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6年之西行漫记》第26章


是围棋而不是纽曼的尾巴使我眼睛一亮。
我在一边看时,纽曼已经用一个虚构型的“回”定式胜了三个人。这时,我说,我要试一试。
胜者的奖品有一盘玛那。如果输了,则要赔相等数量的食物。
我没有可输的资本。但我是那么需要食物。结果我取得了胜利。
纽曼十分惊异。他盯着我看了半天,我怀疑他认出了我。
“上帝,我不是在做梦?我肯定见过你。”
他想了一会,说:“唐龙?”
但这时的我已懂得保护自己。我说我不是那个在网络上露面的中国人。但我会下棋。我是从波特兰逃难出来的华裔。这时,苏珊的经历帮了我。
“虽然你不是中国的"龙子",但你棋下得的确高明。在目前的美国,能遇到这样的人才,太奇怪了。这是我的一件幸事。我要与你交个朋友。你同意吗?”
纽曼热切地说。
我告诉他,我得向西,找我的归宿。纽曼马上说他能找一辆车,可以一道走。
“我也正要向西。我们正好同路。”
车?这是巨大的诱惑。我知道我不能凭脚力走到西海岸。我犹豫了一下,表示同意。
这是一辆老式“丰田”牌四轮汽车。二零二零年出品。非智能型,需要人工驾驶,使用氢燃料电池。纽曼有一堆电池。纽曼说他老早就存储着。他知道美国的灾难不可避免。
“我家在普利茅斯。他们说下一个遭大水的地方便是普利茅斯。我逃了出来。我一直在到处串联。”
“串联?”
他拿出一堆袖章给我看。
“美国人结成了各种不同的组织,在灾难中自保和求生。我们互相串联。我同时加入了它们中的许多个。有意思吧?”
我们便上路了。美国的风光依旧。但从人们匆匆的脚步声中,听出新时代的前奏开始了。
一路上,我们都看见了美国人在争战。为了信仰,也为了食物,他们分成了各种派别。
原来,波士顿并不是特殊例子。
有车方便多了。它跑得出奇地快。我对在实境公路上行驶大感兴趣。美国公路网之发达使我目瞪口呆。纽曼说,这些公路是上个世纪修的,四通八达,其意义不亚于“阿曼多”网。美国曾是一个“不用脚”的国家。
我对此很怀疑。纽曼咬定如此。据说在上个世纪美国还有世界上最发达的航空网。但可惜体会不到了。
我逐渐发现与纽曼同行的好处。他似乎朋友遍天下,能与各个派别相处。
各派在沿途建立了接待站,以接纳旅行中本派的人员。这是一个大家方便的方式,否则,饿死和病死的人就会更多了。
我们总能在行进一天后,找到一个接待站。这时,纽曼会拿出一个袖标,声称是那个派的成员。对方便招待我们住宿。同时,站长便要请纽曼讲解一番外界的形势。
“你怎么能跟这么多派别熟识呢?”有次我问纽曼。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跟任何人友好相处。”
“你以前跟他们有来往?”
“不。但我知道这一切将临,所以伪造了这些标志。”
“原来你并不属于哪一派啊。”
难道说,纽曼也曾得到了灵杖的启示?我却不敢再提灵杖。我认为它是一个瘟神,魔影般追着我。
“事实上,是我父亲教我的。他是一位反介体物理学家。”
“那么,是他跟他们熟悉吧。”
“事实上,他洞悉天下一切事物。”
然而他不愿就这个话题多说。
我们避免匪盗,尽量选择那些有人烟的大道。我们遇上了其他串联的人。他们成群结队,与真正的逃难者情绪迥异。
我们有时与他们一同走,一同吃住。
这些是从梦幻社会中解放出来的人,正兴高采烈准备去看美国的大好河山。包括黄石公园、大峡谷和密西西比河。我才认识到,“阿曼多”的崩溃也许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纽曼的目的是什么呢?他说他要找一个人。
“一个能帮助我的人。我也有一本难念的经。”
开始我并不明白他的含意。
在没有遇上接待站时,我们便用围棋骗人,换取食物,通常是玛那。我开始接替纽曼的一角。我们表演双簧。纽曼装成过路人,纽曼与我下时,我便故意输掉。看到他赢了不少吃的,别人便来下注。这时我便把他们一一击败。
纽曼的棋是跟电脑学的。颇为实用但缺乏关键性的灵感。
“父亲告诉我,这将是我谋生的手段之一。”
我并没有想过,围棋成了救命的工具。而且是在实境中起作用。那么,说围棋能拯救灵魂,又是如何解呢?
