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乙丙丁》第26章


小东不停地说着,这些的话好象根本就不需要经过脑子,而是直接是从舌尖牙缝里冒出来的。同时,他也在想象着电话那头格子的样子,紧咬着下嘴唇,清秀的脸庞红一阵白一阵。他想起了第一次见格子,后者清清爽爽略显羞涩的样子让他心一动。多看了格子两眼,格子的脸竟然就红了。
“说得好!”
小东慌忙转身去找声音的来源。整个天桥上,只有自己和那个脏兮兮的流浪汉。他又四下看了一遍。
“别找了。”流浪汉朝小东很有风度地摆了一下手,眼睛却看着别处,好象他说话和摆手的是两个不同的对象,“是我。说得好,继续说。”
小东不由认真地看了他两眼,发现这家伙竟然一脸的踌躇满志,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正等着他去办,也只有他能办成,而他喝完瓶中的那点酒就要去了。一个踌躇满志的流浪汉在深夜喝着酒对你说,说得好,继续说。妈的,这算怎么回事。
小东停了下来,他突然就觉得无聊极了。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小东往天桥另一端走去,“在家呆了两天,没说过一句话,今天突然有人主动来和我说话,我高兴糊涂了。”
“没什么的。”
“这个电话号码是新的?”
“是。”
“这一段过得好吗?”
“还那样,老样子,每天上下班,回家睡觉。”
“和费珂有联系吗?”
“没有,再没有。”
“其实,她还是个不错的女孩,你说得对,对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人,是没有权利多加评说的。”
格子没接茬。小东顺着天桥的台阶往下走。一个和他一样在打电话的中年男人从下往上来,不一样的是,那家伙是一步两个台阶跳着上来的,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嘴里还非常快活地埋怨着,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怎么不早说呀。小东已经尽量靠边了,可那个家伙有意无意地还是和小东擦了一下肩,并且眨了下眼睛。
“你他妈想干什么?”小东冲着那个男人吼了起来。
“没,没想干什么。”格子惊恐不安地回答道。
“哦,不是和你说,在路上走着,被人碰了一下。还没问,你今天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只是打个电话,好久不联系了。”
“是呀,好久不联系了。”
格子那头又没了声音。
“没什么好说的了?那就挂电话吧。等等,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我们还能做朋友吗?”小东问得十分犹豫。
“我想——,应该能吧。”格子的回答就更犹豫了。
2
挂了电话,格子把电话旁的台灯关了,在黑暗里坐着。和小东的交往,似乎自始至终有着一种他自身想抗拒又抗拒不了的力量在起着作用。从某种意义上说,小东和费珂是一类人,都是那种有力量的人。格子喜欢有力量的人。
刚才小东问他还能不能做朋友,格子想了想,觉得无论是小东,还是费珂,对他来说,哪怕已经没有关系,也没有一点联系,在心里他依旧会常常牵挂他们的,不是想不想去牵挂的问题,而是不由自主就会去惦记。
此刻费珂会在做什么呢?今夜既然已经和一个久不联系的人联系了,那么干脆也给费珂打一个吧。房间里黑乎乎的,格子起身,走到窗口,拉开窗帘,把头探出窗外,仿佛是想让夜风吹走自己的这一想法。
电话通了以后久久也没有人接,格子正在犹豫是不是挂了,费珂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不是已经睡下了?对不起,没想到你这么早睡,我还想着以前你总是要磨蹭到三四点的。”
“是睡下了,但没睡着,正在和自己斗争是不是起来再干会儿活。
“还好吗?”
“想听实话?”
“是。”
“不好。”
“我过来看看你吧。”格子忽然有些冲动。
“现在?”
