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风云录》第174章


然而,她很快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她给带到一个房间里,里面全是哭哭啼啼的女人。她抓着其中一个探问缘由,那女人红肿着眼睛跟她说:李世民死了,这屋子里全是在他生前侍寝过他的女人,明天她们就都得赶到一个庵堂里落发为尼,为他枯守一生的贞节。
她脑中“嗡”的一下,真相原来是这样的啊!不是李世民肯放过她,她想从此过些安乐日子的痴想终于不过是作梦!她仍然给困在“冷宫”里,只不过是换个地方罢了。
天啊,天啊,他活着的时候不肯放过她,到他死了还要她为他耗尽一生的青春年华!可笑的是自己竟想着要感激他、要原谅他。少女的天真无邪啊,从今天起不再残留在她心中!这世上没有良善,只有恶毒!她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风光得意,那就得比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更恶毒,只有以毒攻毒,只有以毒报毒,才是这炎凉世界的生存之道!
她茫茫然望着这满屋子里痛哭的女人,既感厌恶又觉恐惧:难道自己也要沦为她们之中的一员?难道自己注定了只能在青灯佛影、幽怨哀泣中消磨掉这一辈子?不,不,她决不甘心!她要脱离这地狱,还要狠狠地报复所有曾伤害过她的人。李世民是死了,但他的大唐江山还在,他的子孙后裔还在。总有一天,她要亲手灭掉这他引以为傲的万里河山,她要亲手屠尽他李门上上下下!
但是,这些不都是痴心妄想吗?她有什么能耐可以报这刻骨深仇?她马上就会被送去尼姑庵,永远只能在那里困守至死。
忽然,李治那痴痴迷迷的脸庞在她脑海之中浮现出来。
李治!当然了,如今只有他能救自己!他不是爱她的吗?他不是已经成了一国之君了吗?只要他还爱她,只要他还肯要她,他一声令下就可以免掉她老死庵堂的厄运。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么?看来他是不知道的,否则他一定会来救自己。她得见他一面,让他知道她也“爱”他!这样,她就不但不必落发为尼,还可以马上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一想到这法子,心中的惊恐一扫而空,马上筹划起该如何找到与李治相见的机会。换了任何一个人处于她这样的境地都会绝望:明天她就会被送出宫去,到城外的感业寺里落发为尼,她若要见到李治,就得赶在明天天亮之前。可是这时她连李治身在何方都不清楚,要在这偌大一个皇宫里找到他,那是谈何容易?便何况在这皇宫里,到处守卫森严,哪里容她一个女子四处乱跑的去找一个人?
但她若是这样容易就绝望、这样容易就轻言放弃的人,那她在“冷宫”之中早就绝望、早就放弃了。她凝神筹思,推想到这时李世民刚死,李治应该是在停放棺木的地方守灵,也就是在翠微殿里。她在宫里这些年,对宫中的地形已烂熟于胸,知道那儿距这里并不太远,自己若在半夜三更众人都安睡的时候,悄悄的溜到那边去,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见到李治。当然夜里一定还会有守更的侍卫,她可能会惊动他们而被捉住。但那毕竟比之白天时的人来人往较不容易败露行迹。而且,她已抱了必死之心,若不能找到李治,若不能摆脱这老死庵堂的可怕的前景,她宁可就在这时被宫中侍卫活活打死,也决不愿屈从命运这恶毒的摆布!
当夜,她假装跟其他人一样睡着了,挨到三更敲过,悄悄的爬起来,偷偷的溜出那房间。宫中侍卫从没想到这班娇怯怯的女子中会有她这样的人,竟敢在三更半夜里私逃出来,因此没在外面派人看守,给她轻轻巧巧的便离开了那房间。她将裙裾撩起来束在腰间,向着翠微殿飞奔而去。
她仗着对宫中各处地形十分熟稔,见到有侍卫巡过时便在花树、草丛、石山、廊柱等处躲起来,竟给她一鼓作气的来到翠微殿。
她悄无声息的推开虚掩着的殿门往里一张,只见殿内素烛高烧,说不出的凄凉诡秘,灵前伏着一人,不时的抽搐一下,似是在无声的饮泣着。她只见过李治一次,这么多年过去,原已认不出他来,现在他又是背向着她,脸孔埋在地上,更看不清他的样子。但只从他那一身孝子的服饰和头上戴着的太子的冠冕,已可猜到他就是李治!
