊上堆叠的那些身穿黑甲的尸体。全部都死于极重的手法,甲片破裂,肢体飞脱,鲜血在走廊上积了近一寸深。
“你们全部在下面等!”镰首向“八十七人众”下令,然后踏着尸体步过走廊。
在一个房间的门前,他终于看见走廊上唯一仍然呼吸的人。
茅公雷半跪着以那根黑棒支地,多处插着弩箭的身体因喘息而急促起伏。身上几道刀口深可见骨,胸口那个地狱犬刺青也都被砍得模糊了。
“你来了。”茅公雷半睁的眼睛看见镰首,干裂的嘴唇微笑起来。“我撑到……现在,就是要等你来。”
“为什么?……”镰首很想上前掺扶他,可是他知道这个汉子必然会拒绝。
“你要是……我,里面的是……于润生,你也会一样……”茅公雷说着,呛咳了几声。
镰首咬着下唇不语。
“可惜……”茅公雷咳完了又继续说。“到了最后……我们还是没……有……痛痛快快打一场……这里……又没有酒……”他的气息已经越来越虚弱。
镰首呆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快点吧……我快……不行……”茅公雷用了最后的力量站起来。“我不要死……在这些……杂鱼的手上……只有你……我才甘心……”
镰首眼眶已经红了,可是他知道怎么做才是茅公雷的希望。
他抛掉手上的木杖,从地上一名士兵腰间拔出一柄匕首。
镰首上前紧紧拥抱着茅公雷。茅公雷也放开了黑棒,双手交抱着镰首的背项。
镰首感觉茅公雷的身体已经很冷,并且渐渐软下去了,双臂也从镰首背后滑落。
镰首的眼泪流下来了。
可是他知道茅公雷已经等不了。
镰首把身体移开少许,左臂环抱支持着茅公雷的腰背,右手的匕首准确地从右肋间的空隙贯进心脏。
茅公雷的头脸伏倒在镰首肩颈上,咳出几口鲜血。
最后一次呼吸之后,脸上凝成永远的笑容。
镰首慢慢拔去匕首抛掉,然后把茅公雷轻轻放回地上。
房间的门这时自内拉开。
蒙真步出,又回身把房门紧关上。
他蹲了下来,瞧着义弟的尸首,轻轻抚摸那头鬈曲的头发。
“你为什么不投降?”镰首哀痛地问。“他就不用死。”
“我很清楚这个弟弟的性格。”蒙真没有流泪。“只有这样,他才没有遗憾。”
镰首不其然点点头。
“我的妻儿都在里面。”蒙真站起来直视镰首。“可以放过他们吗?”
“老大吩咐过:你的妻子和孩子,还有你的另一个女人,保证他们以后都活得好。什么都不会缺,他们会给送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那就好了,替我多谢你的老大。”蒙真没有笑。“我也有礼物回送给他:容小山我没有杀,还关在行子的仓库里。”
镰首知道蒙真的意思:将来收编“丰义隆”的人马时,容小山这傀儡仍然有利用价值。蒙真此举当然也是希望,于润生不会为难“丰义隆”遗下的兄弟。
“花雀五呢?”
“他上吊了。”蒙真淡然说。“之前他来找过我,叫我带一句话:‘没有信任于润生到底,是我一生最大的错误。’”
镰首沉默了一阵子。
“这话你可以亲自带给老大。”
蒙真苦笑摇头。
“我们之间没有可谈的事情。”
镰首很明白。
“还有什么愿望吗?”
蒙真低头瞧瞧茅公雷。
“我会厚葬他,在你的旁边。”镰首会意地说。
蒙真以微笑致谢。
“到另一个地方吧,不要让我的孩子听见。”
“好的。”镰首捡起地上的木杖。“跟我走。”
在“大树堂京都店”的管账房里,齐楚木然坐在椅子上。他的脸容一如以往,像经常带病的透红。
田阿火双臂交叠在胸前,一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牢盯着他。两人当然一句话也没有说。
房门这时打开来。
狄斌手里提着镇堂刑刀“杀草”,独自进入账房里。他把“杀草”放在书桌上,然后瞧着田阿火。
“你先出去。”
田阿火担心地看着狄斌。
狄斌威严地瞪了他一眼。“出去干你要干的事情,陈渡已经问完了。”
田阿火这才点头走出门口,离开前自外把门紧紧带上。
狄斌站在齐楚的跟前。
“他呢?”齐楚懒洋洋地问。“他不来?没有脸来见我?”
“你说谁?”
“你的五哥。”
“没有脸见人的是你。”狄斌皱眉,神情悲痛多于愤怒。
“是吗?”齐楚的声音像嘲笑。
“你有好好葬二哥吗?”
一说到龙拜,齐楚的笑容消失了。他点点头,“在漂城的东郊。他的头,我带来给章帅看过后,就命人送回去入土。”
狄斌强忍着眼泪。
“为什么?……就为了一个女人?兄弟都不要了?”
“什么兄弟?”齐楚倾侧了头脸质问说:“那家伙?那个抢了我女人的家伙?还有你们——我的女人明明给他抢去了,你们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这样就是兄弟?”
狄斌一时为之语塞。
“那当然了,镰首是我们‘大树堂’的第一战将嘛!”齐楚继续嘲弄地说。“我不过是个管数的,找谁都干得了。”
“她喜欢的是五哥,你也知道的……”
“哈哈,黑道的人,什么时候把女人的想法看得这么重了?”齐楚摇摇头说。“我只知道,我是老四,他是老五!我的女人就是他嫂嫂!”
“那就是你杀二哥的理由?”
齐楚的脸色变得煞白。他有点哽咽地说:“二哥……我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只有他一个,不是于润生。不是其他人……”
狄斌愤怒地揪着齐楚的衣襟。“你在漂城吃饱穿暖,是因为谁?你敢说没有欠我们?记不记得还是逃兵的时候?不是老大,老三已经砍死你了!还有那次在‘万年春’!不是老五救你,你现在在哪里?没有大伙儿冒死打拼,你有什么‘齐四爷’可当?”
狄斌流着泪继续骂:“你说那是你的女人?你的银子从哪儿来?没有银子你进得了‘万年春’?你睡得到那样的女人?没有兄弟,你根本什么都没有!连命都没有!”
“白豆,你骂完了吗?”齐楚却似对这一切对话都不再在乎。
“不准你喊我这个名字!”狄斌把齐楚推回椅子上。“只有我的兄弟可以这样喊我!你已经不是!”
“你说的对。”齐楚闭起眼睛。“都是为了银子。我们其实都把命卖了给于润生,所以别再说什么兄弟了。”
“不是这样的!”狄斌激动地喊叫。
“是不是这样,将来有一天你也会知道。”齐楚乏力地说。“再怎么说,我也得死吧,你也就别再说什么了。”
狄斌看见齐楚这完全放弃的表情,情绪倒是冷却下来。
“我只想问你:你把她藏到哪儿了?”
“又是为了你的五哥吗?”齐楚这时睁开眼直视狄斌。“也对……你跟镰首是有点不一样……可是对你来说,小语不在不是更好吗?”
被齐楚看穿他的秘密,狄斌满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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