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辞》第61章


花亦怜走进去瞧那泉水,清澈无比,能够清楚的看到池底沉淀着一枚枚钱币。他留了个心眼,特意没去碰那水,透过涟漪和波纹能够清楚的看到,水下的钱币颜色不一,面值不一,看起来也并不都是一个时代的东西,结合这个池子来看,就像是个许愿池一般。
难道说,真的有什么人曾经待在这里,接受人们的供奉,为人们完成心愿,却不被允许离开这里?
花亦怜看到,这泉水积在池中并不深,而中央的石板距离岸边也并不远,若是有人被幽禁在石板上,离开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又怎么可能是囚困呢?
正想着,花亦怜便朝着石板的方向望去,其上摆放着书籍龟甲一类的杂物,或许正是有人曾在此用龟甲卜算吉凶,用书籍打发时间。这么想着,花亦怜就更想一探究竟,纵身一跃,略施轻功,便轻而易举的稳稳站在石板边缘。
“可别乱碰这里的东西,搞不好有什么机关的。”莫怀春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好心提醒道,回头一看,见花亦怜正在池水中央的石板上翻着什么,便凑过去让他下来。“别真的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花亦怜翻着石板上胡乱堆着的几本书,拿起朝莫怀春晃了晃,“我们要找的就是这东西。”不过这几本书可有年头了,即使是花亦怜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也知道不能随意丢过去,莫怀春又问了句什么,突然发现花亦怜蹲在原地,看着什么,竟然对他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说你赶快过来,我们还要抓紧时间去救人!”
“别吵。”花亦怜在莫怀春的注视下,翻起了一件已经被灰尘染成深色的白衣,就连莫怀春也能清楚的看到,白衣遮盖着的,是一道枷锁。
难怪有人待在这里无法离开,他并不是自己想成为人人供奉的神明的,他留在这里,完完全全是因为有人禁锢他,就和楚九歌一样……
花亦怜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一步跃回了池边,不愿再回头朝那石板多望一眼。难怪一走到那上面就感觉心里压抑得很,谁知道那里曾经承载了那么多的悲伤……
“这书大概就是写了如何解巫蛊之毒的吧。”
莫怀春翻了半天,其上图文并茂,十分详细的记载了蛊毒的由来,发展,与配以巫术要如何解决之法,症状似乎与楚九歌都对的上。莫怀春点了点头,二人便赶回了王宫,迫不及待的要实施看看。
楚九歌的样子不容乐观,脸色发青,眼底发黑,就像几天没合眼了一般,莫怀春探了探他的脉象,依旧没有什么异样,就和书中所记“医无医”一样,大夫对于他的状况无计可施。
“去把王上叫来吧,这个时候需要有他在场,出了什么事的话,也好让他交代遗言。”莫怀春指的是楚九歌。
虽然他没有信心楚九歌能够意识清醒过来,而叫恣睢来的目的,一是此事必须由他全程监督,其二便是如果救不了楚九歌,也希望在他死前,能有心爱之人陪在他身边。
莫怀春经历了太多了离别,大抵已经麻木了生死,只不过面对楚九歌的时候,他总有一种不得不救的冲动,出于身为大夫的医德,恐怕另一点,也是不想这个拯救了太多生命的人,自己却如此短命吧……
第58章 ·第五十七章·玉楼明月长相忆
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恣睢便默许莫怀春开始为楚九歌驱毒,虽然在此之前莫怀春已经告诉过他,即使失败,对于楚九歌来说也没有太大坏处,只不过是仍旧没有醒来罢了。不过他本人和恣睢对此还是无法放下心来,生怕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导致楚九歌一命呜呼。
莫怀春先是把一柄短刀放在蜡烛的火焰上炙烤,烧红之后放到冷水之中浸泡,待消去了刀刃的灼热之后,便用干布擦去水珠,拉过楚九歌的右臂,在小臂内侧的血管处划了一刀。
如果没有这巫蛊之毒作祟,在这里添一道刀伤无疑是害他的行为,毕竟他身体的机能过差,一般的伤口都无法愈合,可现在这道又深又长的伤口,一般人看着都疼,更何况是楚九歌?
出乎意料的是,后者被头痛困扰的几天几夜都没舒展开紧皱的眉头,如今却是如释重负一般,任由莫怀春为他放血,这也更使后者坚信,此举是正确的。
不过从伤口中流出的并非鲜红的血液,而是一种乌黑的液体,看起来就像是墨汁一般,立刻有宫女拿了盂碗去接,花亦怜想,这好在没有滴在地上,不然可不要冒起一股青烟?
