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回忆》第280章


莱斯里。斯鲁特、菲尔。鲁尔、还有娜塔丽。杰斯特罗!帕格,你这亲爱的正直的好军人,你想象不出我在三十年代中期年轻的时候,跟这三个人一起呆在巴黎,是怎么一个情形。上帝在上,可怜的娜塔丽到底怎么样了?她也死了吗?
这场可怕的战争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你能告诉我吗?可怜的邓肯深信——我相信他的意见是正确的——等战争一结束,我们一撤离印度以后——印度教徒和伊斯兰教徒就会互相屠杀。他还预测,中国的一场内战“将使黄河河水染红”。大英帝国当然完结了。你瞧见俄国直到伏尔加河流域都成了一座洗劫一空的屠宰常我们又取得了什么成就呢?我们几乎成功地残杀了许许多多德国人和日本人,使他们认清形势,放弃掠夺世界的念头。只此而已。经过漫长的五年以后,我们还没于完这个肮脏的勾当。
邓肯说——事实上,就是我们一起呆在斯通福的最后一天晚上,他当然心情抑郁,不过象一贯的那样,始终是和蔼可亲的——他说,本世纪最糟糕的时期不是战争的年头,而是战后的岁月。他说经过这场愚蠢的世界大屠杀之后,青年人会落得对他们的长辈那么绝对地蔑视,以致宗教、道德、社会准则以及政治等等都将全面崩溃。“希特勒将会得到他的《诸神的末日》,”邓肯说。“他使那实现了。西方完蛋啦。美国人暂时似乎还没问题,但他们最后在一场烈烈轰轰、很可能还是突如其来的种族爆炸中也会完结。”
我不知道你对这种见解会怎么说!为了很复杂的原因,邓肯对美国人——你我也不完全排除在外——相当反感。他认为,或许再过半世纪恐怖与贫穷的日子,世界最终将会走向佛教。我始终没法跟着他走进《大神之歌》的世界里去,但是那天晚上,他却具有可怕的说服力,可怜的好人儿。
这是一个阴雨的早晨。
你猜得到吗,昨天晚上我唠唠叨叨写下那几页时,人有点儿迷糊?我现在想着,不知该不该把这样一封使人丧气的哭诉信寄给你,你远在太平洋上,还在从事着作战的工作,因此还不得不相信这场战争的意义。晤,我寄给了你。这是我所感到的,也是一些新闻。一两天内,我保证再写一封比较高兴的信给你。我料想大概不会给一枚V一2恰恰打在头上;万一给打中了,那也是离开这个疯狂世界的一条毫无痛苦的捷径。我只是想活下去爱你。其他的一切全完了,不过就我来说,爱你就足够我倚恃的。我发誓在下一封信里一定快快活活,尤其是如果我向空军妇女辅助队提出的辞呈获得批准的话,那么我就可以开始计划怎样来和你呆在一起了。这件事正在办着;很不合常 规,简直毫无爱国心,不过我也许可以办成功。我认识一些人。
衷心爱你的,帕米拉由于台风的袭击,帕格把帕米拉的照片收了起来。这时,他才从抽屉里重新取出那个旧的银镜框,把它放在办公桌上。在过去近三十年中,罗达的照片一直笑吟吟地从这个镜框里朝外望着。帕米拉的这一张是全身照片,穿着军服,皱着眉头。它是从一幅新闻照片上剪下来、模模糊糊地放大了的,所以一点儿也不美观,不过倒十分真实,不象罗达那张照相馆照的光线柔和的旧半身像,那张照片多年以前就已经过时了。帕格于是着手去处理那些公函。
“梭鱼号”的舷门传令兵在拜伦房舱的门上敲了敲。“艇长,少将的汽艇靠拢来啦。”
“谢谢你,卡逊。”拜伦穿着骑马短裤,身上汗津津地闪闪发光。他从一面舱壁上取下红十字会转来的娜塔丽和路易斯的那张照片。“叫菲尔比先生到甲板上来见我。”
他走到外边甲板上,一面扣着一件褪了色的灰衬衫。新来的副艇长呆在舷门那儿。他是士官学校 毕业的,个脸盘象狐狸的上尉,对于在一个预备役的艇长下面服役(拜伦已经猜测到了)不十分乐意。“梭鱼号”停泊在一艘弹药船左侧。船尾的一个工作队正围着起重机摇摇晃晃吊下的一枚水雷发出一大阵叫骂声。
“汤姆,等所有的鱼儿全上了船,就起锚,停靠到‘布里奇号’旁边去装粮食。我十九点就回来。”
“是,艇长。”
