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辞》第62章


花亦怜借着将书还回藏经阁的理由,再次回到了大雁塔下的密室,望着屋顶那幽蓝的光亮,他想了半天,也没能猜出那是什么造成的,又不能爬上去凿了洞顶去一探究竟,不过他可以肯定,这里就是依照昆仑山下的场景建造的,毕竟昆仑山乃是“仙境”,长年被积雪覆盖,显出幽蓝之色才是正常。
那么这里,就可以称之为“小昆仑”,楚九歌曾在昆仑山饱读诗书,这里的藏书量惊人,也能对的上,不过这里的物件看上去显然要比楚九歌活的这二十几年多得多,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也的确有人曾经身为楚九歌这样的身份,在战争尚未打起来以前,被什么人禁锢在这里接受人们的供奉。
或许九歌并非诗文,并非一个人,而是一个名号,难怪楚九歌出生前就已经有了“九歌知长生,九歌了前缘”这一说,楚九歌名九歌不过是一个巧合罢了,亦或是楚知意这样做是有深意的……
花亦怜在密室耽搁了几个时辰,回到王宫的时候,楚九歌已经醒了,只不过身体依然虚弱,甚至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用眼神示意周遭的人,自己的情况还好。
“扶他起来,把药喝了。”
恣睢便扶起楚九歌的身体,轻车熟路的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较比几日前,体重轻了不少,可见他已被蛊虫折磨到了什么程度。
“这还算是发现的及时,有严重的,到最后被蛊虫噬的只剩一具躯壳,巫蛊害人不浅。”
“俞景年和沈化风可有查出些眉目?”
探子沉默的摇了摇头,这也在恣睢意料之中,于是他便差探子去通告二人,不必再调查此事了。
此事定是魔教所为,而他们做事也向来谨慎,若真能找到些蛛丝马迹,才真要怀疑一下真实性。
不过恣睢也定然不堪楚九歌被他们祸害成这个样子,这笔账就先默默记下,日后有的是时间让他们血债血偿!
“努力告诉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否则容易延误病情。”莫怀春放下药碗,揉捏着楚九歌的手指,问道:“可有感觉?”
楚九歌点了点头。
于是莫怀春便一路向下,在腰际上轻掐一把,“这里呢?”得到的又是肯定的答案,直到去揉捏他双腿的时候,楚九歌没再点头,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注视,他自己也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腿,不论莫怀春怎样触碰,都没有丝毫感觉。
“莫非……”要瘫痪?
“不会的。”莫怀春打断了恣睢的猜测,掀起楚九歌衣服的下摆,露出布满淤青的双腿,“蛊虫在他体内游荡,以控制他的身体,而在受伤的时候,他腿上就有了淤血,蛊虫走到这里便无法前行,于是血块越积越多,阻塞的经脉和血管。只要每天坚持按摩,加上活血化瘀的药外敷内用,加以时日就能恢复知觉。”显然,这状况一直在莫怀春预料之中。
“他这样子,是不是已经脱离危险了?”
“大抵是的。不过有人再暗中加害于他我就不保证了,而且,他的腿很难在一两日之内恢复知觉,你还是为他准备个代步工具比较好。”
楚九歌望向恣睢的眼神意味深长,其中有着感激,有着爱意,但更多的还是思念。
没人知道在昏睡的几天里,楚九歌经历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种孤独寂寞之感超脱生死,更让他感到恐惧,就像回到了昆仑之下数尺之隅,幽冷,死寂。
茫茫黑暗之中,只有疼痛,恐惧,给予他无限的绝望,那一刻,他心中所想只有担忧恣睢的未来,他并不怕死,他只是害怕自己死后,没人能再像他一样殚心竭力的扶持他,照顾他。
终有一日我们都会撒手人寰,若有幸可以选择,我愿自私的死在你之后,这样便可以将你推崇为万世敬仰的一代明君……
即使代价是永远的孤独寂寞……
第59章 ·第五十八章·门隔花深梦旧游
楚九歌的身体在日渐恢复,于是其他人的工作也逐渐步上正轨,该忙活科举考试的忙活科举考试,该将其他国家划为行省的,就着手去办,楚九歌仰卧在床上,身上的伤已经不是很痛了,莫怀春的药很有效,他只是想知道,这些天内,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你撞到了头,肯定会眩晕,恶心,想吐的,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说出来,这样才能尽早恢复。”
