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道》第43章


1920年,在上海国民党总部工作的孙铁人在《大晚报》上读到他昔日的学生聂绀弩的诗作,大为惊异,马上致信报社总编、好友胡石庵:此生颇有文才,但尚需开拓视野,这样才不致埋没乡间。他邀请聂绀弩去上海,聂由此走进了革命和文化的队伍。
沈从文18岁时到北京来谋生,他住在一会馆的小亭子间里写小说。冬天到了,凉快透顶,下大雪时,没有炉子,身上只两件夹衣,他就用旧棉絮裹住双腿,双手发肿、流着鼻血地写小说。郁达夫去敲门:“哎呀……你就是沈从文……你原来这么小……我是郁达夫,我看过你的文章,好好地写下去……我还会再来看你……”郁看吃饭时间到了,邀请沈从文去附近吃了顿饭,内有葱炒羊肉片,结账时,一共约一元七角多。饭后两人回到小亭子里谈了一会儿,名作家告辞,留下他的一条浅灰色羊毛围巾和吃饭后找回的三元二角多零钱。沈从文伏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1924年,梁漱溟离开北大,有人问他原因,他说:“因为觉得当时的教育不对,先生对学生毫不关心。”他认为,先生应与青年人为友。所谓友,指的是帮着他们走路;所谓走路,指的是让包括技能知识在内的一个人全部的生活往前走。“教育应当是着眼一个人的全部生活,而领着他走人生大路,于身体的活泼、心理的朴实为至要。”
蒋百里曾带两个孩子到德国,一个乡下老太太对他说:“儿女求学固属重要,但比这个更重要的是教给他们重视合群生活。青年人最忌产生忧郁或孤独的情绪,学习求好了,身子却弄虚了,精神也被消磨殆尽。这种有学问的人,对国家和社会有何用处?因此之故,除求学外,父母还须注意儿女们的周围环境,让她们跟多数人在一起,多过点滑冰、游泳、打球的野外生活。”蒋回头提醒孩子:“这位老太太的话,就是课堂外极可宝贵的学问。”
就是落铁,也得去
顾颉刚出生在一个书香门第,母亲对他要求甚严。一次天降大雨,顾想借故逃学,对母亲说:“今天雨太大了!”母亲说:“你不想去了吧?就是落铁,也得去!”
钱穆幼年时聪明,家中来客,客人多出题考之,其父唯唯不答一辞。一晚,客人带他出去炫示,其父亦不禁止。第二天,父子过一桥,其父问:“识桥字否?”钱点头曰:“识。”问:“桥字何旁?”答曰:“木字旁。”问:“以木字易马字为旁,识否?”答曰:“识,乃骄字。”父又问:“骄字何义,知否?”钱又点首曰:“知。”其父就此挽着钱手臂,轻声问道:“汝昨夜有近此骄字否?”钱穆闻言如震雷,俯首默不语。
华罗庚从16岁开始自修,五年后,他动手写数学论文投稿,当他的《苏家驹之代数的五次方程式解法不能成立的理由》在上海的《科学》杂志刊登出来后,惊动了清华大学的熊庆来教授。熊庆来看完这篇文章,问周围同事:“这个华罗庚是哪国留学生?”恰好有江苏籍的教员在旁,忽然想起了他的弟弟有个小同乡名叫华罗庚,便道:“这个华罗庚哪里教过什么大学,他只念过初中,听说在金坛中学当事务员。”熊庆来惊奇不已,迅即作出决定:“这个年轻人应该请他到清华来!”
