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头不相信眼泪》第8章


下人说:“魔教教主,霍厉。”
城主有点走神了:“嗯?你刚才说魔教教主是谁?”
下人心中一颤,缓缓跪倒匍匐在地:“城……城主……魔教教主,名叫……霍厉。”
城主没有生气,他一辈子都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抬手招来天边的海东青,问:“霍其情没来?”
下人颤抖着:“属……属下派人前去与武林盟交涉,武林盟主说,霍其情已经十数年……为此露面了。”
城主淡淡地问:“那这个霍厉,干什么的?”
下人说:“魔教内务很难探查,属下这就派人去查!”
城主说:“霍其情隐而不发,却让一个螟蛉子出来到处招摇闹事。如今他的计划已成七八,霍厉从明里而来,霍其情必然隐在暗处。传令下去,加强戒备,一旦遇到可疑之人,立刻抓来见我。”
下人试探着问:“城主,霍其情当年身受重伤,未必会亲自来……”
城主冷笑:“霍其情何等脾气,他若不亲眼看着我死,往后千秋万载的日子,只怕那口气都要顺不过来了。”
大魔头来到朔风城门下,也不客套,凭空化风为刃,一刀砍开了朔风城的大门。
红衣胜雪,黑发如瀑。
长秦关外的西北狂风吹得他衣发凌乱,挡住了那张锐艳不似凡人的脸。
一步,两步,朔风城的普通弟子根本拦不住他的脚步,只能一片片死在魔头风刃之下,哭嚎着连滚带爬。
有人要去禀报城主,有人要去向武林盟求援。
大魔头并不理会这些连滚带爬的蝼蚁。
他要的,只是朔风城城主受伤的那枚扳指。
寒阎扳指,传说中能使人武功大增的神器。
朔风城的城主二十八年前就是靠着这件宝物,从熙越江上行侠仗义与江匪为敌的无名侠士,一跃成为武功问鼎天下的一方霸主。
大魔头此生最后一件执念,就是要拿到那枚扳指,让父亲不要再夜夜化作梦魇折磨于他,让他从此安宁。
结束这一生的噩梦,只差这个扳指了。
城主站在高处,远远地看着那个渐渐逼近的魔头,缓缓捻着拇指上的那个扳指。
扳指并没有什么蹊跷,不过是一件街头小铺上买的边角残玉,缺损的地方还的用黄铜补上的。
可那劣质的玉石中,却隐隐流转着一股至臻至纯的真气,与城主的气海丹田相呼应,便隐隐有呼啸山海之力。
寒阎扳指是至宝,可宝在何处,只有城主一人真的明白。
下人有些担忧:“城主,若霍厉真的是霍其情之子,恐怕……您当初为了拿到这扳指中的内力,也曾与霍其情有过肌肤之亲。”
城主嗤笑:“就楼下这个小废物?霍其情是鲛人皇室遗后,自出生起,体内便自有神力相护。你看这小魔头,却步履虚浮,招式凌乱,哪一点有霍其情当年的样子?”
大魔头一路杀进朔风城深处,举目仰望,和高处的城主遥遥相望。
武林盟众人还没来,城主便慢悠悠地先和大魔头聊聊天:“霍其情呢?”
大魔头说:“他死了。”
城主忍不住笑了:“死?如何死的?”
大魔头平静地说:“病逝。”
城主摇头莞尔:“傻孩子,你被骗了。霍其情是鲛人皇室,永生永世都不会死。哪怕你把他砍成十节八节,他都不会死。”
大魔头仰头看着这个高大的老人。
他从未听父亲说过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什么是鲛人皇室。
可他的父亲霍其情,真的死了,在他面前咽了气,带着死不瞑目的恨意,化作了烟尘。
大魔头不愿回忆那些事,霍其情留给他的记忆,实在没什么可留恋的东西。
他如今只想拿到寒阎扳指,了却父亲的遗愿。
大魔头稳住心神调整内息,随手拿了一柄长剑,起身跃向高楼,剑锋直指城主眉心:“我要寒阎扳指。”
城主说:“霍其情想要寒阎扳指,让他自己来找我拿。”
大魔头懒得再和这个听不懂人话的老人废话,长剑带着凛然寒意,猛地刺向城主命门。
城主从容接招,寒阎扳指中的内力早已被他全然掌控,内力凌乱的大魔头根本近不得他半步。
大魔头心中急躁,气海之中越来越乱,心跳疯狂加快,出招也越来越狠。
他知道自己自己必须速战速决,可城主四十余年的修行,又有寒阎扳指的助力,应招稳如泰山,根本不给他半分可以接近的破绽。
城主看着大魔头的脸,低笑:“你这张脸,倒是像霍其情。可惜骨子里,差太多了。”
大魔头咬牙不语,飞快进攻,生怕自己真气一泄,就要不甘不愿地死在朔风城了。
城主说:“霍其情要你做什么,找回那四件东西,还是灭了中原武林?”
