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腐败中成长》第92章


“我们的生活规律全搞乱了,你一定要陪伴我们会很不安的。”
维坤市长说:
“这是我寄托哀思的一种方式。这个时候,我只想付出,多付出一点心头才能舒展一点。”
说着眼圈就红了。
《崦嵫日报》两个人找到餐厅来,要采访高点的亲人。
都不肯多去回忆,往事正在覆盖上雪白的被子,再要掀开来不知道又要触动多少哀伤。
两个记者是奉命行事,见几个人不肯配合,就用求救的眼光望着维坤市长。
维坤市长起身走到香香身边,俯身对香香说:
“香香最坚强了,说几句话吧。要让更多的人记住,从前有个人叫高点,他是来拓荒的,后来长眠在这块土地上……”
香香啜泣着,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封信,信封是用白纸自制的,一手隽秀清丽的毛笔字正楷竖列写着:
今当归卧之期虔具冥函首封奉

故义兄 高点 收
义妹香香堂前火化
公元一九九六年九月十五日岁次丙子八月初三
信封背后并未粘合,维坤市长接过来,抽出里面的内容,低声念:
祭高点
一别之后,你说秋凉将还。
那时艳阳如火,妹发娇嗔,怨你不知烈炎融冰,只会泪流成河。嘱你听弹《阳春》,琴声琴声绵绵,戏笑晏晏不断。
竟是归途迷失,误入黄泉。
如今苍苔露冷,深秋何来春梦。妹自悔恨,直待风霜满面,何不火中涅槃!怨你鹤驾西去,孤高独行,情长路远。
此情多幽怨,彼情何以堪?
抹去凄凉泪,不使两界伤怀。
幽冥地府可寒?如是夜凉,托梦回来。勿与他人争食,免受伤害。传闻奈何桥头多哭声,你远离一点,不过是你先走我随后来,哭坏双眼怎得相见!
心头可有恨?
只当四季轮回不改,失而可得,却不知抱住一春。直待魂去千里,才知别样依恋。近可耳鬓厮磨,反倒不懂珍爱。
苍天见怜,可容再得相见?
何曾有负于天,无奈天要负我!不恋浮华锦绣,不羡呼婢唤奴,不贪他人名利,不争叶绿花红,多少罪过?竟受天谴!不爱人而为人所爱,但得两情相悦,隔在生死两界,多情恶报,怎敢敬天?
细数亡人生前:
英年韶华,笑有童声,哭带婴啼,即使愚顽,何至当殛?惩治奸恶,褒扬良善,何以不容?涉险垦荒,复兴一方,泽及万民,不得善终,天理妄言公道!
怨又如何,恨又如何,你且安息。
妹无烈女贞德,亦知旧情深恋。从今以后,日夜为你超度。
虽是身无法术,不能使你复生,但有一把古琴,可慰长夜孤独。妹要那悲弦丝断,不使人间再唱:
“王孙去,萋萋无数,南北东西路……”
听维坤市长念完,人人凄然动容。连报社记者都在小声啜泣,当中一人说:
“拿这个去发表最感人了。”
维坤市长问香香:
“可以吗?”
香香点点头。元子急忙叫住:
“原件要还给我”。
妈妈伸手揽过香香:
“不知你心头这么难受。”
香香说:
“我不像元子会哭出来。”
维坤市长沉痛地说:
“我活到现在,还没有遇见过这么伤心的事。”
说着又揩眼泪。一位记者赶紧抓拍几张照片。
按照高人同志的要求,高点的骨灰只能寄放在公墓,不许修山垒坟。
听说开发区的群众在自发地追悼高点,维坤市长便陪伴娘儿母子四个人赶去。
MDI公司门口广场上搭起灵台,高点遗像高悬,一条白底黑字横幅:
沉痛悼念我们的董事长高点先生
两侧飘着挽联:
万人长跪不起唤您魂兮归来
千里相送难舍念兹泪满襟怀
广场上哀乐低徊,天空阴云密布,秋风瑟瑟。
一行人去前排入座,回头望,MDI公司的职工排成了几个方阵,肃穆致哀,四周围满不无哀伤的山民路人。
江百平上台,用低沉的声音说:
“董事长猝然辞世,未留只言片语。但是生前再三叮嘱,崦嵫一草一木可怜,一山一水可爱,勿施恶,勿遗患,勿掠取,勿使崦嵫人怨。便知其情系崦嵫,以崦嵫为归卧之乡。今当大悲之期,我辈受董事长隆荫庇护之人,恭迎董事长魂兮归来……
台下顿时哀哀之声四起……
元子香香哭得几近气绝。妈妈叫赶紧离开,怕再哭伤一个。
3
回到崦嵫宾馆。
辛馨追赶来说,在妣山腹地,有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是血光鸟的越冬湿地。
血光鸟通人性,见人不惊。当地人代代传说,它是死去的亲人托鸟还魂。所以每年血光鸟回来,当地人都要去认领自己的亲人,在血光鸟归去时又洒泪送别,其情其景感天动地。
辛馨建议去看看,或许可以寄托哀思,抚慰悲痛。
妈妈要急于将元子香香从无比的悲哀中解脱出来,答应不妨一试,过两天去看看。
陈沉一直在暗中保护妈妈,贵先生浑然不知。这要外出了,他才显露出来。
辛馨全副武装,英姿飒爽,开着一辆警用丰田面包车,陈沉坐在她身旁。
车到绝县县城,下车吃午饭。
一株古老的广玉兰树干上扯着幌子,一个酒字迎风招展。妈妈说:
“要是干净的话,就这儿吧!”
