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痧》第18章


本顿解释说:我到医院去了。我要保证医院的那份报告没有任何遗漏。他从公文箱里拿出一份报告,放到玛格丽特的桌子上。
玛格丽特翻看着报告,神色变得渐渐缓和。
本顿说:亲爱的,歇一会儿吧。我知道为了这个案子,你到现在中午饭还没有吃。
可似类的事情现在有,以后还会有。你不可能拯救全人类。
我就是容不得那些幼小无助的孩子们受罪。
行了,把这些事交给我来办吧,宝贝儿。
说着,本顿想要握住玛格丽特的手。
玛格丽特轻轻将手从对方的掌心抽出,说了句:去干活儿吧。
一九九九年十月二十四日
密苏里州的居民都知道写在每辆车牌上的这个州的口号是什么
通常,没有人真心喜欢星期一的到来。星期一早晨的到来,是告别奢侈的睡眠,告别松弛的心情,告别娱乐和消遣的时刻的到来。星期一早上的开始,是人们周而复始的繁忙劳作的开始,是无穷无尽的疲惫焦虑的又一个起点。
早饭,是简宁起来做的。许毅祥前两天偶遇风寒,有些咳嗽,晚上睡不踏实。大同和简宁都坚持他早上多睡一会儿,所以,简宁又承担起早饭的任务。
饭摆上桌子,简宁走到公公的门前:爸爸,吃饭了。
许毅祥哦了一声,依旧站在窗前,面对不远处那片深深浅浅颜色斑斓的植物园发了会儿楞。自从老霍死后,他就难得再出去,只穿着自己的屋子,远远眺望窗外的景色。
那种孤寂的神色,像一只自闭在笼子里的鹰。
许毅祥走到饭桌旁,缓缓地坐下。许大同想要给爸爸解愁,他告诉爸爸离圣路易斯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就是马克吐温著名的小说《汤姆。索亚》的主人公的故乡。到那里可以游览汤姆。索亚生活过的小村庄,和他历险探宝的山洞。
许毅祥笑笑,笑得很调侃:嗨,你们就不要为我操心了,我在家挺好。顿一顿,他又说:要不,等丹尼斯回来一起去?小孩子家会特别喜欢那种地方。
提到了丹尼斯,许大同的肝像被人捏了一把,脸有些发暗,下面的话也就没有了。
餐桌上很安静,大家各吃各的,各想各的心思。
忽然,许大同一口把煎蛋吐出来:怎么这么咸?
简宁楞楞地看着他:对不起,是不是盐搁多了?要不,我再去做点儿……
许大同冲着妻子摆了摆手。简宁还是看着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许大同皱起眉头:行了行了,没有什么、你别太紧张了……他瞥见父亲正用困惑的目光望着自己和简宁,随即咽了口唾沫,把嗓子眼里的话转为英语:法庭是个讲理的地方,只要我们把事情讲清楚,一定能带孩子回来的。
简宁也用英语说:我心里还是嘀咕。咱们毕竟还是把孩子单独留在家里了。
许大同辩解道:那是有原因的嘛。他边说边端着盘子站起来,向厨房走去。简宁犹疑一下,跟着推开盘子,随他去了厨房。
许大同开了龙头哗哗冲起盘子。简宁站在一旁,两眼盯着他。
许大同双眼望水柱,问:你想说什么?
简宁压低声音说:为什么不把真话告诉爸爸?
许大同回答:干吗让他跟着咱们担心?反正孩子很快就能回来,老霍的死已经叫他够难受了!
简宁沉默不语,神色却不是那么信服。
许毅祥听见他们在厨房里嚼嚼咕咕,搭话道:大同,是孩子今天回来吗?我在家多做两个菜。
许大同责备地看了简宁一眼:嗯……说不好。看情况,医生也可能让他多住两天。
您别担心,只是谨慎起见。
许大同把盘子放在碗碟架上,甩了甩湿手,接着说:爸,简宁说,我们的一个朋友家里有金庸的小说。要是今天有时间,我去替您惜两本……
许毅祥说:你们都那么忙,就算了。
简宁给丈夫拿过去外套,看着他穿上,又帮他整了整领带。
许大同从简宁黑黑的睁子里看到的是一团抑郁,他轻轻地捏了捏简宁的胳膊。
简宁叹了口气,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许毅祥看着儿子和儿媳的背影,摇了摇头:干吗要叫孩子多住两天?医院再好,能赶得上家里?