大魔头一剑刺向城主胸口,眼看就要得手,却被城主狠狠一掌打在腹部,顿时被打飞出去,后背狠狠撞在了女墙上。一口鲜血喷出,那些被他拼命控制的内力顿时一泄如注,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腹部慢慢涌出一股诡异的剧痛,那种痛与筋骨断裂腹脏受伤全然不同,是气海之后涌出来的痛楚,痛得他眼前发黑。
大魔头痛苦地喘息着,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颤抖着去触碰自己的肚子。
怎么了……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城主走到大魔头面前,俯身蹲下,轻轻抬起大魔头那张似曾相识的脸,说:“我今日,就替他灭了中原武林。但想要我的命,让他亲自来拿。”
大魔头喃喃道:“他死了……”
城主冷笑:“鲛人是永生不死的,你不知道,但我清清楚楚。”
大魔头闭上眼睛,他腹中痛得厉害,已经再也分不出任何精力,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只有痛,那种让他心如刀绞的痛。
他痛到模糊的意识中,忽然想起了那夜的荒梦山,窗外梅花盛放,香得又美又凉。
他和他的徒弟交缠在一块儿,那是他这一生,和别人最亲近的时候。
武林盟的援军到了,冲过被大魔头破开的城门,冲进了三十年来从无访客的朔风城中。
盟主仰头大喊:“燕城主,魔教屠灭天云青崖两派,又从武林盟盗走了白骨珊瑚笛,你一定要留他性命,让他活活受罪,偿还中原武林一个公道!”
城主嗤笑一声:“公道?盟主,你我都知道,你不过是想在霍其情的儿子身上,再取出一个寒阎扳指罢了。”
盟主老脸赤红:“你!”
城主拎着大魔头的头发把人拎上墙头:“让你失望了,这人不是霍其情的亲生儿子,也未曾继承霍其情的体质。没有寒阎扳指,也没有鲛人珠,你从他身上什么都拿不到,死了这条心吧。”
大魔头迷迷糊糊听到这句话,喃喃问:“寒阎扳指……鲛人珠……是……是从我父亲身上取出来的……”
城主说:“霍其情没有告诉过你?所谓流光扇,不过是从他身上斩下的尾鳍。白骨珊瑚笛,便是取了他一截椎骨。鲛人珠是鲛人心魂安放之所,而寒阎扳指……”
城主看着自己手上的扳指,有些怅然:“这个扳指,不过是他当年送我的小玩意儿,从江底沉船中捞出的旧物,后来便用来放置他的内力,好为我所用。”
大魔头从不知道,父亲要他寻回的那些旧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以为那或许是曾经属于魔教的旧物,被武林盟夺走,才让父亲心心念念那么多年。
可原来,那些被中原武林敬仰尊崇的神器们,居然只是从一个魔头身上,取骨掏心,骗取而来。
大魔头痛得声音嘶哑,低低地自语:“我小时候……很好奇……我不知道我的父亲,为什么总是坐在轮椅上。他说……他当年愚笨,落入仇人陷阱,受伤之后,下肢便无法动弹了……”
他总是不懂父亲,他觉得他的父亲疯狂暴戾不可理喻,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能让自己活得像鬼一样狰狞。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是他的父亲,被骗了,被伤了心。
城主柔声说:“霍厉,告诉我,霍其情隐藏在何处?他准备如何报复我?你说出来,我就让你活下去。”
大魔头捂着剧痛的小腹,闭着眼睛痛苦地要颤抖着:“霍其情……他死了……”
城主说:“胡说,我亲手把鲛人珠从他胸中剖出来,他都没有死。鲛人长生不死,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大魔头喃喃道:“他死了……”
城主耐性用尽了,狠狠把大魔头摔到墙上,抽出下属的剑一剑刺穿了大魔头的肩膀,怒道:“和我说这些没意义,霍其情在哪里!”
大魔头轻声说:“他死了……”
霍其情死了。
在大魔头的记忆中,霍其情总是疯疯癫癫的,让他觉得害怕又厌恶。
只有霍其情快死的时候,用削瘦的冰冷手指抚过他的脸,喃喃地说:“我恨你。”
霍其情说的是“我恨你”,却是大魔头生平第一次,在霍其情身上看见除了仇恨之外的其他情绪。
所以他记住了霍其情死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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