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螟蛉报恩》第89章


空气沸沸腾腾,奔流翻卷。不是风,是力量,力量从北而来。言辞跳出树苗儿怀抱,变成人形,护住树苗儿。最北的方向,力量汹涌外泄,决堤的大坝隐隐有崩溃之势。树苗儿攥住言辞袖子:“猫猫,你也感觉到了?”
言辞问树苗儿:“你也知道?”
树苗儿点头:“好多次了。”
言辞搂住他,大厦崩塌一样的震动很快停止,树苗儿全身鸡皮疙瘩:“猫猫这是什么?”
言辞搂得很紧:“没什么。”
树苗儿突然冒一句:“柏山是哪儿?”
言辞低头看他:“什么柏山?”
树苗儿指着北方:“柏山,我听爸爸和妈妈说过一次。”
言辞蹙眉:“柏山,在北方?”
他突然捏住太阳穴,脑子嗡嗡跳。北边的力量,他一直看不清的一团朦胧,让他心里痛如刀绞。
他有种感觉,他是从那里出来的。怎么出来的?为什么会出来?为什么回不去?为什么看不清?
言辞噗嗤变成原形倒在床上,树苗儿吓得直哭。言辞费力地舔舔树苗儿小手:“别哭,我没事。”
树苗儿把小脸埋进言辞的毛毛里。大人们总是忘了自己小时候其实都有很大的心,他们不会不接受人变成猫,但成年人永远都不信。树苗儿很担心父母,很担心叔叔,很担心猫猫,他们什么都不说。
言辞缩着,树苗儿抽泣,抽着抽着,睡着了。
言辞轻轻舔舔树苗儿的眼泪。
林应没开车,让路组长送他回家。他慢慢爬上二楼,悄悄开门。猫儿很听话,不让开空调就不开,热得直吐小舌头也没开。树苗儿和猫儿脸对脸,两个小东西都睡着。
林应盘腿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
这是他生活的全部意义了。
古方言的诗歌在他脑袋里回荡,黑色天神,白色天神。太久远了,他只要看到眼前。猫儿如果出了事,他绝对更疯。
言辞醒来,眨眨葡萄眼,小短腿儿伸向林应,爪爪的小肉垫,粉色的。
晚饭树苗儿在林应家吃的。问他林召呢,他说爸爸出门了。等晚饭时为了不让言辞帮倒忙,虞教授让他配陪树苗儿玩。树苗儿拿两面小镜子往言辞身边一放:“看好多猫猫!”
镜子里的言辞,在深邃的无限空间里无止地复制,延伸,仿佛被困在无边的虚幻里。言辞炸毛,蹦起:“喵喵!”
树苗儿安慰他:“没事啦。镜子先生说,这只是光的反射折射。”
镜子先生准备好晚饭,树苗儿欢呼一声,去洗手。言辞低头看看镜子,尾巴尖尖上的毛还炸着。
本来打算让树苗儿在家过夜,林应突然接到沈肃肃电话,她想树苗儿。林应送树苗儿回家。树苗儿下车的时候握住林应的手:“叔叔,你经常来行吗?我和妈妈都很害怕。”
林应跟着下车,领树苗儿回家。沈肃肃神色不自然,站在门口迎接。
“我哥呢?”
沈肃肃干笑:“他这几天出差。”
出什么差,捧高踩低吃人血肉的避之不及!林应没追问,低头看门边上的花坛。泥土新翻过,植物都拔掉。林召又埋什么了?老宅还给他送东西?
林召只会让他别管!
林应踟蹰,心里跟言辞道歉,捂住胸口低声道:“亲大爷,请求您保护树苗儿,您是我的亲大爷。”
他摘下将军印,给树苗儿挂上。将军印挂在树苗儿小小胸脯上,林应对沈肃肃道:“嫂子,为了树苗儿,这个将军印千万别拿下来。”
树苗儿很新奇,用小手摸摸将军印。
林应揉揉他的脸蛋:“叔叔生日快到了,请你去游乐园。”
第78章 78
78 生日下
言辞一直犯困,原形绒绒一团,蜷在沙发上。虞教授担心:“言辞,你不舒服?”
言辞微微睁开眼:“可能是热得吧……”
虞教授蹙眉:“不对劲,言辞你除了困还有别的吗?去医院看看吧?”