酒店叫昏昏沉沉。
进门后一条走廊,曲曲弯弯通到后院。后院古木参天,森森然如草寇出没之地。
有河水却不动,朽叶覆盖,不闻恶臭。
地上落叶没径,裸露的岩石布满苔藓。
树干上有刀砍斧削痕迹。抬头看浓荫蔽日,空气阴冷潮湿。
一间草棚前有人大声吆喝:
“有客六位——请了——”
元子紧抓住贵先生,惊问辛馨:
“这地方能吃饭?”
辛馨对妈妈说:
“说不定还有特色,看看行吗?”
妈妈含笑点头。
众人踩着落叶,深一脚浅一脚小心走近草棚,探头看里面光线昏暗,几张竹制的桌椅油光锃亮。
店主穿的是对襟棉袄、吊裆棉裤、衲底布鞋,袖着双手说:
“五百元一位,不讲价钱。”
贵先生说:
“没说要吃你的饭,看看的。”
店主不高兴:
“本店从不强留客人,六位请另寻去处。”
元子叫:
“喂,还就这儿吃了!五百元一位,看你能弄点什么花样。”
店主说:
“那就请稍坐。”
坐定后店主端茶上来。
硕大一个紫砂壶,那人揭开盖子用长嘴铜壶射入滚烫开水,水满四溢,溢入壶底大托盘。
店主搁下长嘴铜壶,取来铙勾,从大紫砂壶腹中勾出一小壶,用小壶中茶水倒满六盅,然后又将小盅逐一端起来泼净。
再往小壶中冲开水,重新倒满六盅说:
“请!”
贵先生先端起来闻闻,长吸一口气,呷一口说:
“绝!”
妈妈品过后说:
“一树香。”
店主脸上绽开笑容:
“这顿饭不怕六位叫亏,看来是遇上有口味的了,一口就品出茶是一树香。”
随后上汤,一人一小碗,略带苦味,喝干后满口清爽,随即腹中顿时饥饿难熬。
一屉水晶蟹黄野菜包,一人一只,不待招呼就三口两口吞下,反而愈是饥饿。
一人一条禽腿,上桌就喷香。
店主介绍,禽腿是用多种调料浸泡后,再用白垩泥裹了放木炭上烧烤,剥去泥时连皮剥光,所以雪白鲜嫩。
又上一道菜,鸡冠切成薄片,嫩姜切成丝,青辣椒剁成末,加几粒大蒜,下锅炒了,薄芡勾匀,起锅加香葱和花椒粉。个个吃得咝哩呼噜,仍禁不住要吃。这时上来一小碗清汤,净口祛火。
菜在陆续上。
这时店主抱出酒坛,人人面前放一个敞口青花瓷碗,都满上,然后说:
“不会喝酒一碗,会喝的尽兴。”
贵先生抢先一口喝干,双眼望天,香香问:
“怎么样?”
贵先生说:
“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喝过。”
元子问:
“白开水?”
贵先生摇头:
“喝进去就顺了肠子直往下坠,一会儿就无影无踪了。”
众人笑起来。
除辛馨外,都喝一碗。再喝下去,人人面红耳赤。店主说:
“这是正宗咕咚酒,酒从皮肤散,醉了也不伤内脏。”
贵先生香香都说喝过咕咚酒的,不是这种味道。店主解释:
“这就像米酒和白酒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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