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术》第11章


这世界大多数人是善良的,恶性只有一小部分。而因为这一小部分的影响,大多数人将心底的善忿包裹起来。
我离去之后,也许很久良心不安,我要忍受自己对自己的折磨。
而这种折磨久了,我就认为这是正常的。我的同情心在减少。
我已经很少给路边缺胳膊断腿的乞讨者零钱了。
我知道有乞丐组织,而且专门绑架小孩致残。
如果不是身边的人,或者巨大的自然灾害,我已经不想再捐钱了。搞不清楚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而痛苦太多我一只手盖不过来。
我现在连巨大的自然灾害来了。要不是出于基本人道和血浓于水,我都不想捐钱。老是看到灾后修建豪华的政府建筑,还有添置单位用豪车的报道。在建学校的质量,却不见跟踪报道。
摧毁信任只要几年十几年。而建立起这个信任需要上千年的时间。
与所有信任缺失的人共勉。
3月22日
今天18楼老先生开刀,他的女儿在手术室外等候。二师兄进手术室前打发她去外面逛逛,做个按摩什么的,放松一下,小手术,让她不要担心。小姑娘真的比较水灵,眼泪汪汪的,美人胚。
脑颅打开以后,导师突然说:“哎呀!太不寻常了,太不寻常了,快去,找一台摄像机来,我要录下来。”
手术很顺利,缝合时候,二师兄已将手术结果告知他的小芹。
据说二师兄走出手术间的一刹那,小姑娘就蹦到他的身上。估计离成不远了。
二师兄最近估计消费水平直线上升,连普通门诊一个抽头两毛这样的活儿都抢着干了。我们笑称最近病患最好都绕着他走,否则真的成破财消灾了。
大师兄这两天比较闷,带着我们组都比较闷,大家都不开玩笑了。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太太这两天又去普陀山拜佛了。每次去都是从山脚下一路磕头到山顶,回来的时候脑门前面一片红紫。看到她,我们都很难受。他太太是我们这里的麻醉师,大家在手术室里经常照面。
最初的时候他太太一年去一次,后来一个季度一次,现在每月都去一次,随着她频率的增加,我们都知道她女儿情况不好了,也许时日无多。今年要是再找不到肾,到明年可能想移植都移植不了了。
心情不好,不写了。
老游客:
大医院,医生离婚率很高的。工作忙,和另一半少交流,生活枯燥。
关于医生和护士配。还有一种是半路配到一起的。知道的好几对医生夫妻离婚了,原因都是医生丈夫被护士抢走了。按说他们几对都是医学院同学、同窗,恋爱、工作、结婚,感情基础还是有的。可终究还是敌不过护士的温柔攻势。你想,两人一起值夜班,要是没事的话随便聊一聊感情就拉近了,如果有时忙得很呢,护士一般都很温柔体贴,会照顾人,不时地给端个茶,倒个水,再给来个按摩之类的,一来二去感情就加深了。
再加上护士会以崇拜的眼神看医生,满足了医生丈夫的虚荣,心。而医生老婆呢?骄傲得很,我跟你平起平坐,你有什么值得崇拜的?我也很累,凭什么我要来伺候你?丈夫心理的天平自然就倾向了护士那方,加上医生妻子不肯让步,最终都是分手的结局,然后医生丈夫和护士配到了一起。
六六:
老游客同学不要以偏概全,将普世的痛苦浓缩到个案上。
要变心终归要变心,与你是不是医生和护士完全没有关系。我现在已经认识到一点。婚姻走到一个节点上它就是过不去。过去了就一帆风顺,过不去就心梗了。医生和护士搭配的婚姻离婚得更多。因为小医生年轻的时候没有选择,没有时间,只好跟护士。可随年资和声望的增长,到了中年,医生地位显赫,求你的人多了,护士没什么提高,很快医生就觉得没有交流的余地,距离拉开了,也是要离的。
离婚,总是有理由的。与跟什么人结婚无关。
3月25日
小蕾被打了。鼻青脸肿。我赶到的时候。闹事的人已被110带走。我真想杀了那帮混蛋!
