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教父》第101章


旁边的那个吓得一怔,还未回过神来,金城已一车身顺势给了他一肘——拳谚有云,“宁挨十手,不挨一肘”,可见这肘法的劲道尤猛——打得他倒后飞出,撞到紧跟在后的第四个流氓身上。金城一眨眼间连伤三人,但他正起肘时,也中了对方一着,那就是刚才大叫的那个小流氓向他猛掷来一块砖头。金城见一个影子朝自己飞来,急把身一侧,将头一闪,砖头击中肩头,不觉也“呀”了一声。一下子怒从心头起,暂撇下那四个不理,拔腿就追这个小流氓。
小流氓吓得怪叫一声,向庙门方向便逃。
两个没负伤的流氓从后面追来。
金城追到庙门时,那个小流氓已经进了庙外的小巷。金城一转身,对着从后面追过来的流氓大喝一声:“你们是不是想找死!”
两个流氓刚才已领教过金城的厉害,吓得一下站住,这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起哄:“阿城,打这些流氓!打这些流氓!”也有人叫:“二打一都不敢打,正衰仔!打!打!”
金城突然觉得很无聊,那三副棋也不要了,转过身,走出山门,大步而去。两个流氓不敢再追,走回去扶那两个被打伤的同伙。
金城只觉胸中奔涌着一股怒气,头脑被气得有点昏昏沉沉,朝小南门的方向走,来到抚司厅小巷,正要穿出番禺直街,突然看到姜雄急冲冲转过巷口,向自己走来。
“城哥!我正要找你!”姜雄一眼看见金城,高兴得大叫一声,迎上前,突然发现金城的脸色不对,“城哥,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金城摆摆手,看姜雄衣着光鲜,一脸春风得意,“雄哥,这么多天没见你,哪儿发财去了?”
“是发了笔横财。”姜雄笑道,“今天冬至,城哥与小弟都是寡佬一个,特来找城哥去祥真酒楼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不醉无休!走!”扶着金城的肩头就走出抚司厅小巷。
上到祥真酒楼二楼,看楼面冷冷清清,只有三五桌坐着些孤寡老人,还有一些搬运工人、三行工人打扮的食客。
当年广东省城的民俗跟今天有很大的不同。今天过年过节,不少有钱人家就一家人齐到酒楼摆宴,并由此以示风光。当年过年过节,则是要在自己家中合家团聚,才是如意吉祥。不在家中开饭,而要跑到外边吃的,要么是无家可归者,要么就是孤寡王老五,对这些人来说,实在是人生非常悲凉的事。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伙记上来泡了茶。姜雄点了六个好菜:白切鸡、清蒸鲩鱼、明炉乳猪、虾仔扒婆参、东江豆腐煲、柱侯水鱼,要了一斤竹叶青、一斤九江双蒸,便与金城对饮起来。
三杯下肚,姜雄从怀中掏出个小布袋,双手捧上,恭恭敬敬地放在金城的面前:“城哥,十个银元,不敢说报答城哥的救命之恩,只是聊表一下小弟的心意。”
金城暗吃一惊:“雄哥,哪来这么多的钱?”
“不怕明说,劫来的。伤了一个兄弟。”
“就把这些钱给他治伤。”金城把小布袋往姜雄面前一推。
“他已得了他该得的,这些是我该得的。”姜雄把小布袋推回到金城面前,“城哥不收就是看不起小弟!”
“好吧!”金城稍犹豫了一下,把手中杯一举,“那就多谢了!”一饮而荆——十个银元,就是一千个铜元,在城隍庙里摆棋档,至少得摆四五个月才能赚得到。
“城哥,你到底碰到什么事?”聊了一会闲话,姜雄见金城几杯下肚后,仍是闷闷不乐,“你不跟小弟说,就是不把我当兄弟了!”
金城本来真的不想说,因为说出来,姜雄一定会为自己报仇,而自己当然就要加入江湖争斗。他现在还不想这样。
他还怀着希望——筱韦会在过年过节时出省城找自己,自己不能做流氓,否则筱韦以后就不会嫁给自己了。但现在姜雄特意在过节时请自己痛饮,还给了自己一大笔钱,确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兄弟,自己若仍不说,真有点说不过去;而且几杯酒下肚,金城的神经也比刚才兴奋了,只见他把手中杯举了举:“雄哥,你得先答应我,听了就算了,我现在还不想主动去找人打架。”
“好,城哥你说!”
