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外花枝》第51章


“等等。”子芳在医院门口叫住她,“我有话对你说。”
黄昏了,红霞映照下,世界披上一层薄薄的金色,连医院门前花坛里的花卉都卸去了些须艳丽,散发出浓郁的沉沉的气息。
沉默!沉默是最深的悲哀。
“夏子媛。”子芳的声音都有了很大的变化,以前尖利的刺耳的高音已有些沙哑有些低沉,“你和吴安成复婚吧。”她这样说时,眼中没有歉意,而是冷漠。
子媛望着她,望着这个抢了自己丈夫的亲姐姐,望着这个生了儿子却更难拥有幸福的女人,望着她干瘦的身形枯萎的容颜。
“姐。”她这样叫着,自己先就感到了心碎。
“哼。”子芳冷笑,“别这样叫我,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虚伪,装腔作势的,明明心里恨透了我,却偏要表现你的大度你的善良你的柔弱,好让别人怜惜你同情你。”
“你错了。”子媛不想看她,目光移向远处,隔过一条小河就是市内最宽阔的马路,路上车来车往,凸显着城市的节奏;路上的人都行色匆匆,是赶着回家?还是去与朋友约会?总之谁都不愿意孤独地存活,子媛清楚地知道子芳是真正孤独的人。
“夏子芳,即使我再大度,也不会容忍亲姐姐抢了自己丈夫;即使我再善良,我也不会原谅一个让我一无所有的人;即使我再柔弱,却也不想在你面前表现,因为你不可能像姐姐那样把我搂在怀里,给我亲情的温暖。”
“那你还假惺惺?”人就是喜欢用自己的思路去考虑问题,更会按自己的行事方式去揣度别人,“夏子媛,我可以接受你恨我,但你回到吴安成身边吧,你和他复婚吧。”
“为什么?”
“因为……”子芳抹了把泪,“我知道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不过无所谓。”
“你说。”
“就是因为爱,我爱他。”子芳恶狠狠地说出这句话,哽了下,瞪下眼睛,而眼泪还是从眼中直落下来,很生硬地落下来,“你知道他是我第一个男人,我活到那么大才和一个男人上了床,你知道和一个男人上床的结果是什么吗?就是会爱上他,可他不爱我,从来就不爱。”子芳更加咬牙切齿。
她昂了下脖子,让自己更强悍些,可惜她太瘦小了,那样的强悍只能是一种更加脆弱的死撑。
“我和他的第一次是在你很久不和他同房之后,算是我存心的吧,但我的确得逞了,并且有了孩子。你知道那之后的感觉吗?”子芳的眼里慢慢地柔和了些,“我感觉我也能有一个家了。”
她在她的神往中出现短暂的沉醉,但很快便消失!
她继续说:“可他从来不爱我,甚至厌烦我,在我和他上床的时候都没有一句温存的话,我知道他还爱你。后来生了孩子,灾难就来了,我们经常大打出手,婆婆病重,孩子可怜,我之所以想掐死那孩子是不想他活着受罪。”
“姐。”子媛心痛,“你别说了。”
“你让我说完。”子芳的语气里多了份恳求,“其实我想开了,不是我的幸福,抢来了也幸福不了;不是我的家,住进去了也没房顶子。你回到他身边吧,我把属于你的还给你。”她终于泣不成声。
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尤其是最亲的姐妹,那样的为难便丧失了人类最基本的元素——人心。但人毕竟是人,当人的心越来越疼的时候,坏死的心便产生了复苏的可能。
子媛看着终于流露出真实的伤痛的子芳,很难受很难受,她很想把她抱在怀里,因为她真的能够体会她的孤独她的渴望,甚至她的绝望,那些都曾经清晰地在她的生命中掠过。
“姐。”子媛近前些,“我不会和安成复婚的,有些事情是回不去的。姐,其实现在想想,在我失败的婚姻中也有我的责任,我太消极了,从来不主动去化解矛盾,但事已至此,便只能如此。今天……”
子媛犹豫了下,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刚刚过世的余萍,想了想说:“今天安成妈妈的去世,让我明白很多,谁和谁能有多大的仇怨,再大的仇怨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生命的陨落而淡化、散去。姐,用你的真心去对待安成吧,毕竟你们已经拥有了婚姻,毕竟你们已经有了一个更需要父母的孩子。姐,婚姻的门不能随便进出呀,否则会更苦更惨。但你努力了,无论结果怎样也就对得起自己了。”
子媛不知道子芳能否听进去她的话,但这些却的的确确是她真实的想法。