但有时一连几天遇不上对围棋感兴趣的人。纽曼便开始使用他的尾巴。这是他父亲赋予他的另一谋生手段。
我难以忘怀第一次见到纽曼使用尾巴时的情形。
纽曼脱掉套在尾巴上的尼龙罩子,用它在地上甩打,发出沉闷的声音,嘴里念叨有词;
“感受美国文化,一元钱一分钟。”
逐渐有人围了过来。这时他便进一步解释。
“在这尾巴中,储存有美国三百年历史。从"五月花"登陆,到《独立宣言》发布,从"阿波罗"登月,到人上火星,应有尽有。感受我们的辉煌,只需一元钱。如果没有钱,些许玛那也行。”
便有人愿意尝试。纽曼将尾巴上的吸盘附着对方的脑门上。我看见,一会后,那人便显出神魂颠倒的样子。
我十分吃惊。我叫纽曼也让我也试试,条件是教他一手围棋绝活。
结果那是一种触电的感觉。美国文化是一种带酸味的气息,猛然涌进全身,使我想吐。我赶快叫纽曼把尾巴吸盘卸去。
纽曼很遗憾。他认为是我的身体姿势不对。我换了一个姿势。结果还是不行。纽曼说这是文化的排他性。如果是纯正的美国人,则会感到一种腾云驾雾般舒服。
“我并不是普通的转基因人。”纽曼有一天说。“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
“我们全家是澳大利亚移民。我的确是父母亲生的。但我的基因在出生前就被改造。但这只是一方面。在我三岁时,父亲为我进行了首次动物器官移植。”
“是这尾巴吗?”我问。
“正是。原型是一只克隆袋鼠的尾巴。这并不是一段普通的尾巴。父亲在它的神经末梢中增加了一块元记忆体。有点类似芯片,但理论和功用都不同。它只储存美国文化。”
“原来是这样啊。”
“我父亲说,在将来的大动荡中,像我这种人能够很好地生存。尾巴是我谋生的另一手段,这已得到了证明。的确,我的尾巴在"阿曼多"时代一无是处。但是,现在我发现有人离不开它。”
“我看见他们宁愿舍弃食物去享受美国文化。”
“但那些人并不知道我的器官是一个记忆体。他们以为我有特异功能。”
听了纽曼的故事后,我感到一种恐惧。我有些后悔跟他一起走。我与纽曼同睡一间屋时,有时感到像与一头野兽同宿。
但纽曼从没表现出兽性,除了在夜中屡屡磨牙和拍动尾巴。与铃木相比,他可谓温和友善。他的尾巴上,存积了足够的文明和智慧。但缺乏勇气。
“你有没有给它保险?”有一天,我问。
“什么?”
“就是在保险公司给尾巴投保呀。”
“在"阿曼多"崩溃前,我曾经试过。不过,没有谁愿意。没有这么一个险种。没有人愿为美国文化保险。他们只是嘲笑我和我的父亲。”
“那么现在呢?”
“更不行了。没有哪家公司保得起。再说,你也知道,美国的保险公司最近纷纷破产了。”
“如果你能跟我去中国……”
但我突然记起中国法律禁止这种人去的。
以我在铃木那里的经历,我认为纽曼可以凭尾巴成为美国人的领袖。我的尾巴与灵杖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一个是反思,一个是展望。
纽曼听后很惊讶,并且怕得要命。
“我可不想当什么领袖。我只是为它担心,一场事故会使它失掉。我得用它来保持行进间平衡,以及准确的导向性。”
“它的作用远大于此。”
“我一直寻找保存它的办法。也许我父亲知道。”
“你父亲?”
他每次提起父亲,便有崇敬之色。
“是的。在"阿曼多"刚崩溃时,我和他便失去了联系。是他创造了我。我想,他才许能把它弄小一点,或者加上硬甲。特别是现在,它对于我来说越来越珍贵了。”
他望着远方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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