麦克。丁是个自诩很浪漫的人。在他看来,星期里的每一天都是有颜色的——赤橙黄绿青蓝紫。外国日历的星期是从星期天开始,所以,星期一的颜色是橙红色的。他偏爱橙红色。有科学证明,橙红色可以刺激人的中枢神经,让人兴奋、激动,有创作欲望,甚至,增加食欲。所以,星期一是属于麦克这一类人的。当然,也有另一种说法,说橙红色若用在有精神病潜在危险的人群中,会诱使他们发病。麦克觉得这一说法很有意思,但与他无关。因为,他的精神系统是最健康的,钢铁一样稳定的。麦克一直坚持这种想法。他为自己能全心全意热爱生活而骄傲。
然而,这一天,这个星期一,却像是完全背离了麦克对星期一的理解。它是如此的荒诞,如此的凶恶,如此的不通情理,它几乎动摇了麦克美好的信念。
麦克早上一起床,就有种不祥的预兆。先是他发现这个清晨异样的宁静。连着好几天的纠缠不休的电话没有了,传呼机上恼人的呼叫号码没有了。好像麦克的生活突然被人打了个楔子,突然出现了一个空白;好像他一惯可以信赖的电信系统忽然失灵,忽然中断了与外界的联系。麦克忐忑不安地给自己的经理梅勒先生打了个电话。麦克和梅勒先生的关系相当不错。这两年,麦克卖保险卖得热火朝天,梅勒先生跟着麦克拿回扣,日子也是蒸蒸日上。刘易斯。梅勒听到麦克的声音,嘻嘻哈哈笑着说,他可没有指望麦克今天这么早就想和他通话。昨天,麦克在高尔夫球场大赢了他,他很想报这一箭之仇呢。麦克说,他一定给梅勒先生一次机会,并问道:今天早上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梅勒先生想了想,说,他想不起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他只知道和往常每一个星期—一样,公司的全体职员将到公司集中,参加业务会议。
麦克放下电话,但心里的不安并没有过去。梅勒先生的话不仅没有使他有丝毫的放松,反而叫他警醒。全体职员都到公司集中,意味着这是一个公众场面,一个万一有什么差错,便成了众矢之的,成了人们的兴趣中心的日子。他小心翼翼地收拾好自己必用的文件,挑选了一套颜色较深,较为庄重的西装,拿上“宝马”车的钥匙准备出门。
珍妮今天上午和大夫预约好了,要去做妇科检查。她在麦克即将出门的时候突然叫住对方:亲爱的,你还没跟我告别。说着,踮起脚,向丈夫仰起头。出门告别亲吻,本是两个人结婚后一直坚持的小把戏。麦克今天心事很重,竟把这个保留节目忘掉了。
麦克草草吻了珍妮一下,说:对不起,宝贝儿,我有事,得赶快走了。
珍妮却依旧不放:你还没有说,你爱我。
麦克无可奈何,只得敷衍地说了声:哦,我爱你。
珍妮显然对丈夫今天的态度不大满意。她像只鸟一样歪着头看看丈夫,说:你今天好像不太爱我。
麦克对她招招手,说了声“再见”,把珍妮甩在了屋里。一般情况下,麦克对珍妮是曲意奉迎的。对付女人他只要半心半意便可大获成效,但今天,他实在是没有兴致。
他在没有兴致的时候,常常会对女人生出恨意,觉得女人是一种报讨厌的动物。
麦克从自己住的街区拐上高速公路。今天尽管是星期一,交通却并没有比平时更糟。
麦克一边开车一边想,星期一的交通竟然保持在这种水平上,也是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奇怪。
到了公司的停车场前,麦克将车停入自己的固定车位。
他坐在车里等待了几分钟,眼睛望着公司的大门。通常,星期一的例会,麦克总是尽量来得早些。和同事就这个机会打打招呼,交流信息,融洽感情是很有必要的。虽说做保险业是各自为战,只用对上级负责,用不着对同事负责,但人际关系是可以作用于生活的方方面面的润滑剂。他不在乎略做小小投资,他要留为储备资源。
不过,今天的情况不同。今天他宁可坐在停车场里等待开会,他宁可最后一个进入会场。而会议开始,便意昧着他免去了和别人的应酬,更不会遭受别人的打扰了。他在车里看着同事们一个个走进公司大门。这些同事们的脸上都挂着踌躇满志的表情。这使他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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