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头不相信眼泪》第7章


大魔头问:“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你应该知道,我早晚都会亲自找来的。”
团子眼眶红彤彤的:“我要在这里杀你为父母报仇!”
大魔头沉默了一会儿,他今天忽然不想杀人了,于是他坐在了青崖派的废墟上,和小团子面面相觑。
八岁的青崖派光杆掌门还握着那把刀,不知所措地看着身边的魔头,大眼睛骨碌碌转着,还没想好该往哪里捅才能一击致命。
大魔头说:“你刀上涂的什么毒?”
小团子说:“恨别离,破皮就可致命,你那个狗腿子被我当胸捅了一刀,怎么还活着?”
大魔头看着这个马上就要夭折的孩子,沉默了很久,还是说了:“本座自幼被喂食千百种毒虫,早已百毒不侵。只要我想救,中了什么毒的人本座都能救活。”
小团子点点头:“可是大家都说,是武林盟主的儿子何润白救了他。”
大魔头生气了:“是我救的!”
小团子茫然地眨眼,觉得这个魔头可能是傻子:“那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大魔头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救他的办法,是和他行了夫妻之实。用你们中原武林的话来说,这叫强暴,是无耻行径。”
小团子还太小了,小小的脑瓜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故事。
为了救人性命枉顾他人意愿发生的云雨,算强暴吗?
小团子思考了很久,问了一个对他来说更重要的问题:“你把什么都告诉我,是不是没打算让我活着?”
大魔头说:“对,你太麻烦了。”
小团子慢慢后退。
大魔头说:“别跑了,你也跑不掉。”
小团子哭了,他坐在地上哇哇地哭,像所有无助恐惧的孩子一样,哭得天崩地裂。
大魔头板着脸说:“你刚才不是很凶吗?哭什么?”
小团子哭得嗷嗷的:“呜呜呜……我快要死了……呜呜呜……我这么小,除了哭……呜呜呜……还能怎么样呢……呜呜呜……”
大魔头说:“本座讨厌爱哭的人。”
小团子使劲儿哭:“你不讲道理……呜呜呜呜呜……你伤心了,难过了,害怕了,就不会哭……哭吗……呜呜呜呜……嗝……”
大魔头想,他以前也是会哭的。
因为他害怕,因为他孤单。
他小的时候,也曾躲在荒梦山的角落里偷偷地哭。
可有一次,他偷偷哭的时候被父亲发现了,于是父亲把他扔进了万蛇窟中,让他被毒蛇啃咬了一天一夜。
他终于慢慢明白,眼泪毫无意义。
只有够强,够狠毒,才能保护自己,才能活下去。
于是他开始厌恶脆弱,他讨厌那些喜欢落泪的弱者。
这一次,大魔头没有杀人。
他很累,累到懒得出杀招了。
于是他捏着小团子的脸,说:“把鲛人珠交出来,本座饶你不死。”
小团子打着哭嗝说:“不行!”
大魔头眼神一冷。
小团子哭唧唧地大喊:“我没有盘缠,还是个小孩子,我会饿死在这里的!我给你鲛人珠,你要把我送到武林盟!我要吃饭,我要吃肉呜呜呜呜呜呜……”
大魔头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坏掉了,他居然答应了这个荒唐的条件。
他从小团子手里拿到了鲛人珠,喂小团子吃了一粒忘忧丹,在回荒梦山的路上顺手把睡得正香的小团子扔进了武林盟的大院里,飘然而去,继续找寻下一件武林神器。
朔风城城主手中的寒阎扳指。
徒弟这几日都在书房中,独自闭关修行。
三月之后,他要与他的恩师和死敌决一死战,了结这十三年来的恩怨情仇。
忽然间,一个团子从天而降,砸破屋顶凭空坠下,狠狠摔在了他面前。
徒弟睁眼一看,叹了口气,得,老冤家一个,正是当初差点一刀捅死他的那位青崖派少掌门。
少掌门迷迷糊糊睡了一大觉,醒来之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
他最后的印象,就是一个人坐在青崖派的废墟里哭着,一边哭一边寻找毒药和武器,等着那个魔头亲自来。
他正迷糊着,忽然看见眼前的徒弟,吓得原地一跳,拔刀就要再捅一回:“你怎么还没死!!!”
徒弟制住这个原地发疯的小团子,说:“你这把刀才三寸长,能捅死谁!”
小团子气得跳脚:“不可能!刀上有我青崖派至毒恨别离!天下无人能解!你怎么还没死!!!”
