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屐痕》第23章


,看法所见略同,也是大为称赞原有路线,以致伯先生也点头称是了。
下午,在一道陡坡处,我爬得虚汗长淌,连忙从口袋里拿出西洋参片来含在口中,好容易才爬上去,不期天公不作美,头顶上的一片乌黑云彩,又顿时化作一场甘露,使得汗水与雨水齐流,脸色与草色共青了。终于到了宿营地,见已有两个草蓬,但是四周并无围隔。马上又架二个帐篷,由我与马二先生一顶,伯先生与黄翻一顶。众人又生火烧饭,又生篝火。我们所带之熟食颇多,我问还要烧篝火干什么,黑人兄弟说,烧篝火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取暖,二是可以防兽,于是我以为甚是,又取衣烤之。
睡前,与马二先生再交换意见,力称绝不可同意新线,否则修不好是一方面,更严重的还可能是修不起。马二先生也点头称是。为了免于枝生节外,决定明日少说闲话,直奔大坝,以后顺小路下山,回去马上就写一观察报告,了结此事。达成共识后,我即打开帐蓬,穿上烤干的衣服,以毛巾被裹身,头上缠一件羊毛衫,服两粒安定,口中数一只羊、二只羊,不知在多少支羊的时候,已经入梦了。
半夜,突然惊醒,似乎听见树木果实破裂的毕剥声,又似有蝉鸣声,乃不能入睡。抬头从帐蓬的小窗口向外望去,几处篝火已经不旺,悬挂在树杆上的桅灯发出昏黄的光,一些不知名的飞蛾小虫不断在周边扑腾。想到在这东非的高地上,我们三个国籍的九位大哥,居然宿营于这里,而我对于任何的模山范水,探奇考异都无兴趣。突然觉得内急,只好出帐蓬小便。天风过处,林木作声,帐蓬不时拍打毕剥。遥望上天,寒星明灭,觉有凉意,又入帐中,忽地又听见淅沥的雨声了。觉得这算什么事呵。不知怎地,又入眠了。
起床后,正在小雨,望四周,雾气蒙蒙,又吃早餐,与伯先生招呼一下,又向上行,至此山势已较昨日平坦,但草上沾满水珠,不但衣裤均湿,鞋中亦似有水,脚趾极不舒服。终于到了坝址,觉得十分宽阔,只是不远处瀑布吼声震耳,想到吴先生写的祭文,倒是文笔真实。
下山时,由于任务已完,表示将真心走路。伯先生亦以为然,在伯先生用摄相机去拍风光片时,两位黑人大哥,按昨日王试工之交待,把我带上一条羊肠弯道,将我架把着下山,一直行走三个小时,虽然周身透湿,但是一路顺风,在一块有巨石的河边,我们休息了半小时,伯先生、马先生及黄翻才到。大家又共同照相,之后,又启行。在他们三人休息时,我又先行,回头见不着几位了,我又故技重演,被架把着下山。在中途,突然黑人大哥叫‘岳呷’,知有长蛇,乃止步,不过,微见草动,未见蛇也。少停,又走,终于到了汽车可通之地,于是,乃卧地休息。又以先准备好的坦先令送二位黑人兄弟,以示感谢。看手表,才下午二时许。虽然腿疼,但是,终于算是应了卯。不久,一辆汽车果然来到,乃上车,向归路进发,又去用饭,再回住地。见王试工等,都来慰问一番,我只好连说承蒙关照、承蒙关照。晚饭时,请王试代回,因为我的脚已经不听使唤了。
这之后,黄翻、伯先生乃至马二先生大家谁也不再向我提及中国功夫的事,我曾与吴师相约,想请他去作伯先生的师傅。不期吴水总笑着说:“陈总的意思,是企图向伯尔吉先生证明,所有的中国人都是武林高手吗?”这就叫我不知如何回答了。
十六、俯仰之间
似乎在以往的记述中,我说过为了放平交通系统这一批专家的情绪,使得我们与公司人员之间的关系,得到了一定的调整,虽然当时我们似乎以某种胜利而告终,也为我后来的处境隐藏看某种危机。而于今,在我撰写这份回忆时,心地十分平和,丝毫没有以为对或是不对,而是生活的本身就是这么一回事。
就在我们已经正式开工之后,说是我们这个项目的经理来了。一般情况下,来去什么重要人物,都是要去迎送一下的,而这次,这位经理的上任,却是悄然而至。