王静安遗体入敛之时,清华师生去给王遗体三鞠躬以敬礼。陈寅恪与众不同,他身着袍子马褂,跪在地下叩头,并三叩头。陈行孔孟之道,非此一端,他在国学研究院时,其学生到上海陈家去谒见其父散原老人,散原老人与一帮学生谈话,均坐,独陈先生站在一旁,并坚持到谈话完毕。
蒋梦麟小时曾作文让日文教师中川指教,里面提到“中日同文同种”的话,但他的日文老师笔下绝不留情,中川随笔批道:“不对,不对,中日两国并非同种,你的国将被列强瓜分,可怜,可怜!”当天晚上,小蒋梦麟为国家的前途流泪。
顾维钧虽以外交干才称,却非常看重中文。他曾要求秘书杨玉清每天从古文中选一点材料抄给他,他夜晚回家去读。他对杨玉清说:“一个中国人,当然应该把中文学好。一个人不能说年纪大了就不求进步。我应该学中文。你这样做,是帮我的忙。”
章乃器年轻时寻找人生出路,当他从一本薄薄的经济学教材绪论里读到“通商大埠,常位于大江大河下游”时,立马为之倾倒,赞叹其为“一切古书里找不到的知识”,从此与经济学结下不解之缘。
邓宝珊幼年丧父,因家境贫寒只读了几天私塾就失学了。15岁当兵至新疆伊犁后,十分思念家中老母,可是他识字太少,连一封报平安的家信也不会写。他打听到驻地附近有一位能断文识字的老先生,就去投师求教。到了老先生家,邓宝珊恭恭敬敬地说明来意,但这位老先生哼哼叽叽了老半天,态度暧昧,始终没说一个“行”字。老先生家里,除了他的老伴外,别无他人。邓宝珊见先生家水缸已空,二话没说,抓起扁担,就去挑水,水缸担满了,便悄声离去。从这天起,邓宝珊天天来挑水,却不提投师的事。这样一连挑了十几天水,老先生被感动了,找出一本《秋水轩尺牍》,说:“来吧,就学这个,认会一篇背一篇!”过了半个多月,在老先生的指点下,邓宝珊熟识和背会了书中15篇文章后,就自己动手给家里写出了第一封信。
自由平等的国家不是奴才建造的
胡适曾对青年朋友们说:“现在有人对你们说:”牺牲你们个人的自由,去求国家的自由!‘我对你们说:“争你们个人的自由,便是为国家争自由!争你们自己的人格,便是为国家争人格!自由平等的国家不是一群奴才建造得起来的!’”
王世杰、李四光等人与蔡元培谋创在原武昌高等师范学校的基础上筹设武汉大学。李四光为武大选中偏僻荒凉的罗家山(后取闻一多建议改为今名“珞珈山”)和狮子山一带为校址,王世杰受任为武汉大学校长,他对国民政府宣称:“要我当校长,就不是一个维持武大现状的校长。武大不办则已,要办就应该是一个新的、国内一流水准的大学。武汉位居九省通衢,如同芝加哥之于美国,武大应与此重要地位相称。”王后来很看重自己对武大的拓荒之功,曾希望在自己的墓碑上刻武汉大学校长衔。
1931年,《中学生》杂志社向鲁迅提出一个问题:“假如先生面前站着一个中学生,”“(先生)将对他讲怎样的话,作努力的方针?”鲁迅回答道:“请先生也许我回问你一句,就是:我们现在有言论的自由么?假如先生说‘不’,那么我知道一定也不会怪我不作声的。假如先生竟以‘面前站着一个中学生’之名,一定要逼我说一点,那么,我说:第一步要努力争取言论的自由。”
阿炳为小道士时,师父教其吹箫、吹笛、拉胡琴、弹琵琶、学昆剧、京戏,待其极厚。一次中秋之夜,师父带阿炳到二泉茶室喝茶,师徒两人驻足二泉池畔,但见中秋之月浮漾泉池中,师父谛视良久,自言自语:“二泉啊二泉,我何时才能替你谱一首曲呢?”他告诉阿炳,惠山二泉从很远很远的古代传来,可以从中听到来自古代的声音,有“关关雎鸠”之声,有“呦呦鹿鸣”之声……
1936年6月14日,章太炎病逝。临终写道:“若有异族入主中夏,世世子孙毋食其官禄。”遗嘱止此二语,语不及私。
1937年在长沙临时大学时,蒋梦麟、张伯苓、梅贻琦三位校长巡视学生宿舍,看见房屋破败,蒋校长认为不宜居住;张校长却认为学生应该接受锻炼,有这样的宿舍也该满意了。于是蒋说:“倘若是我的孩子,我就不要他住在宿舍里!”张却针锋相对地表示:“倘若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要他住在这宿舍里!”梅没有表态。
晏阳初常说:“三C”影响了我一生,就是孔子(Confucius)、基督(Christ)和苦力(Coolies)。比较具体的说,是:来自远古的儒家民本思想,来自近世的传教士的榜样和来自四海的民间疾苦和智能。
黄炎培对黄万里教育甚严,要点凡三:“一,必须尊重农民。黄炎培多次教育下属说,我国自有历史以来,劳动的农民从来没有对不起他们的统治阶级。二,为人必须喷出热血地爱人!爱乃是道德的根基,所谓真善美实皆包含在爱中。三,戒骄傲。戒骄必须从内心出发,仅在形态上不虚伪犹不足道也。”
1943年,徐复观初次拜见熊十力,请教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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