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欲之网》第80章


晚上,我独自徘徊,路过一个犹太教堂时,听见里面正在唱赞美诗,优美动听,就走进去,坐在一个很偏僻的角落里。礼拜一结束,我就走上前,强拉住神父。我想说:“神父,我的处境很糟糕……”可他脸色阴沉,全无一丝笑意。我简述情况,求他给些食物或餐券,如果可能,再提供一个住处,我还没敢说出我们是一行三人。
“可你不是犹太人吧?”牧师眯缝起眼睛,好像看不清我的相貌。
“不是,可我饿坏了,我是什么人这有什么关系呢?”
“你干吗不去天主教堂?”
“我去了,”我说。“再说我也不是天主教徒,我只是一个异教徒。”
他勉强写了张字条,让我去找“救世军”,我立刻奔到那儿,可得到的答复却是没有地方。
“能给我点儿吃的吗?”我恳求道。
我被告知,几个小时之前食堂就关门了。
“什么都行。”我对桌前的那个人仍抱一线希望。“有没有烂桔子,或烂香蕉?”
他诧异地看着我,无动于衷。
“能给我一毛钱吗?——就一毛钱。”我又恳求道。
他厌恶地掏出一枚硬币,扔给我,“现在滚吧!”他说。“你们这些无赖,趁早回北方去吧!”
我没有二话,转身就走,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卖报的,他脸上友善的表情令我鼓足勇气上前搭讪。
“你好!”我说:“生意怎么样?”
“还不赖,你从哪儿来?——纽约?”
“是啊,你呢?”
“泽西市。”
“幸会!”
一会儿,我就从他那儿要来几张报纸,沿街叫卖,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才把它们处理掉。尽管如此,毕竟还是挣了几个钱。我奔国青年会,发现奥玛拉报纸掩面,正躺在大扶手椅上呼呼大睡。
“我们去吃点儿东西。”我说。
“好啊!”他一脸嘲讽。“咱们去黛尔摩良克。”
“是真的,我挣了点儿钱。可以喝点儿咖啡,吃点儿面包圈。”
他霍地站起来,抬腿就走,路上,我讲述了经过。
“我们去找他。”他说,“这家伙看来是个朋友。从泽西市来的?太棒了!”
他的名字叫穆尼,他匆匆干完活,和我们一起去吃东西。
“你们可以睡在我那儿,我还有一个沙发,总比监狱强。”
第二天,将近中午,我们按他的指点,到报社后面去领一捆报纸。自然是穆尼垫的钱,大约有五十个孩子已在那儿争先恐后地挤来挤去,我推开众人,挤到窗前。
突然我觉得背上有个东西在爬。是一个小黑孩儿,想踩着我的脑袋去拿报纸,我把他弄下来,可他却从我的两腿之间钻了过去,孩子们哄堂大笑,我也只好跟着傻笑。
很快我们领完报纸,行进在大街上,然而,让我开口叫卖真是比登天还难,我试着把报纸塞在行人手里,但收效甚微。
当穆尼走过来时,我正呆立在那儿。“卖报纸不能这样,瞧我的。”他转身挥动着报纸,嚷道:“号外!号外!全是……”我极力想听清这一特大新闻,可总是抓不住那几个关键字眼儿。我打开报纸,翻到头版,却根本没有什么头条新闻。其实,一条新闻也没有。
“随便喊。”穆尼说。“只要扯开嗓门,别总站在一个地方,要来回走动。如果想在下一版报上市之前把这些处理掉,‘就得抓紧时间。”
我使出浑身解数,走大街,穿小巷,一会儿又进了公园,而总共才卖掉三四张,我把报纸往地上一扔,坐在长椅上看池水中的鸭子嬉戏,所有的老弱病残都出来晒太阳了。公园好像成了老兵之家疗养所。一个怪老头向我借报纸,说是要看看天气预报,结果是从头至尾读了一遍,我等在一旁,昏昏欲睡,报纸一送还,我就忙把它整整齐齐地叠好,还其崭新原貌。
我走出公园时,被一个警察叫住买报,几乎把我吓个半死。
等到下一版报纸出来时,我只卖了七张,我找到奥玛拉,他比我稍好,可也强不了多少。
“穆尼该失望了。”他说。
“我想也是,我觉得咱们不是这块料,这是孩子们干的活儿,也适合穆尼这种人。”
“你说得对,亨利。”
我们又去喝咖啡、吃面包圈,总比没有好,抱着大捆报纸,走了半天,令人胃口大开,真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下午我们又碰到了穆尼,为我们的无能表示歉意。
“好了。”他说。“我明白,给你们五元钱,看能不能找点儿别的活干,你们不适合干这个。晚上我们在餐馆碰面好吗?”他一转身,匆匆跑了,还没忘记挥挥手。
“真是个好人。”奥玛拉说,“上帝!现在让我们看看,能找到什么活,走吧!”