只是很多时候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反复是人的特性,不同的是有的人反复的次数少,有的人则多,但反复中人会成长,也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赶到秦朗家,天已经黑了。楼里没有灯,她摸黑前行,高高的六楼,也需爬上一阵子,但她不觉得累不觉得黑。因为人世纵然是虚幻的,但她已经找到永存的不灭之花——那就是对秦朗的爱。此时,她多么想紧紧地抱住他,多么想抛却遮在自己身心上的那幅纱幔,敞开自己的心扉,告诉他,她是多么爱他。
是的,子媛终于明白对秦朗才是真正的爱,那样牵心牵肺,那样心仪难弃,那样梦绕幻境,那样缠绵悱恻……
子媛用钥匙打开门,想悄悄地出现在秦朗面前。
房里没开灯,暗而静。
子媛高涨的情绪平缓了些,她打开灯,看到小小的木头方桌上摆满了碗碟,上面用一个大罩子罩住。取下罩子,都是子媛喜欢吃的菜肴。
秦朗去了哪里?子媛思忖着准备去楼下等他。
刚要开门,秦朗已进来。
子媛看到他,心绪起伏,再也抑制不住情感的冲动,扑进他的怀里。
“秦朗。”她伏在他的肩头喃喃,从没有过的娇柔。
秦朗却闷闷地扶开她,闷闷地坐到床边,掏出烟。他很少抽烟,除非是特别烦闷的时候。
子媛的心一下子缩紧了,蹲在他身边问:“你怎么了?”
秦朗不说话,一口一口地吸烟。
子媛沸腾的热血在那一团团厌恶的喷吐和散去间来回地收缩。
“秦朗,你究竟怎么了?”子媛握住他的手。
秦朗轻轻拨开,脸上是与这夏夜一般的沉闷。
“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
“我手机没电了。”
“我最后去了你哪里。”
“噢。”
“晓萱说你去了医院。”
“是呀!”子媛意识到秦朗误会了,“安成妈妈病危,并且……已经过世了。”
“可那和你有什么关系?”秦朗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些。
“秦朗!”子媛站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我怎么不可以这样说?你和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过多的联系都是麻烦,你会让吴安成误会的。最重要的是你想过我的感受吗?除非你对他还有情。”
秦朗说完,狠狠地将烟蒂掷于地上。
子媛望着地上仍冒着火星儿的烟蒂,那点点的火花慢慢地化为灰,最后燃尽。她忽然想起吴安成刚开始对她发威时的狰狞面目,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定睛看秦朗,他的眼中像是有一团火,却不是热情的爱火,而是怨恨的怒火。
难道男人真的都是一样的吗?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化着情感的基调?
子媛的心彻底沉了下来,没想到当他以饱满的情绪面对自己的爱人时,得到的却是一盆冷水。
人最怕的就是落差,落差能让本已平和的心不再安宁,能让本已平衡的爱失去重心。
“秦朗。”子媛抽泣,“你太过分了。”既而掩面痛哭。
子媛的哭声令秦朗更加烦躁,他不停地来回踱步。
“子媛,我们有什么事好好说行吗?你这样总是哭哭啼啼的,真的很晦气,谁能受得了?”
这话好似五雷轰顶,子媛怔怔的,瘫坐在床边。
“原来你已经受不了了。”她好像很冷静,“原来你怕我给你带去晦气。”
“不是的。”这回换成秦朗蹲在她的面前,握了她的手。秦朗知道脆弱敏感自卑的子媛会因为他那一句话产生出很多很多的想法,“子媛,不是的,只是我真的不太喜欢你总是哭,我知道这几年你受尽了委屈,可现在你和我在一起了,如果我不能让心爱的女人开心不能让你笑,我会感到失败的。”
子媛伸出另一只手,摸着他的脸。室内没有空调,这个晚上很闷热,又是这样强烈的情绪迸发,他的脸上溢满了汗渍,有点粘。
“秦朗。”
两个人几乎同时拥抱了对方。
子媛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那么需要男人的爱抚,以往每一次和他恩爱,她都有近乎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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