乌黑的液体逐渐变淡,而后变成了灰色,后来,竟然像水一样无色,莫怀春知道时候到了,便示意恣睢压住楚九歌。顺着后者的右肩一直顺着摸下,仿佛能感受到皮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莫怀春便抄了根皮绳扎住楚九歌的手臂,免得那蛊虫再次进入身体。
做到这一步的时候,莫怀春就已经满头大汗,他以前也做过外科手术,但从来没想今天这样紧张过,即使以前手里攥着的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随后,莫怀春便按住楚九歌的手臂,将那条皮绳勒紧,向下移着。这时,楚九歌终于有了反应,差点从榻上跳起来,惨叫着,不愿让莫怀春在碰他的手臂。
恣睢立刻将他又压在榻上,没想到平日里瘦弱不堪的楚九歌,现在的力气竟然大到他无法想象的地步,恣睢甚至要跨坐在他身上,才能保证彻底压制住他。
“把他的嘴塞上,别让他咬自己的舌头!”莫怀春撕下一块绷带丢给恣睢,随即又朝门外喊人:“快来人进来帮忙!”
一般的侍卫宫女见了这场面早就吓傻了,生怕这位殿下出了什么事,南君降罪于他们,一时都不敢进,而俞景年和沈化风这两个有一把力气的人又去调查那施蛊老妪的下落,门外的许长情和花亦怜对视一眼,后者示意让他前去。
“去吧,去过了说不定能让他放下心里的芥蒂。”
连日来,许长情都在有意的躲着楚九歌,即使他病重,也强忍着心中的担忧,不去看他,而从他人口中得知他的近况,为的就是不让自己这张脸激起楚九歌过多的悲伤。然而事实上,真正心存芥蒂的人只有他自己罢了,他不能忍受自己对楚九歌曾经犯下的滔天大错,如今也无法赎罪,只想以效忠恣睢的方法来弥补。
“去啊。”花亦怜推了许长情一把,后者便不情不愿的进了房。
见了楚九歌那痛苦挣扎的模样,许长情的心中情感复杂,见有人进来帮忙,莫怀春便吩咐道:“去扶着他的头,别让他再撞到。”
“等他醒过来之后,你们好好谈谈。”恣睢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抬头,不过显然是说给许长情听的。
见做好了防护措施,莫怀春便继续拉扯皮绳,试图将蛊虫从伤口逼出来,可蛊虫每动一分,楚九歌就痛的死去活来,惨叫着乞求不要再碰他的手臂,或许他的意识恢复了,也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还有一点,忍住。”
莫怀春始终秉承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于是手下的动作迅速,直将那蛊虫从楚九歌体内推了出来,立刻用一只盘子呈了递给旁边的宫女,“拿出去立刻烧掉。”
楚九歌本就痛不欲生,蛊虫离开身体的刹那更是痛到了极点,惨叫一声,便失力的倒回榻上,不省人事。
莫怀春知道,这下便算是解了巫蛊之毒,余下的事,便是复杂的善后,处理好了楚九歌右臂的伤口,便吩咐众人离开,让楚九歌好好休息一番。因为这蛊虫的折磨,这些日子他也没能睡着。
恣睢自然是选择留下陪他,莫怀春正收拾了东西,打算把药方递给宫女去煎药,就在这个时候,花亦怜突然走了进来,拽着他的袖子就往外面走,莫怀春本就累得满头大汗,被人牵着走了一路也还没回过神来,只听花亦怜在他耳边说道:“大雁塔下密室之事,还希望你不要对其他人提及。”莫怀春听了这话,机智的没有去问原因,这些人哪个是等闲之辈,身上背负的事也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人能够想象的,他只是用眼神示意花亦怜说下去,至于能否有答案,他也并不感兴趣。
不过后者显然没打算将这复杂的事情透露给他一星半点,而打算独自去调查,虽然他对楚九歌的事并不感兴趣,不过那密室之中,定然隐藏着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花亦怜的直觉告诉他,若是此事被他们掌握,定能占了与魔教战争的先机。
花亦怜借着将书还回藏经阁的理由,再次回到了大雁塔下的密室,望着屋顶那幽蓝的光亮,他想了半天,也没能猜出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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