徒弟愣住了,抬头看向刚刚走进书房的小承人。
小承人有些茫然,他端着饭菜站在门口,听不懂这个小团子在嚷嚷什么。
他在荒梦山下捡到徒弟的时候,徒弟胸口中了一刀,身上也有些擦伤,却没有半点中毒的痕迹,经脉中内力充沛,倒像是什么神功大成的模样。
小团子气哭了:“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他还是个小孩子,歇斯底里地哭了一阵,就把自己哭睡着了。
徒弟安顿好这个凶巴巴的小东西,还没收了小团子的刀,走出房门和小承人闲聊:“润白,我中了剧毒,你为何从未与我提起过?”
小承人磕磕巴巴地说:“我……我……相公……”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当初救了徒弟,他也不过是请大夫来给徒弟看了看外伤,缝合伤口,开了些消炎生肌的药。
至于恨别离的剧毒是如何解的,他根本不知道。
就在小承人不知所措到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武林盟主忽然而至:“出什么事了?”
小承人慌忙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青崖派的遗孤找到了武林盟,恐怕那鲛人珠已经被魔头夺走了。”
盟主一拍大腿:“不好!四大神器已得其三,那魔头要去屠尽朔风城了!”
徒弟知道。
十三年,他太了解魔头的性格了。
四大神器是大魔头一生的执念,要不到,就灭人满门。
他一心想要再留大魔头三个月的性命,却枉顾了中原武林万千无辜义士,朔风城也将要重蹈天云门的覆辙,尽数葬送在那魔头手中了吗?
三个月……三个月……
他不忍,要留对方三月生机,可那个魔头,何曾领过他的情呢?
罢了,罢了。
本就是不死不休的深仇,他这样自顾自地矫情着,又有什么意思?
天云门和青崖派都被魔教所灭,只因那魔头一己私欲,多少无辜之人枉送性命。
他怎么能再心软,怎么能……只要看到那魔头的眼睛,就像丢了魂似的,不但下不去手,甚至连句重话都说不出口,像着了魔一样,只能哄着,依着。
在大魔头面前,他真像条狗。
徒弟握着手中的剑。
他的剑法都是大魔头所授,可他……可他到底还记着一点,天云门剑法浩气凛然的样子。
那才是属于他的世界。
徒弟叫住了脚步匆匆的盟主,说:“父亲,我随你们一同前去朔风城。”
盟主沉默了一会儿,叹息:“毅儿,为父知道你在魔教太久,心中不免有些情谊,你既为难,为父怎么舍得你为难呢?”
徒弟说:“父亲,让我同去。天云门上百条人命,我要亲手向那魔头,一一讨回来!”
盟主欣慰地笑了:“好,这才是我武林盟主的儿婿,走,我们去朔风城助城主一臂之力!”
长秦关外,西方黄沙漫漫,东方大雪封林。
朔风城就在这二景相交的地方,一面风雪,一面黄沙。
大魔头有些冷了,找关外的猎户买了一件狐裘披在身上,迎着风沙霜雪走向那座遥远的孤城。
风雪之冷并不刺骨,大魔头心中却不安极了。
以他的功体修为,怎会被这样一阵风吹得冷呢?
他的武功到底出了什么岔子,竟损伤到了如此地步?
一切……一切都是从那一夜,他用自己的身子,替徒弟解毒开始的。
可偏偏那一夜的所有事,他都不能说,对谁都不能说。
他的徒弟,虽然恨他,怨他,却也是这世间唯一真心在意他死活的人了,他怎么舍得,让这最后一个人,也厌他憎他?
徒弟说,不顾他人意愿与他人行夫妻之实,是十分令人不齿的。
他的徒弟,恨他,亦敬他,他心满意足,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万不敢再做那个,让徒弟不齿的人。
朔风城已在视线之中。
大魔头深吸一口气,稳固心神继续前行。
拿到寒阎扳指,应该就能修复他功体缺损。
三月之后一战,无论生死,都至少为彼此留下了一个不太难堪的模样。
朔风城的城主年事已有六十年岁,哪怕武功如何强大,寒阎扳指的效用又有多强,他也渐渐地变老了。
城主站在高高的瞭望塔上看着中原的方向。
下人来来报:“城主,鲛人珠,流光扇,珊瑚笛,均已落入了魔教之手,恐怕他们很快就要来朔风城了。”
城主说:“来的是谁?”
下人说:“魔教教主,霍厉。”
城主有点走神了:“嗯?你刚才说魔教教主是谁?”
下人心中一颤,缓缓跪倒匍匐在地:“城……城主……魔教教主,名叫……霍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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