我们昂首阔步往前走,一点儿也没考虑找什么活儿,怎么找。过了几个街区,碰见一个小伙子,向我们乞要一毛钱。
他是费城的矿工,像我们一样被困住了,吃了东西,我们开始交流思想,“怎么样,”他说。“今晚咱们去红灯区好吗?只要有钱买酒,就一准受欢迎。不一定非得和姑娘们上楼,反正那儿又舒适,又惬意——还能听音乐。总比在‘停尸房’强(青年会)。”
晚上,几杯酒下肚,他问我们是否已改变宗教信仰。
我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解释说:“有几个家伙总在‘停尸房’周围转悠,想为教会争取几个信徒,甚至连摩门教也撒了网,遇到这些人,你就一脸天真,假装特别感兴趣。如果他觉得你上钩了,你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蹭一顿饭,你们不妨一试,我已经干过一回,所以不灵了。”
我们在妓院呆了很久,姑娘们搔首弄姿,在面前走来走去,后来只得放弃。
“她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朋友说,“得过且过,尽管如此,还是有几个模样不赖,是吧?”
我们品头论足,这些可怜的姑娘,看上去比救世军的女士们还修。她们嚼着口香糖,哼着歌,吹着口哨,竭力作出勾人魂魄、妩媚迷人的样子,还有一两个打着哈欠,睡眼惺松。
“至少她们能填饱肚子。”奥玛拉说。
“是啊,也许吧!”朋友说。“我可宁肯饿肚子。”
“我不知道,”我说。“如果,被逼无奈……,如果我是个女的……没准我会挺而走险,不过我得做点儿准备,至少吃得胖点儿。”
“你要是这么想,”朋友说:“那你就错了,干这个无须很胖,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她呢?”奥玛拉手指一个肥胖的女子。
“她天生就那么胖,再说,还是个酒鬼。”
夜半,我们漫无目的地游荡。我开始惦记莫娜。自从我们离家,只收到她的一封短信。她不擅于写信,而且也不擅于表达,她只说,财产要被没收了,然后会怎样?我不知道。
第二天,我在青年会转来转去,希望甚至祈盼有人对我下手,我已做好准备,皈依任何宗教,哪怕是摩门教,然而无人理睬,傍晚时分,一个绝妙的主意突然冒了出来,简单之极,真纳闷为何早没想到,话又说回来,情急才能生智。
什么主意?就是挨家挨户地到每个商店去要那些准备扔掉的食品:剩面包、烂水果、变质牛奶……我压根没意识到,这个想法和圣弗朗西斯的乞讨术多么相似,他也是讨些别人不吃的东西,当然,区别在于他是为履行使命,而我只为充饥,这有天壤之别!
简直像变魔术。奥玛拉和我分兵两路。一会儿工夫,就满载而归。我们飞奔到福莱彻家,找到奈德,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其实,我们要来的残羹冷食,远非难以下咽,以前,无意之中,我们也吃过臭肉,而这些蔬菜只需略做挑捡,剩面包一烤,香味扑鼻,酸牛奶拌上烂水果,就成了美味佳肴,对于一个苦力来说,这就算盛宴了。唯一遗憾的是,没有酒,无法把噎在嗓子眼儿的硬奶酪顺下去。好在还有咖啡和炼乳,我们兴致勃勃地狼吞虎咽。
“真糟糕!忘了叫上穆尼。”奥玛拉说。
“谁是穆尼?”内德问。
我们略述经过,内德张大嘴,听得目瞪口呆。
“上帝啊!亨利。”他说。“简直难以置信,我就一直坐在报社前面楼上,以我的名义刊登你的文章——而你却在卖报,我得跟尤里克说说这事儿。对了,你看到自己写的文章了吧?他们认为相当不错!”
我早把文章忘得一干二净了。可能在青年会时,迷迷糊糊地看了,但压根儿没意识到是自己的手笔。
“亨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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