韩一虎收拾碗筷,心想言辞这模样顶多去宠物医院,不过说出来虞教授非要翻脸。
言辞小毛脸儿嘟着,一脸委屈:“就是困……”
虞教授抱着言辞:“那你睡吧。”
言辞窝在虞教授怀里,安安心心睡过去。
他梦见乌发白袍的年轻人。
爸爸。
弥明抱着他,用修长的手指抚摸他。
弥明有一对美丽的圆眼睛,眼神有神光,慈爱怜悯。言辞含泪:“爸爸,我很想你。”
弥明亲吻言辞:“我不是你的爸爸。你是白泽,你为天地化育。”
言辞很固执:“爸爸。”
弥明笑得温柔怜悯:“白泽还能归来,天地之恩,万物之幸。”
言辞哭得更凶,弥明不舍地用脸蹭蹭他的小耳朵,轻声道:“拂凶除晦,保天长存,安收三界,保镇隆平。”
虞教授发现言辞睡着睡着哭了,毛毛脸精湿。虞教授捏捏他的小耳朵:“言辞?”
言辞一醒来,看见虞教授的圆眼睛,哭得更厉害。
虞教授急得打转:“你变回人形,咱们去医院吧?”
韩一虎收拾了碗筷拖地,低声嘟囔:“小孩子做恶梦用得着去医院么。”
虞教授突然想起来:“林应呢?”
韩一虎拄着拖把杆:“送树苗儿了。”
虞教授一看钟:“该回来了。”
林应打电话,把温组长叫去公司。温组长先到,两片眼镜片反着电脑蓝盈盈的光,看不着眼睛。林应进他办公室,温组长一脸凝重:“老大,你确定查林总么?”
林应直接问:“你能不能看到交通摄像?”
温组长确认:“林总问起来要怎么说?”
林应皱眉:“我查他,他能杀我么?”
温组长心中咆哮:林总不杀你,他杀我!
面上一派平静:“我一贯尊重隐私。”
林应看他:“你查路组长呢?算尊重他隐私么?”
温组长立刻进入状态:“我马上进交通系统,查林总的车去哪儿了。不过我觉得查车没用。”
林应这才想起来,他们每次去老宅,总是要有小心的准备。他列了几个车牌号,让温组长查,他立刻去给路组长打电话。路组长在家练拳击,打得正在兴头上,林应道:“马上给我滚过来。”
温组长突然补一句:“您让他洗了澡再来。”
林应看温组长。
温组长凝重点头。
最后的结果,无非是印证了林应的猜测。
林召,去老宅了。
路组长和温组长全部保持沉默。傻是假傻,聪明是真聪明,监控里录到的,林总没开自己的车,一路往北。
林应看不清车里林召的表情,林召只有一个侧影。林召的日子多艰难他无法想象,林召不惜一切艰难竭蹶建立的王国崩塌只是别人一句话。老先生把他扔出羽翼,他立刻就会被别的恶狼分食,如同躺在餐桌上各种珍奇异兽。
一道菜,而已。
林召迟早要去柏山。
老宅,在柏山。林应从来没进去过。
林应眼前一黑,立刻扶住桌子。路组长瞬间扶住他:“老大?”
林应的身量也就路组长能架住,他一阵心慌,不知道为什么。温组长比别人多一对眼镜片,率先发现林应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抽动,两个嘴角往外咧。幅度很小,但是吓人。
温组长心想小林总不是狼人变身吧?今天满月?
路组长没那么心眼儿:“老大我送你回去?你这样开不了车。”
林应吐口气:“谢了。”
窗外的夜空低沉地压着雷,没有要下雨的意思,只有雷,声音悬在人脑袋上,隐隐窥视,伺机而动。滚了好几天,声音不大,但感觉在逐渐清晰,似乎是千里之外的庞大战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巨大的车轮将要碾过所有罪恶。
温组长恼怒,真情实感打雷打这么久,倒是下场雨啊!
路组长开车回林应家,林应在车后座仰着,路组长担心他是不是昏死了:“老大,你去医院看看吧?”
林应抬手捏鼻梁,显然没死,让路组长松口气:“没事,这两天太热,睡不好。”
路组长不再说话。
路岑年轻时候也狂过,挨过小林总结结实实一顿揍之后才知道人外有人,对他无限仰慕。小林总当年在部队里也是传奇,可惜受了重伤,不得不退伍。这难道是后遗症?说回来小林总后遗症这么厉害,还能胖揍自己,真够牛×。
开到家,林应苏醒,一拍自己大腿,强迫自己振奋精神,没事儿人一样下车开门:“我回来了。”
言辞趴在虞教授怀里,听见林应的声音,睁开眼,小小声:“喵。”
林应用手心捧着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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