金城边喝酒边把下午在城隍庙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姜雄一听,果然气得把餐桌一拍,霍地站起来,高声骂道:“岂有此理!我还未找他算帐,他却敢来找城哥你的霉气!”
楼面上的食客、伙计全都望过来。
金城轻轻做了个请他坐下的手势:“坐下慢慢说。”
姜雄气鼓鼓地坐下。
“雄哥,你有话在先,听了就算了。现在你不必为我去找人霉气……”“难道城哥你就这样算了?”
“我希望以后不必报这个仇。”金城想起筱韦,如果她来找自己,愿意嫁给自己,自己就一切都心满意足了,自然也不会报这个仇。
“好吧,”姜雄无可奈何——他搞不明白这个金城,武功这么好,竟又这样怕事——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用手抹了抹嘴,双眼定定地看着金城,“但是,城哥,你以后不能再到城隍庙摆棋档了。上次你救我,伤了他们三人,这次你又伤了他们三人,这伙人是不会就这样算数的。他们的头目叫黑狗松,手里有枪,他一枪指着你,你武功再好也没有用。”
又喝了一杯酒,“这一两个月,你最好少出门,黑狗松说不定已发散了人四处找你。他还会去找城隍庙的人,问你住在哪儿。如果城隍庙里的其他人知道你住小屋,你就最好去外面避一避。”
金城想了想:“可能有人知道我住小南门一带,但不知住哪间屋。”
“那你还是小心为妙。暂时不要出去了,没有钱,来找我。城哥,我们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多谢!”金城也饮了一杯。
以后的两个月,除了一日三餐到街上吃外,金城就基本上呆在小屋里,读书看报,临字帖,有时也打打棋谱,真的很少外出,其中原因固然是由于姜雄的告诫,更主要的,他是担心筱韦出来找自己,自己如果出去了,会找不到。既然口袋里有十个银元,吃饱饭是没有问题了,于是就潜心读书,等意想中的心上人。姜雄隔十天八天也会过来坐坐,见他如此修心养性,便也不提江湖上的事。
不觉春节已到,转眼又是元宵,过了三天便是落灯节,筱韦一直没有来,连半点音讯也没有,金城等得真是心灰意冷,终于明白,这段恋情是彻底的完了。吃过晚饭回到小屋,只觉心烦意乱,书怎样都看不进去,长叹一声,突然听到街外一声枪响,心中打个突,也不管他,盖上那部《古文观止》,准备上床睡觉。就在这时,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砰砰砰!”传来一阵急速的敲门声,同时听到姜雄喘着气叫:“城哥!开门!快!”
金城惊叫一声:“不好!”飞扑过去一把拉开门,满脸鲜血的姜雄应声扑入,同时反手掩上门,鼓足劲一口吹灭了桌上的油灯。巷口处随即传来一些人的叫声:“人呢?人呢?”
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从门外掠过。
油灯一灭,小屋立即陷于一片黑暗。
“伤了哪儿?”金城沉声问。
“没事!左小腿!子弹带去了一块肉!”姜雄低声叫。
金城不再说话,一把拉开抽屉,取出止血散(这是用车永宏传给他的秘方配制的)和纱布,借着从窗外射进来的月光,“斯”的一声撕开姜雄的左裤腿,看准小腿冒血的位置,药散往上一倒,纱布一扎。
姜雄在床上躺下,额上的刀伤足有一寸长,血仍往外冒,幸好不深。金城又是如法泡制,血立止。这时,门外又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同时听到有人说:“这小子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声音逐渐远去。
金城给姜雄喝了一大杯盐水:“定下心来睡一觉!有话天光再说!”
姜雄了解金城的脾性,自己也痛得不想说话,便闭了眼睛。挨了一夜的疼痛,黎明时才朦朦胧胧的时睡时醒,睁开眼想起来坐坐时,已日上三竿。
桌上已放了好几笼虾饺、烧卖、叉烧包,金城见他醒了,边泡茶边道:“好!大吉大利!”看一眼姜雄,“雄哥,看你睡得着,我就放心了!”顿了顿,“起来吃点东西吧。昨天是怎么回事?”
“前几天元宵节,一名兄弟在看灯时跟黑狗松的手下发生了争执,”姜雄边咬着牙坐起身边道,“两人都受了伤。昨天下午,黑狗松派人来要我晚饭后去二圣宫讲数……”“二圣宫?芳草街北面的二圣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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