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囚》第74章


“那你就应该回去。”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回去干什么呢?”
“你应该拿起你的笔来,将程家卿马局长等人的罪行如实地记录下来。”
“等我想想,我下不了这个决心。”
“这个世界容不下真相。”
“不会的。”
告别左处长等人,诗人又回到了他的租住的平房里找灵感去了,但是“腐败”这个词时不时地总要从他的脑子里蹦出来,就像豆子不时地从热的油锅里蹦出来。
第二十七章 智取马局长
马局长自从说出了诗人的下落,便很想去看看诗人是否还在疯人院,他几乎可以肯定诗人比以前更加放浪形骸了,更加有天没日的了。在那种地方,他能好得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不想完,也得完。然而,他的心里在还是悬着的,说高枕无忧可是假的,毕竟他没有亲眼看到诗人的形象。他想实地看去又怕别人看见。左处长那些人,盯什么果,我所做的都是奉命行事,不是说跟着县委书记走,他有错也不能株连到我的头上我是奉命行动。派一个亲信去吧,又怕暴露自己。这年头,今天是亲信,明天说不定就是叛徒。授人以柄的傻事自己能做?诗人总不至于突然长上翅膀,飞了?他怎么能飞呢?说不定,他已经不在那种地方,而是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哈哈。我姓马的从未失算过,过去我是程家卿的大红人,现在程家卿倒了,我不照样在这个局长的位子上干?看,这就是我的办公室。优良的木质地板,落地大玻璃窗,软包装的墙裙,大盆的常绿植物。
墙上贴着“廉洁奉公”四个隶书大字,每个字都包公的黑脸在朝自己笑。没有这四个字,别人还会以为到了宾馆呢。现在提倡节约反对铺张浪费,晚了,我四年前就把这“公安大楼”竖立起来了。谁见了,不得把他的大拇指朝我竖起来。外面美轮美奂,里面富丽堂皇,比县委县政府大楼还稍胜一筹。不过,白发开始在自己的头顶建立根据地了。头一天,收拾了一个尖刀班,第二天又来一个加强排。岁月不饶人,白发做急锋埃白发的气焰一长,人的气焰就短了。看着镜子里的白发就知道自己老了,就像看见地上的绿色就知道春天来了一样。还有,皱纹也在眼角,唇角,额头扩展自己的地盘,像一些画在纸上的条纹,振荡着,整理着,不肯消失。擦不去,抹不去,用舌头舔也舔不去,用熨斗熨也熨不平。一个人静处的时候,就会恍恍惚惚听见一个细微的声音:“你该退了,你该退了。”这声音不是来自头顶的白发,就是来自皱纹之间的缝隙,好在自己会保养,天庭依然饱满,满面红光,肌肉的弹性真真不亚于运动员,就是运动能力差点,人太胖了,胖就显得虚,脂肪往下落,走起路来像身上装了许多弹簧,一动就颤悠。行动迟缓不说,上了四层楼就得喘。减肥食品、减肥药、减肥茶、减肥健身器什么都试过了,无效。花在减肥上面的钱,再娶一个媳娥一般苗条的姑娘也行了。一看到在电视上活灵活现的做广告的胖子们,就不由地皱眉头,恶心,好像在镜子中看见了自己惨不忍睹的尊容,再看到减肥广告时,就又挡不住广告的诱惑,继续上当。
“本是树大好乘凉,不想程家卿这棵树忽喇喇一夜就倒了,又不是自己倒了。”
“别人背后戳骂我‘安宁拍马冠军’,可是世上真有不拍马的人吗?‘拍了马王做马叔,拍了马叔做马哥,拍了马哥做马弟,不拍你就挨它踢’,嘿,与其去挨马踢,不如多拍马屁,拍马是古今不变的潮流,能怪我吗?”
“做不了阳春白雪,就做下里巴人。好歹,也是一曲。”
“都两年了,程案还没个眉目。听人说,程家卿的后台硬得很,案子说不定要翻。
我看也是,都两年了,还判不下来。什么原因?一是卡在难题上了。遇上比程家卿更大的鱼了,难下竿;二是上面有人卡住不判。可时间一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等事情,见得多了。“
“看左处长那样子,好像要在我身上挑出刺来似的。哼,走着瞧,他要能从我姓马的身上挑出刺来,他是我大爷。”
马局长正天马行空一般地东边西边芝麻西瓜地想着,一个干警走了过来。
“怎么搞的?不敲门就进来!”
