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螟蛉报恩》第90章


言辞趴在虞教授怀里,听见林应的声音,睁开眼,小小声:“喵。”
林应用手心捧着言辞:“怎么了?不舒服?”
言辞在他手心蹭脸,打个滚儿。
林应把言辞捧上二楼,温柔放在床上:“你先睡。”
言辞舔舔林应的手指:“我想给你过生日。”
林应低声笑:“好。”
言辞想了个烂俗的桥段,过生日那天,自己光溜溜,扎上大绸带躺在床上等林应。俗得言辞自己都过电似的一阵麻,麻完了又很期待,想看那时候林应得是什么表情。小猫儿自己嘿嘿两声,睡着了。
林应看出猫儿在憋坏主意,他爱恋地亲亲他,毛绒绒的小身体一起一伏甜甜地呼吸,进入温馨梦乡。
愿我的猫儿一辈子不做噩梦。林应想想,轻呼梦神名讳:“趾离。”
林应突然手机震动,走出房间,低声接了个电话,看见韩一虎。
韩一虎站在走廊里。双手插兜,眼睛里有年轻人勃勃的光。林应有点惊奇,觉得韩一虎跟他更像亲兄弟,他二十多岁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时候,也是这种眼神。韩一虎咧开嘴,对林应笑:“林召去哪儿了?”
林应平静:“问这个干什么。”
韩一虎还是笑:“去老宅了。你觉得他去老宅做什么?做交易吗?”
林应没回答。
“林召能用来交易的,是什么?”
林应往前走。
“老宅就在柏山,你去过。”
林应看韩一虎。时间忽然停顿,铺天盖地的点点萤火穿墙而过,涌入走廊,流经两人。那是毕,荧荧飞舞,睁着不瞑目的眼睛,美如星河的冤魂。从南来,往北去,川流不息。绿色的荧光映着两个人的脸,林应和韩一虎,半明半暗,光影驳杂。
毕往北去,往柏山去。柏山绵绵不绝的力量正在往外倾泻,往柏山涌的,岂止是毕。
林应用肩膀撞开韩一虎的肩膀,下楼。虞教授坐在客厅敲报告,抬头对林应笑一笑。
“言辞还好吗?”
林应笑着回答:“有点苦夏,等凉快一点就好了。”
虞教授写完报告,回房间,韩一虎坐在床上,盯着虞教授的手表出神。虞教授喜欢手表,随身带着的一只是定制的,异常昂贵。韩一虎刚好对手表没什么兴趣,很少见他戴。虞教授奇怪:“表怎么了?”
韩一虎把手表亮给虞教授:“科学不相信轮回,可是科学用于表达时间的工具却是永不停止地轮转。一圈,一圈,起点,终点。你觉得有意思吗?”
虞教授一愣:“虎子?”
韩一虎放下虞教授的手表,起身拥抱他:“等你过生日,我送你一块表。这叫‘表心意’,表盘上画一颗心,不是卡通屁股形的心,是器官心脏。你在我的心里,我的心守护你,但你是自由的。”
虞教授弯着眼睛笑:“你的‘器官心脏’够大,装得下我。”
韩一虎摇头:“不是,我的心很小,只容得下你一个。”
雷声,源源不断。天道的战车,寻找目标,等待机会。
林应推开家门,一步跨出去。
游光对他摇手,林应眼前总发黑,而且疲惫。他不快:“这么晚了,打电话做什么?”
游光微微一笑。
林应听见汹涌的铁链声,反应却迟了一步,顷刻间被铁链缠住四肢,身躯,脖子。林应张不开嘴,拼命挣扎,铁链被他挣断大半,瞬间修复如初。仲野一手持天子令,一手放出无数链条,活蛇一般游弋,绞缠。
游光吹个口哨:“还没到生日,就有这种力量,能挣断这废物的铁链。等你过了生日真的成为穷奇,没人能拿你怎么办了。”
林应肌肉贲张,在铁链的茧里不屈地反抗,皮肉被勒出血,他仿佛全无痛觉。
游光伸出手指点在林应左胸,低声道:“穷奇之心。”
林应拼尽全力抬头,看到二楼暖暖暗暗的睡眠灯。言辞在二楼。
柔软温馨的光,扑上一层血色。
第79章 79
79 苏醒
游光捂住胳膊,右臂血流如注。刚才电光石火之间他闪得足够迅速,否则这条胳膊保不住了。
仲野的铁链转动缠绕,把林应绞成蚕茧。林应右手扎穿铁链的茧,手中红光一点,仲野一惊,深怕林应召出割玉刀,挥起铁链制他右手,游光五指成爪,同时往林应心口探,挖他的心。一道红光瞬间从茧下劈开,游光使出全力往后躲,林应左手握着割玉刀,血红火光猎猎燃起。游光捂着右臂大怒:“仲野你个废物!你没发现他是左撇子啊?”