莫怀春从来只看诊,不照顾病人的,楚九歌算是他第一个如此细心照顾的患者,有期待王族给的那份丰厚的薪资的原因,恐怕也有身不由己想救他的冲动。
从小,他受到的教育都是将历代南王推崇为了明君,到了这一代,恣睢因为开疆扩土,使得百姓生活和乐而备受尊敬,楚九歌身为国师,辅佐君王,游说各国,也成了贤臣的典范,如今愿意竭尽全力的救他,或许就是因为耳濡目染的缘故。
“还好,已经不痛了。”楚九歌笑笑,“大夫这么多天的竭力搭救,真不知该如何感激。”
“用不着感激,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肩负的责任,你安心养病,就是对我最大的感激。”说着,莫怀春从麻袋中捡出了几根草,放到药钵中碾碎,“这就是御厨房的那个刘妈妈说的鱼仙草,你可要好好感谢她老人家,为了这几把草,她可是踏着晨露后泥泞的山路去采的。你运气不错,这季节正好鱼仙草长的茂盛,用来恢复你的伤口正好。”
楚九歌听了这话,下意识的伸手碰了碰腹部的伤口,果然不再似以前那般痛了,这民间药方果然有效。
正说着,许长情便敲了敲未央宫的门,刚想迈步进去,就碰上了迎面走来的花亦怜,二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一起收回了腿,示意对方先进。
“你去你去,我没什么事。”说着,花亦怜便把许长情推进门,顺便朝屋内的莫怀春摆摆手,让他赶快出来,二人便一道离开,屋内只剩下了楚九歌与许长情二人。
楚九歌知道,他迟早是要和许长情谈谈的,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场谈话会来的这么晚,他一直都在等,却也清楚许长情的脾性,短时间内,他是不会来见自己的,若是他真的不想,那么他也不愿勉强。
“你可终于来了,是不是不想见到我这副惨样子,才一直不来看我啊。”楚九歌笑笑,挣扎着起身,无奈于双腿无法动弹,许长情见状,立刻上前扶住他,靠在了床帏上。
“欠你的,总要还,曾经对你做过的一切,我早已不奢求原谅,现在只想尽力偿还,还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
“这就是你不见我的理由?”楚九歌笑笑,“当年的事也不能全都怪你,恣睢派我去严国,就是为了勾着你,逼你做傻事。我早已不是什么清白之身,也没有留下清名的意思,说到底,也该是我亏欠你,毕竟我害你亡了国,如今你愿意陪在恣睢身边辅佐他,我都不知该怎样感谢你……”
说到底,谁都没有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从凤鸣山出来的楚九歌曾经回忆起了一部分记忆,那时候他是多么憎恨恣睢,甚至不惜杀了他,后来,也明白了自己身为恣睢之臣,乃是三世修来的福气。他爱他,即使暴虐,也还是不顾一切的爱,即使爱的痛不欲生,疲惫不堪,也还是没有放弃。
楚九歌对许长情的歉意是真切的,他害他亡了国是真事,而在感情上,许长情正如其名,也是个多情种子,为了楚九歌,愿意放弃继承王位的资格,将江山拱手相让。即使是大势所逼,可依他的性子,也不免与恣睢有一场恶战。
在战争的问题上,楚九歌向来是不赞成开战的,不论站在谁的立场之上,他都未曾赞同过杀戮这种生灵涂炭之事。有人评价他是悲天悯人,或许,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天下本归一,分裂便是缘起贪念,吞并则更是贪欲作祟。人性本恶,若不对恶性加以制止,便会恶更恶,罪上加罪。人性本善,若不及时保住这善念,怕是也要被这罪恶的世界所污染。
这一场长谈,一如多年前,楚九歌与许长情初见之时的棋局,九宫棋局,难定胜负,一步错,步步错,身为公子,许长情没有尽到保护子民的责任。身为人臣,楚九歌分身乏术,没有帮助恣睢脱离“暴君”之名。
身处棋局,便要学会取舍,舍小而取大,舍次而取精,许长情依照楚九歌的意愿,没有拼死一搏,免去了很多生命的无辜牺牲,而楚九歌依照恣睢的命令,辗转各国进行游说,而误了辅佐他的时机。
如今,大局已定,在这盘棋局上,他们都不算是输家,却也没能赢得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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