马局长眼都没抬,生气地呵斥道。他想:上下尊卑,不但自己得懂,也得把这个教给自己的手下。
“我看门虚掩着,就没敲门,马局长。”
“门虚掩着,也应该敲门。你懂不懂——”马局长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就愣住了,因为他面前站的是左处长。
“是您呐。来来来,请坐请坐。”
心里尽管有些发怵,马局长还是满面带笑,为左处长沏茶。
“不必了。马局长,雷环山同志请你去一趟。”
请君入瓮,雷环山,马局长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不祥的预兆。手不由地一抖,杯子里滚烫的开水立刻溅到他的手背上,他的心跳也就随着开水的溅落打破了常规,速度惊人。马局长面朝墙壁,背对着左处长,一股飕飕的凉气从他的头顶一直贯注到脚跟。仿佛有一柄暗箭从墙壁里猝不及防地穿刺过来,锋芒毕露,寒意森森,左处长多次来了解情况,并没有把自己带走的意思,这次不同了,雷环山亲自要见自己。
马局长转过身来,放下杯子。
“好了,我拿一下——。”
其实马局长不知拿什么好,他也没想到要拿什么,但是话已出口,为了自圆其说,从桌上拿走了他的大盖帽。他故作镇静地扣好大盖帽,正了正。其实他心早已缲成了一团乱麻,就这样心如乱麻,期期艾艾地,像受伤的狗熊一样蹒跚着,跟着左处长下了楼。
从公安大楼到县委县政府,找捷径的话,只需穿过一个中学的大操场和一条小街。
操场上,男生们在玩命地踢着足球,脚下生风。你来我往地疯抢着,像一群野猴子在与另一群野猴子抢一个柚子,马局长和左处长在操场外走着。突然,“砰”一声,不偏不倚,球正好击中了马局长的后脑勺,像两颗星球相撞。马局长眼前一黑,前额立刻飞出了一群金星。幸好马局长抗震能力强,差点没栽倒,真是活见鬼,球都跑到人头上来了,要是往日,马局长准会把那个肇事的学生骂得狗血淋头,叫他一个星期都干不了,回头还得让学生家长双双来陪罪。这次,马局长一句话也不说,他只是下意识地转身,朝球来的方向望了望,都把球踢到公安人员头上了。那几个在马局长视线之内的中学生早就吓坏了,木偶似地呆在原地不动,马局长并没有看清他们的脸,他觉得他们的脸模模糊糊的。吉凶未卜,祸福难料,前途如何?命运如何?一概难说,他看什么都有些模糊了。
“不要紧吧。”左处长问。
“不要紧,不要紧。小孩子。”
马局长像已经吊在了绞刑架上,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油然而生,以至于说话的力气都小得可怜。连说话,他也是迫不得已才说。要移动身体里灌满的苦水,又要尽量不让它发出响声,对他来说,是前近未遇的难事。
我过去是奉程家卿的旨意一切照办而已,我何尝不知程家卿品行不良,办事专横,不容异己?但我又能如何?黄海、田刚亮,一个县委书记,一个县委副书记,与他权力对抗,不是一个被车撞得灵魂出窍,一个被杀了个血肉模糊?我在石头面前只是个鸡蛋而已,我敢不听程家卿的。人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虽不是俊杰,可也得识时务埃作为识时务者,马局长见了雷环山自是笑容可掬。不过,他的这种笑就像本该春天开的花结果在冬天就别别扭扭开了,寒风一吹,也一副哆嗦怕落的样子。把他的笑称为哆嗦的笑应该不为过份。令马局长诧异的是,雷环山见了他非常客气。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马局长,稀客稀客,不请还不肯来呢。”
雷环山不仅主动与马局长握手,在握手时颇有力度,而且说话语气中含有几分期许和至交之间才有的亲昵。即使这种亲昵可能出于暂时的敷衍,但马局长听了,赛如听了仙乐纯音一样,每个细胞都想站起来跳一回舞。不过,他又立刻警醒起来。他怕被麻醉,雷环山不会无缘无故地请他来,无缘无故地对他客气,自己必须清醒。
马局长试探性地回答:“不是不肯来,主要是怕干扰你们工作。不仅县里,就是市里公安局,也没人敢来插手这个案子。”
“哪里哪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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