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女儿》第17章


“喔,亲爱的。不是第一手的啊。”
“甚至不是从课堂上听来的。想想看,原本是可靠得有如赌马客提供的情报,结果他根本站错了边。如果他是都铎的人,他当然不会说理查三世的好话。”
“是的,我想的确是这样。你想知道理查的什么,如果并没什么秘密可调查的话?”
“我想知道是什么使他变成这个样子。这比我近来所解的任何谜团都更为深刻。是什么使他几乎在一夜之间全然改变?直到他哥哥死的时候他看起来都十分值得尊敬,而且效忠于他哥哥。”
“我想至高的荣耀是人人都想要的吧。”
“他在王储成年之前一直是摄政王,英格兰的护国公。看他以前的事迹,你会认为那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你会想,事实上,他所得的已经够多了:爱德华两个儿子和这个王国的监护人。”
“也许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叫人受不了,而理查要给他一个”教训“。奇怪的是,我们总是把受害者想成无辜的人,像圣经里的约瑟。我想他一定是相当令人无法忍受的年轻人,事实上,是长期的压抑导致了这件悲剧。也许是小爱德华咎由自取。”
“他们有两个人,”葛兰特提醒她。
“是的,当然。当然那个解释不成立。这是野蛮透顶的事,可怜的羔羊。喔!”
“”喔“是什么意思?”
“我刚想到一件事。说到羔羊使我想到的。”
“什么?”
“不,还没实现之前我不会告诉你的。我得走了。”
“你诱使麦德琳。马奇帮你写剧本了吗?”
“她还没签约,但我认为她已经接受了这个想法。再见了,亲爱的,我很快会再来看你的。”
她快步离去的时候和亚马逊匆匆打了个照面。葛兰特把羔羊忘得一干二净,直到羔羊第二天晚上出现在他房间。这只羔羊戴着一副牛角框的眼镜,这眼镜怪异地特意做得像牛角而不是想办法让它不像。葛兰特正在假寐,他现在跟前一阵子比起来,较能和世界和平相处,历史,正如玛顿所说的,是使人明白事理的绝佳方法。这时的门试探性地被敲了几下,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在幻想。不过不知为什么他还是说了:“进来!”门开之处杵在那儿的肯定是被玛塔宰的羔羊。葛兰特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很不好意思,紧张地笑着,他用他纤长的手指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清了清喉咙说:
“葛兰特先生吗?我叫卡拉定,布兰特。卡拉定。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休息。”
“不,没有。进来,卡拉定先生。我很高兴见到你。”
“玛塔──就是哈洛德小姐──叫我来的。她说我对你会有帮助。”
“她有说怎么帮吗?请坐。在门后面那边有张椅子,把它拿过来。”
他个子很高,没戴帽子,在他高高的前额上有一撮柔软漂亮的鬈发,身上穿著一件过大的花呢外套,没有扣扣子,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非常美国式。事实上,他本来就是美国人。他把椅子拿过来坐下,他的外套就像皇袍一样的分布在周围。他用和善的棕色眼睛看着葛兰特,眼中那充满魅力的光辉是牛角框眼镜所遮不去的。
“玛塔─就是哈洛德小姐──说你想查询一些事情。”
“而你就是可供查询的人?”
“我在做研究,就在伦敦。我是指历史研究。她说你想知道那方面的事情。她知道我早上几乎都在大英博物馆工作。我会非常高兴,葛兰特先生,如果我能对你有所帮助。”
“你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在忙些什么呢?我是指你的研究。”
“农民暴动。”
“喔,理查二世。”
“是的。”
“你对社会现象有兴趣?”
这年轻人突然非常不像学者地露齿而笑说:“不,我只是对待在英国有兴趣。”
“你不做研究就没法待在英国吗?”
“不是很容易。我必须找一个借口。我爸认为我应该从事家族企业。做家具,批发家具。看目录然后用邮购的。别误会,葛兰特先生:那是非常好的家具,可以用一辈子。只是我对家具没兴趣。”
“所以,既然不能去北极探险,大英博物馆就成了你能想到的最佳躲藏地了?”
