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欲之网》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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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肯定。”他答。
“但若你是书中的一个主人公,”我说,“重要的是你,而不是你的继父。一个弑父者——在书中——并不会因此成为英雄。重要的是他的行为方式,他面对困难的态度——和解决问题的方法。任何人都可能犯罪,但其中有些人具有极重大的意义,以致这些行为者不再被人们认定是罪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柯里说,“但我不在乎所有这些错综复杂的微妙之处,那是文学!
我老实告诉你,我一直恨他厚颜无耻。如果可能,我会杀了他,一点儿也不后悔。“
“我发现一个很大的区别……”莫娜说。
“你指什么?”他插进来。
“你与书中英雄人物的差别。”
“我不想当英雄!”
“我知道,”莫娜很温和。“但你确实想做一个真正的人,是不是?如果你一直这样想下去,天知道,也许将来你的愿望会实现,那又怎样?”
“那么,我会很高兴,不,不是高兴,是解脱。”
“你是说,就因为他不再碍事了?”
“不!是因为我把他干掉了,这不一样。”
我觉得有必要插话了,“你瞧,柯里,莫娜跑题了,我想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这样——一个罪犯与一个犯同样罪的书中英雄,他们之间的区别在于后者不在乎他是否可以逃避惩罚,他不在乎以后会发生的事,他只是必须实现他的目标。”
“这只能说明,”柯里说,“我将永远不会成为英雄。”
“没人要你做英雄,但如果你看到两者的区别,你就会明白,你并不比你如此憎恨、鄙夷的那个人强多少。”
“即使这样,我也不在乎。”
“原谅他吧,他可能会安详地死去,他可能会死在阳光明媚的加州,一个农场上。”
“也许正好相反——你怎么知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
那天晚上,在柯里离开以前,他说出一条令我们非常震惊的消息,托尼·莫利尔自杀了。他为朋友们举办了一个聚会,而自己却在浴室里上吊了。他们看到,他叼着烟斗,嘴角还挂着一丝冷笑,没人知晓他为什么要这样。他从不缺钱,而且深爱同居的那个美丽的爪哇姑娘,有人认为他是百无聊赖,果真如此的话,这倒非常符合他的个性。
这消息给我的感觉很奇特,我总是想,真遗憾没能和他更密切地交往,他就是那种我可以自豪地称之为朋友的人,但我过于腼腆,没向他表示友好;他又大大咧咧,没注意到我的渴求。在他面前,我总是感到有些不安,更确切地说,像个小学生。我想做的每件事,他都已经做了……也许完全是下意识地,还有种异样的东西深深吸引了我:他的德国血统。他与我所认识的其他德国人迥然不同,认识他真是三生有幸。事实上,他并非地道的德国人,而是一个世界公民,正是施本格勒详细描述的那种“晚期城市居民”的完美典范。他并不扎根于德国的土地、德国血统和德国传统,而是那些末世,分为埃及、希腊、罗马、中国和印度的晚期城市居民。
他飘忽不定,四海为家——就是说只要哪里有文化和文明,他就在哪里。他会为意大利、法国、匈牙利、罗马尼亚人和我们美国人而战,他不具有爱国精神,但很忠诚,毫不奇怪他在一所法国监狱(偶然)呆了六个月——而且过得很愉快。他喜欢法国人胜于德国人——或美国人。他喜欢愉快地交谈,如此而已。
所有这些方面,加上他的彬彬有礼,精明强干,很通世故,宽宏大量,都令我感到非常亲切,我的朋友中没有一个具有这些品质。他们的性格各有千秋,但对于我来说太过熟悉。事实上,我的朋友们都与我非常相似,而我一生向往并一直在追求的是与我截然不同的朋友,每当我遇到这样一个人,也就同时发现缺少一种维持这种重要的关系所必需的吸引力,因此,没有一个人能成为比“可能”更进一步的朋友。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正像前面提到的,是一个冗长的梦,充满令人毛骨耸然的逃亡。在梦里,巴炽和托尼·莫利尔互易性格,我以一种奇特的方式与他们互相结盟,所以有时这种奇怪的令人困惑的联盟分裂出两个各异的人,但没有真切的托尼·莫利尔,也没有真切的巴炽,即使是分开,两者也是一个整体,这种双重角色令我痛苦不堪,我无法说出,也不能肯定,他或他们是敌是友。