见到这位人物的时候,已是他来的几天之后,而且,同来的人,尚有办事处的主任以及一位更高档的顾问,此人是曾在东非某国作过使馆的经参,与我服务的中川国际的顶级人物有相当私交的。这位人物经理已近退休年龄,原来从事于建筑公司,颇有建树,所以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按这公司的惯例,他们在职务的考虑上,并不一定是按照名称排序的,而是以负担的实际项目的大小而定的。这种上千万以上的大项目,总是要安排重量级人物的。这位人物经理似乎并不热衷于上任烧三把火,而是在观察,在接触。以致我和他的会面,倒是与马二先生及另一位三会居士一道去会见已经到达工地的总监伦敦马克先生的时候了。
彼此握手之后,人物说,本来我想是今天咱们两人一起聊聊的,昨天又得到必须与伦敦马克会见的通知,其实,我这次到这儿是专门应总监之约的。听听他的高见吧。为了你的方便,我把小叶也叫来,以便他为你翻译一下的。我想既然我是来听的,那么,当然该记录了,我早已经带上一个工作手本了。
伦敦马克先生看来四十许人,已经开始秃头,深眼鹰鼻,胡子刮得十分光洁,从他高翘二郎腿的与人谈话的姿态,与那几位司先生、安先生和伯先生不同,也与业主代表的木戈登先生一付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同,看来,他一定是一个一言九鼎的人物。于是,在简单的“赫赫”了一下之后就进入正题。
伦敦马克先生首先就说到工程进展,他表示很不满意。他说,按照你们最先的安排,你们应该在大坝上有进展了,你们在七月中旬,作了奠基,居然将近半年而没有实际的进展,我们为你们建议的一条捷径,也被你们的几条理由否定了,你们今后作何打算呢?
马二先生似乎要作答,但是伦敦马克先生制止了,他说,我希望你们的经理先生说下子。于是人物以流畅英语开始了叙述。大约是说:实际工作并非没有进展,而是有了很大进步,你们资料的不齐不全,气候的恶劣,疟疾的流行,也使我方工作麻烦。说到机具设备,我公司的一把手已去美国观察,近期一旦货船到达,估计各种配套机具如期而至,后续工作前景可观。
伦敦先生默然,他突然转向我,听说你们的总工程师,无法与我们交流,这是怎么回事?
人物说:陈队问你呢?我说:可以直说吗?人物说:问你,我就帮不了忙了,你说吧。
我自己是一个不很愿意惹事但是又不想特别怕事的人,所以,我说:语言不是问题,我会说一口占世界人口五分之一的人会说的话,只不过不会讲英语。
人物一听之后,果然如实翻译去。
伦敦先生说:我是问如何交流?我说:这位小叶先生,即我的专门翻译,我请问,究竟是你们的指令我们不能领会而未执行,还是我们的问题反映你们不清楚,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要彼此信任,如果不互相信任,怎么有效开展工作?人物一面点头,一面又译了过去,伦敦先生皱了一下眉头,又说,为什么把我们提出的一条捷路又否定了呢。
我说,对此,我们向伯先生作了书面的答复,我以为具有充分的理由,因为我有修这种路的经验。
伦敦先生说,从我了解,据说你这位重要人物,技术主管,很少向我们提出有益的合理的建议,这是为什么。
我想,得罪人也就算了,于是我说,并非由于我一定认为你们的意见就合理,实际我们在执行过程中,也没有打算全部执行,不过,既然是菲迪克条款的精神是使你们监理工程师满意,我只好仅此而已。这句话一翻译,全体人员笑了起来,而我看见伯先生的眼光似乎闪烁着一股哀怨之光。
这之后,伦敦马克先生仍然说,虽然你们存在困难,虽然你们也正在努力之中,但是作为承包人,你们应该意识到自己的责任。技术问题,方案是可以考虑的,但是工程进展,工程成本,工程质量,确是你们与业主之间签订的。请记住,这就是我们必须共同遵行的《圣经》。这一席话,在不疾不徐中带着不可走展和动摇的意思。大家默然。这次会见也就结束了。
到了住地,这位人物约我独自谈看法,我说:这件事情十分困难,首先是你们中标心切,不惜以牺牲成本为代价,而目前,又想以经过某种经济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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