林应天生左撇子,被林召给扳回来的。平时林应右手吃饭写字,别人根本看不出来。可他的确是左撇子。救命的技能,都在左手。
林应浑浑噩噩,脑子里滴答滴答地响,响,没完没了地响。好像一只走针特别快的表,推着时间加速转动。林应眼睛泛红,面部肌肉抽动,两个嘴角往外咧,露出獠牙。铁链上去缠割玉刀,被滚烫的熔岩烫得蒸发。汹涌的铁链汇聚成漩涡,绞杀林应,一只黑色巨大钢铁之翼爆出,炸飞漫天细碎铁环。
游光二指拈符贴在自己伤口上,咬牙切齿:“坏了提前了!别让另一只翅膀出来!”
滴答滴答。
飞速旋转的指针逼得林应发狂。
好像有个什么人笑着说,这个表不正常,怎么修都走得很快。我爷爷就没有正常的东西。
怀表……怀表?
到时间了。
蝉,从土地里钻出。
穷奇……游光一伸手:“把我的令扔过来!”
一条铁链卷起游光的天子令,游光伸手接住,向天举起。天子令下,众生臣服。圣火熊熊,游光全身燃起绿色火光,他痛得脖子绷起青筋,一松手,天子令跳上半空,一个半透明的影子跳出游光的肉体,握住天子令,赤焰在他身上蔓延,宛如披风。
持令鬼王,游光。
游光的火焰沿着仲野的铁链燃烧,林应全身陷入火海。穷奇一只翅膀撞碎铁栅栏,撞断前门的门柱。仲野二指拈着一张夹着白泽毛发的符在游光真火上一点,白泽的气息对着穷奇轻轻围绕。林应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困兽一样在铁链中打转,突然嗅到白泽的气味。
在他记忆深处,千万年的味道。
林应侧过头。铁链嵌入他的皮肉,血流顺着铁链四处流淌。穷奇不知道痛,嗅着白泽的味道,笑起来。
言辞蜷在床上,小爪爪轻轻一颤。
他听见遥远时光之前的巨兽的悲鸣。
韩一虎枕着双臂靠在床头,盯着对面墙的钟看。一针一针,一格一格。浴室里有水声,虞教授在洗澡。韩一虎想象水珠高低起伏地落在皮肤上的景象,直勾勾瞪着钟。
虞教授洗澡出来,浴袍都穿得板板整整:“虎子,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韩一虎笑一笑:“没有。”
醒过来,言辞,醒过来。
柔和悲悯的白光渐渐浮起。
越来越亮。
虞教授胸前的琈越来越烫。他不常戴,今天洗澡的时候忘记拿下来。琈烫得虞教授心慌。琈的本意就是浮现本质,虞教授听见墙壁倒塌的声音回荡,隔壁墙透过来威严慈悲的白光。虞教授冲出卧室敲言辞的门:“言辞,你怎么样了?”
言辞没动静,虞教授打开门,小小的白泽蜷着,小身子一起一伏拼命呼吸。
虞教授抱起言辞,他身上清凉的气息安抚言辞:“林应呢?”
对。
林应。
林应呢。
为什么只有那长长,长长的,贯彻长天的哀鸣?
虞教授脖子上的琈飘出云阳花的味道。清甜,清新,仿佛桃花。言辞抽动小鼻子,嘟嘟囔囔:“林应我想吃桃子。”
虞教授觉得言辞也在发烫,他想着去厨房冰箱里拿些冰块,琈出现艳丽的桃红色,散出云霞似的花瓣。
真实。本质。云阳的真实,白泽的真实。
——韩一虎的真实。
虞教授路过自己的卧室,吓一跳,韩一虎腿上趴着一只……老虎?
通体火红,如烧着的烈焰。虞教授瞪大眼睛:“虎子?”
韩一虎一伸手:“你别进来。它突然出现的。不清楚是个什么的东西。”
虞教授扶着墙,他怀里是言辞,卧室里虎子跟一只血色老虎对峙,他心急如焚。
火红的虎看到虞教授,跳下床。韩一虎头发竖起,跳起来就要逮它。巨虎对虞教授没有恶意,蹭一蹭他,满眼的依恋。
虞教授深深吸一口气:“虎子别急。它好像没打算吃我。再说谁能吃白泽。”
巨虎在虞教授面前打滚卖萌,无奈身体太大,场地受限,而且动作不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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