她心头一阵狂喜:成功了!既已见着李治,她就有把握一定能说动他将自己救出苦海。她定一定神,闪身入殿,随手将殿门关上,从后面飞扑上前,双臂一把搂紧李治,哭道:“殿下!”
李治全身一震,回首一看,烛光下她那眉目如画的脸庞映入眼帘。他怎么也想不到竟会再见到她,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地方见到她,不觉一声惊呼,只道自己又在做那“鬼交”的梦。
她泪如雨下,热情如炽的呼叫:“殿下,殿下,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武媚啊!”
“武媚!?”李治双唇发青,“真是你?真是你?我不是在发梦吗?”
她见到他这动情的神色,心中更是狂喜不禁,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道:“当然是真的,你摸摸看,你摸摸看。”
李治颤抖着双手抚摸着她,从她的秀发到她的脸庞、她的胸脯、她的腰肢……口中喃喃自语:“真是你,真是你!我其实……其实一直……一直在……在……”
她竖起耳朵等他说出她盼望已久的那一句,但李治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仍是没能将那句话说完。她等得不耐烦了,脱口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都爱我,是吗?”
李治面色霎时变得惨白,低声道:“天啊,天啊,这是罪孽!”
她大叫道:“这算什么罪孽?我爱你,我爱你,殿下,我一直都爱你!”说着猛地与他双唇紧贴。
李治全身剧震,挣扎着用力推开她的脸:“不,不能这样!父皇尸骨未寒……你……怎能这样?你快出去,快出去!”
她热血如沸的狂叫:“我不管,我不管!我只管我爱你,殿下!”又是一吻封住了他的嘴巴。
李治惊恐欲绝,心中一个声音在叫:“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做!她是父皇的人,她是父皇的人啊!”他是爱武媚,但他本是决不敢跟她做出这样的事来的。可是如今是她主动的这样要求,他明明知道这是不可以的,却不懂该如何拒却。武媚虽是力气比平常的女子大,但毕竟是女流之身,他若真的要挣脱她的纠缠,根本是不难办到的。但他一生之中从来不曾抗拒过任何人,只知道别人叫他怎么做他就得怎么做。更何况,在他心底深处,他还在以为这是那个“鬼交”的梦!难道不是吗?那蛇缠着了他,武媚也搂紧了他;那蛇将信舌钻入他口中,武媚也以热吻堵住了他还想说、还能说的一切话。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几分清醒、还有几分惊恐,但刹那之间,他已陷进那个“鬼交”的梦中,身不由己的重复着他在梦中进行过的一切:一股热流从喉头处一直向下冲到胯下去,左冲右突的要突围而出。忽然之间,那热流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奔泻而出。瞬时他只感到一种飘飘欲仙的痛快,仿佛灵魂超脱了那凡俗的身躯,直升上九重天上去。
他不知餍足地欢娱,直到一阵雄鸡高唱,那嘹亮的叫声霎时将他出窍的魂魄都唤了回来。他猛地明白了自己在做着些什么,大吃一惊之下腾的跳起,面无人色的道:“你……你……你……”却怎么也“你”不下去。
她一伸手又揽着他双腿,将他几乎拖得又要跌倒在地:“殿下,殿下,您要救救我啊!”
李治心神恍惚,道:“什么……什么救救你?”
“我马上就要给送到感业寺落发为尼,为……为先皇守灵,您若不救救我,我便今生今世再也见不着您了!”
李治尖叫一声:“先皇……父皇!天啊,我做了些什么?我对不起父皇,我禽兽不如!”说着跪倒在地,双手抱着脑袋。
她执着他双手,道:“您怎么这样说呢?您是爱我的,是不是?您不想我们这一辈子再也见不了面的,是不是?殿下,殿下,救救我吧!我也不要什么名份,只要您能让我留在您身边,让我能天天见着您、服侍您,我已心满意足了!”
李治有气无力的道:“不,不行的!你快走吧,你快走吧。我……我无能为力啊!”
“那怎么会?您是殿下……不,不,您是陛下,只要您开口说一声,那就是圣旨,谁敢不从?陛下,陛下,救救我,救救我!”
“不,不,我办不到,我无能为力,你走吧!”
“陛下,我爱您,您也爱……”
“不,不,我不爱你,你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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