“对。好久不见了,就聊会儿天,等你想睡了,我就走。”
“你等一下,让我点根烟。”
电话里传来了很轻的走路的声音,格子想费珂应该是穿着那双淡黄色的软底拖鞋。然后是打火机打火的声音,费珂深深地吸了一口。格子在电话这头悉心体会着,他感觉费珂的那口烟一定吸得很香,很舒坦。
“算了,太晚了,都已经躺下了,就在电话里聊会儿吧。你今天给我打电话,说实话,我挺意外的。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和我联系了。上一次的事情以后,我一直想和你道个歉。”
“已经过去了,我们不说了吧。”
“好。”
“是穿着那双鞋面上有只蝴蝶结的拖鞋吗?”
“对呀,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哦,你最近怎么样?”
“还那样,正常上下班,只是现在已经不再请假了。”说着格子笑了起来,“我们部门的经理昨天从我身边经过时,突然就停了下来,问我,‘你这个月怎么没请假呀。’”
费珂也笑了,但笑得很勉强。格子仿佛看见了她那弯弯的眉眼。
“以前我总认为我们是不会真的分开的,如果分开,我大概会因为受不了而去死的。我难以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是我真实的想法。你信吗?”
“信。”
“所以我干了很多傻事,以为那样就能留住你。这一个多月,我想了很多,我觉得一对男女,当他们还没‘好’的时候,他们是在为‘好’做着努力,他们迎面在往那个‘好’的点上跑,他们之间有着一根像橡皮筋那样有弹性的情感线在绷着。一旦‘好’了,其实也就到了两个人交往的最高峰。再往后,他们就转身往两个相反的方向跑了,当然那根线还在,但俩人越跑离得越远,线也就绷得越紧,直到终于有一天,线断了。所以说,从真正‘好’的那天起,其实他们已经开始‘不好’了。”
格子说得有点激动。他已经说完了,但觉得还意犹未尽。
“你怎么不说话?”格子问。
“在听你说。”
“问你个问题,行吗?”
“问吧。”
3
“我们还是朋友吗?我的意思是那种有事没事常联系的朋友。”
“当然。”费珂回答得异常地干脆。
互道了晚安后,费珂慢慢把话筒放回话机。曾经很多次,格子刚和她通完半天的电话,放下电话又冲了过来。过来无非是再见一面,或者吵一架,然后他就心满意足地回家睡觉了。但是今天不会了。以后也不会了。永远都不会了。这样浓烈、纯粹、矛盾、绝望、不顾一切的爱和狠,再也不会有了。
费珂又点了一根烟。这根烟纯属习惯,她抽了一口,又把它掐了。
和格子谈了那么多次分手,分手,其实更深层次的原因,费珂想,可能还是源于自己内心深处对爱的不满足,是在借分手调整和期待着新的爱的强度。所谓强度其中也包含着一种互相的折磨,类似于荡秋千,把这种关系先降到谷底,再借着反作用力弹到一个新的令她心跳的高度。
也许,我从来没爱过谁,我爱的只是那种恋爱的状态,那种被娇惯被纵容的感觉。此想法一冒出来,费珂自己都感到吃惊,她想立即就此反驳几句,不应该是那样的,怎么能那样呢。可想了半天,硬是想不出话来。
电话旁放着穆树林的名片,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给她的那张。白底黑字,十分简单。这一个多月来,费珂无数次地拨过穆树林的手机,每次都是一个女声的录音: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明明知道这个电话再也打不通了,可她还是一遍一遍地拨着,哪怕仅仅是摁摁那一串熟悉的数字,也是和木头的一种联系。这11个数字所能穿透和抵达的,对眼下的费珂来说太重要了。
“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本来我已经睡下了,刚才接了一个电话,又得重新培养睡意了。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把头发剪了。我知道你喜欢我留长头发的,但是天就要热起来了,这样会凉快一些。夏天就要来了,我们还没一起过过夏天,我记得你说你游泳游得好极了,真想看看你游泳的样子。好了,晚安。”
费珂拿起名片,75036978,是穆树林家的电话。费珂不安地在房间里走动了起来,烟雾再一次在四周弥漫开来。当一个女人懵懵懂懂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费珂轻轻地把电话挂断了。
4
叶郑蓉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小闹钟,12点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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