战列舰第七分舰队司令的长汽艇闪闪发光,艇上的绳索一概是白色,艇内的坐垫也全是白皮的。这时候,它从潜艇旁噗噗地驶去。汽“艇的奢华表明了父亲的新身份,这使拜伦感到说不出地高兴,不过他脑子里主要想到的是父母离婚的事。梅德琳曾经写信给他说,她”很早以前就看到苗头了“。 拜伦没法明白她的话。直到接获罗达写来的伤感、甜蜜的长信以前,他始终认为父母的婚姻是一个坚如磐石的事实,的的确确是圣经所谓的”一体“。很可能,母亲生性轻浮,确有不是的地方,可是父亲从伦敦写来的一封信中有一段话还叫他迷惑不解:”我希望你母亲幸福。我的生活中偶然也有了变化,最好等有机会面对面谈谈,这样比笔谈好。“
现在,他们就要面对面了。就父亲来说,这会是很尴尬的,或许是痛苦的,不过“梭鱼号”艇长的身份至少该使他感到惊讶而高兴。
“衣阿华号?值日官的值勤簿上记载着:十七时三十分,少将的客人将要到达。由副官陪往司令室。但是十七时二十分,少将亲自走来。眯缝着眼睛朝南边的停泊地望去。在台风过去后的绚烂天气里,落日映射出一团红光,珊瑚岛上耀眼地光彩灿灿。值日官难得看见亨利少将走这么近,这个称作战列舰第七分舰队司令的脸色苍白的权力人物,是一个矮胖、整饬、头发斑白的人。他冷冰冰地呆在一旁,一语不发。汽艇靠拢船身;一个身穿又皱又脏的灰军服高个子军官快步跑上舷梯,使牵链铿锵作响。
“请您准许我登船。”
“准许。”
“您好,少将。”穿灰军服的军官没露出笑容,很利索地敬了一个礼。
“喂。”战列舰第七分舰队司令漫不经意地回了一个敬礼,一面对值日官说,“请在船上的航海日志上把我的客人登记下。潜艇第二零四号‘梭鱼号’艇长,美国海军预备役少校 拜伦。亨利。”
值日官瞥了瞥父亲,又看了看儿子,很大胆地咧开嘴笑了。少将也淡淡地回笑了笑。
“你什么时候升任艇长的?”他们离开后甲板时,帕格问。
“按实在说,不过是三天以前的事。”
父亲的右手短暂地紧紧捏了一下拜伦的肩膀。他们跑步登上了炮廓内的扶梯。“您身体情况很不错,”儿子气喘吁吁地说。
“我干这工作,随时会突然倒下,”帕格呼呼喘着气说。“不过我将会是葬身海底的最健康的人。到我的舰桥上来看一会儿。”
“啊!”拜伦手搭凉篷,环顾了一下。
“从潜艇上你看不到这种景象。”
“上帝啊,那可看不到。这是不是超过了历史上的随便什么场面呢?”
“艾森豪威尔渡过海去进攻诺曼底,他的舰队比这还要庞大。不过就打击力量来说,你这话很对,世界上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强大的力量”
“再说,瞧瞧‘衣阿华号’的规模!”拜伦向船尾看去。“多么壮丽的景象啊!”
“嘿,勃拉尼,这条船造得非常精密,象一只瑞士手表。也许咱frl果会儿上各处去看看。”
帕格还在体味这件使人惊讶的事情的意义。一条潜艇的艇长!拜伦越长越出落得象死去的华伦了,只是脸色太白一点儿,动作大紧张一点儿。
“我时间相当紧,爸爸。”
“那么咱们进去吃晚饭吧。”
“一切布置得真漂亮,”他们走进司令室时,拜伦说。阳光从舷窗外面直射进来,使外边那间气象堂皇的舱房十分轩敞。
“都是这个职位给带来的。 比在华盛顿担任工作强。”
“我得说——”拜伦停住,睁大眼睛望着办公桌上那个银镜框里的照片。“那是谁?”帕格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已经转过脸来对着父亲。“基督啊,那不是帕米拉。塔茨伯利吗?”
“是的。这件事说来话长。”帕格本来没打算把这件事这样透露出来,但是如今拜伦已经知道了。“咱们吃饭的时候,我来细说给你听。”
拜伦把右手向上一扬,手掌和手指全僵直地平摊开来。“这是您的生活。”他从胸前的一只口袋里很费力地抽出娜塔丽和路易斯的那张快照。“这件事我信上大概向您提过啦。”
“嗅!红十字会转来的照片。啪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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