这个令人不安的梦,大约是关于我们在一个奇怪的、完全陌生的城市作案。这是一个偏僻的地方,就像苏比波、托诺巴和鲁得娄。我是副手,一个非常尴尬的角色。因为我总是坏事,陷入困境。每一次失误都令我惴惴不安,惊恐万分。指令常常是支离破碎的,而我总是要花好几个小时,才能把密码指令破译出来。当然,这一行动没成功。相反,我们不断地逃跑,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就像正在被猎捕的野兽。当我们被迫躲藏起来——在山洞、地下室、沼泽、矿井时——我们就打牌、掷骰子,赌注下得很大,我们写出欠条,或者用从银行抢来的赃款。这位巴炽一莫若全然不顾我的恳求,即使在公开场合也戴着单片眼镜。他讲土匪的黑话,搀杂着牛津俚语。即使在说明一件危险、复杂的事情时,他也总犯跑题的毛病,讲一些冗长的毫无意义的故事。跟着他真是苦不堪言。最后,我们三人被逼上了绝路,一帮警察将我们堵在一条狭窄的小道上(似乎在西部),我们全被打死了,像野猪一样被击毙。等我醒来,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但我仍不敢相信,像腾云驾雾一般,我感到头晕眼花。
这就是梦的大概,我试图将它浓缩成一个情节详尽、地点明确的逃亡故事。我认为,追捕的部分,我写得很精彩,但是,逃亡及其插曲的那种突变、迷幻、若有若无的梦境的实质却难以变成清晰的叙述。我左右为难,然而这毕竟是一次大胆的尝试,使我敢于创作更富想象力的小说。也许凭着这种想象力,我早已取得成功了。
要不是我接到奥玛拉的电报,催我们去北卡罗来纳找他,那是另一个新兴不动产交易中心。像往常一样,他说他保留了一个重要的职位,他们在实现宣传目标上需要我。
我立即回电索取我们的路费,并询问我的工资情况,我收到的答复如下:一切不必担心,伙计,借钱买票。
莫娜立即作出了最坏的打算。她认为他一向如此含糊其辞,模棱两可,十分不可靠,他只是因为寂寞难耐,才给我们拍电报的。
我本能地为他辩护,结果自己热情高涨,尽管我对整桩事情兴趣不大,但也没有退路了。
“那么,”她问,“我们到哪儿去弄路费呢?”
我给难住了,不过只有一分钟,突然我有了一个好主意。“钱吗,好办,去找那天你在商店遇见的小同性恋,记得呢?那个抹坦西得香水的姑娘,就去找她。”
“荒唐透顶!”这是她的第一个反应。
“得了吧。”我说,“没准儿,她会因为你去找她而感激不尽呢!”
她继续宣称这是不可能的,其实很显然,是她自己反对这个主意。不过,我敢肯定,到了明天,她就会改主意。
“我跟你说,”好像我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样,“我们今晚去看戏,你说怎么样?我们看点儿可乐的。”
她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我们出去吃了饭,看了一个精彩的演出——回到家后,我们仍狂笑不已。事实上,我们笑过了头,以至于过了好几个小时才入睡。
第二天早上,正如我预料的,她已经去找她的同性小朋友了。借五十元,不费吹灰之力,她的麻烦是甩掉那个女孩的纠缠。
我建议。我们不乘火车,而靠搭便车。这样可以有些余款。“你不能指望奥玛拉,也许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莫娜说。
“我知道,可今天是今天,我宁愿谨慎从事。”
她已经完全默许了,并同意搭便车,这样可以看到更多的风景。此外,有一个女子同行,搭车更容易些。
女房东对我们的突然决定感到有些意外,但当我解释说有人约我写书时,她显得似乎很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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