“它很温暖,而且我真的喜欢历史,我主修历史。而且,好吧,葛兰特,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是跟着亚特兰塔。薛古德来英国的。她是玛塔那儿的笨金发女郎──我是指在哈洛德小姐的剧中。我是指她饰演那个笨金发女郎。她一点儿都不笨,亚特兰塔。”
“真的不笨。事实上她是非常有天赋的年轻女子。”
“你见过她?”
“我想全伦敦应该没有人没见过她吧。”
“没有,我想应该没有。戏一直演一直演,不是吗?我们本来没想到──亚特兰塔和我──戏会持续演超过几周,所以我们只是挥手道别说:月初再见啰!直到我们发现戏将一直演下去,我才找了个借口到英国来。”
“亚特兰塔难道不是充分的理由吗?”
“对我爸来说不是!我的家人非常瞧不起亚特兰塔,其中又以我爸为最。当他好不容易提起她时总是说”那个你认识的年轻女演员“。你看,爸是卡拉定三世,而亚特兰塔的父亲可以说是薛古德一世,在梅恩街开小杂货店,事实上是社会上不可或缺的小螺丝钉,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当然亚特兰塔在美国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表现。我是指在舞台上。事实上要把她弄回家可得大费周章。她说我们从没欣赏过她。”
“所以你做研究。”
“我必须想一件我只能在伦敦做的事。我曾在大学里做过一些研究,所以大英博物馆看来是满适合我的。我可以自得其乐同时还可以让我父亲觉得我不是不务正业。”
“的确,是我所见过最好的借口。那为什么研究农民暴动呢?顺便问问。”
“那是一个有趣的时代,而且我想那会让爸高兴。”
“那么他对社会改革有兴趣吗?”
“没有,不过他恨国王。”
“卡拉定三世?”
“是啊,很好笑,不是吗?不过我不排除他也有可能在他的某个保险箱里藏着一顶皇冠。我敢说他还会不时地拿出来,偷偷跑到火车站的洗手间试戴呢。恐怕我让你厌烦了吧,葛兰特先生;像这样的尽聊我自己的事。那不是我来的目的,我来是因为──”
“不管你来这儿是为什么,你带给我意料之外的好东西。所以放轻松,如果你不赶的话。”
“我从来不赶。”这个年轻人说,同时他把腿往前直直地伸过去。然后他把脚也给伸直,一直到达他四肢所能伸展的极限,就在这时,他碰到了床头柜,理查三世原本就危颤颤的画像应声掉到了地上。
“喔,对不起!我真不小心,我还不习惯我腿的长度。你一定认为一个二十二岁的人应该已经习惯了他的成长,对不对?”他把画像捡起来,用他的袖口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面的灰尘,同时充满兴趣看着这幅画。“英王理查三世。”他大声地念着。
“你是第一个注意到背面写的字的人。”葛兰特说。
“我想除非仔细看否则是看不到的。你是我所见过的人当中唯一把国王当美女海报来欣赏的。”
“他一点也不美?”
“我不知道,”男孩慢慢地说。“这不是张坏脸,就我看过的脸来说。我在大学的时候有个教授长得跟他满像的。他靠胃乳和牛奶为生,所以看起来有一点病恹恹的,不过他是你所能想象得到最和善的人。你想知道的就是关于理查的事情吗?”
“是的,不用特别深奥困难,只是想知道跟他同一时期的权威说法。”
“应该是够简单的了,这跟我的时代相距不远,我是指我研究的时代。事实上,当代研究理查二世的权威──库斯伯。奥利芬特爵士──对两者都有涉猎。你读过奥利芬特的书吗?”葛兰特说他只读过学校课本和汤玛斯。摩尔爵士的书。
“摩尔?亨利八世的大法官?”
“是的。”
“我看那不过是特制的辩词。”
“我读起来觉得它更像政党的宣传小册,”葛兰特说,这是第一次他了解他口中留下的滋味是什么。它读起来不像是政治家的说法;它读起来像政党到处分发的宣传品。
不,它读起来像个特稿。像专栏作家从仆人的口中获得写作的素材。
“你知道理查三世的事吗?”
“只知道他宰了他侄子,还用他的王国换一匹马。他还有两个叫猫跟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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