还是上次脑出血的病人,为一万块,隔三岔五过来闹事。今天过来的时候是晚班,带着家伙来的,一大帮人,医生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他们就冲到护士值班台去把小蕾揍了一顿。
小蕾眼角缝了三针,嘴巴肿得像桃子。腿上软组织挫伤,惊魂未定。我陪她去派出所录的口供。
无论我怎么哄,她都拒绝开口说话,也不愿意回家。她可能不想她父母看见她这个样子。
科里的人要来看她,她拒绝了,一个人躲在我的房间里不吃不喝不哭不说话。我很难受,不知道怎么帮她。
接上级卫生局的通知,要求我们以大局为重,强调和谐,把病患的钱退还给他,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否则每天来闹,就为一万块,外人看着难看,我们又不能跟他们日日纠缠。
开科会的时候,大家都很不高兴。第一不同意赔款,要求患者自己去打官司,我们奉陪,第二要告他们故意伤害。要是每个人对治疗稍有不满,都带人过来打砸抢,那我们医生的人生安全怎么保证?什么是和谐,和谐不能以牺牲我们的安全为代价。他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不是命吗?如果每次都以我们的退让告终,以后医院就是一个没有公信力的地方了,每个人都可以随意质疑我们的诊断,我们的每一步诊断,无论再怎么清晰,再怎么备注,都不能保护我们自己,那这个职业,不做也罢!
这一段时间,坐诊的医生都没有好气。凡是来看病的,都全面检查一遍,任何一个疏漏都不放过,免得日后起纷争。
人和人就是这样对立起来的。我们也知道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患者都是善良的通情达理的,但我们判断不出谁是会制造事端的百分之十,为保护自己防患于未然,所有的人统统被假定为闹事患者。你拿来的二级医院的片子,我们不承认,你昨天刚量的指标,今天要重新做过,我们只认我们医院的设备测出来的结果。
我如果好心替你省钱,凭直觉判断而少做一样检查,万一不巧恰恰就是省下的那部分出了麻烦,责任肯定是我的。我不想再担负任何责任了,我应该担负的和我不应该担负的。
我所有的悲悯之心,就这样被毁掉。
今天听某教授在手术台上说:“他自己要求保守治疗,我就给他保守治疗。”
“那个病怎能保守治疗?!开一刀就解决的事,这样拖下去会死人的!”
“啊他病死了,那是他自己的事。万一我要求他开刀开出问题了,那就是我自己的事。现在我对病人的态度就是,你是上帝,你是老板,你是消费者。你告诉我你想怎样?你要开刀?好,我给你开,但请你自己负起全部责任。你不要开刀?好,那就不开。你也不要到我们医院来治,免得说被我治死的。我绝对不会给他任何一点我专业方面的建议。我多的任何一句嘴,以后都有可能是我挨打的理由。”
怨恨就是这样积累起来的。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任何行业,都是良莠不齐,但肯定是良多莠少。如果这世界良少莠多,那么早就乱套了。
可就是那几个莠,使所有的良都被贴上怀疑的标签。
好心没有好报。所以,我们就不用好心了。
科里今天去赔钱,一万块,带着伤痛和耻辱。
领导也不问小蕾,任她歇着。副主任让我劝劝小蕾,让她息事宁人,不要告了,撤诉吧!大家都知道她是受害者承担了委屈,可这就是现实。
我回去以后感到很难跟小蕾张口。
我的心很冷很冷,我要重新考虑一下我当初选择这个职业的原因。
网友:
看到小蕾被打,很有感触。将近十年前,老公从日本留学回国,分到神经内科,虽不是手术科室,可死亡率也是很高的。到科里报到的第一天,护士长先不介绍病房怎么样,而是先介绍医生值班室的窗户和后门怎么开,说是预防值班时被患者家属打。护士长还亲自表演怎样逃生,那认真劲儿,把老公给逗乐了。回家还跟我开玩笑说,哪天你接到电话说我被打了,要去病房探视啊。
可自从他独立值班的第一天起,他就体会到这不是玩笑,是事实。自此,每次他值夜班我都会担心。还好,只坚持了一年,就又背井离乡了。
说到再次出国,跟他的一次同学聚会有一点点关系。
刚留学回国不久,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一位打扮入时的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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