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屐痕》第24章


到了住地,这位人物约我独自谈看法,我说:这件事情十分困难,首先是你们中标心切,不惜以牺牲成本为代价,而目前,又想以经过某种经济和勾兑来搞企业的利润,所以,未来是不可测的。
他说,如果我们抛开这个话题,单纯说一下加快工程进展的办法,你说一下条件吧。我说,在也门时,我们那位局长也曾问计于我,我当时的答复是“人员灵光”、“机械祥堂”、“材料跟上”、“也娃不挡”、“奖金上场”、“老天帮忙”。这些清一色的川话,你不会觉得不清楚吧。就此地而言“也娃不挡”改为“监理开网”,也可以的。
人物说:当然,用现代管理的概念,无非是说要“人、机、科、环、法”都不存在问题吗?我说,很是,很是,你真是善于总结和概括呀!他沉思有顷,就说,休息吧,走了。
他似乎马上回到了达市。我们仍然干着磨骨头养肠子的勾当。以后即得到连续不断的几个消息:首先是这位人物表示不能就任经理一职,而推荐由曾经与我一道在达市参观油厂的青年才俊小王经接任;其次是他们决定在国内立即招募人才。不久之后,就在这儿来了两位青年的干部,一位是项目的总工,一位是路队的队长。这样,马二先生被踢上了楼,去当光杆的副经理,而实际是由新的队长来主持一切,我呢虽曰为路队之总工,则主要分管与技术有关的事情,等于请下台来。而新上任的各位仁兄,也有受到节制的问题,因为一个庞大的工作组,即将进驻。于是我自然就被投闲置散了。
如果真是投闲置散,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不过,继之而来的是工作更加麻烦,伦敦马克先生走后,伯氏似乎觉得已到了一个报复之期,于是动辄得咎,同时,队上之人员来得多了起来,林子一大,什么鸟儿也有,于是,不但对外、对内的矛盾也要增加。不主管工地而退居管技术,则事情更多,真有搞不完的文字工作,对伯氏所有工作,一律要见之书面,称为所有口述一律无效。而今的方案报批,又异之于往日,所以,要在内部先修改几道,队长的意见,要上报公司总工,再转报小王经,他们的意见即不很一致,而翻译成文送伯氏先生时,其故伎又发,一般都打回几道,使翻译先生也叫苦不迭,而最终的批复稿,又被内部同行所不赞成,称为不免太严格了,难于执行,又影响工作。
眼看春节将至,我的五十九岁生日将到,于是,去找王经与马二先生谈,称曰,如可能,请换工作,不然,可以返回,不准备吃这一伙食了,不是有惹不起可以躲的说法吗。当时小王经、马二两人瞠目结舌,说从长计议吧。于是乎过年。
这一天,大发伙尾,又大发过年钱,又补发过元旦钱,一下子就收入颇丰。
生日也不得闲,这天还被通知去某工地,我倒以身体不适,不去而由公司总工前往,殊知这位伯先生说:密斯脱陈不来,任务没法交待,问题不好讨论,改在明日,他来之后再说。于是公司总工及马二先生又来祝我生日快乐。做起一副巴适的样子。同晚,王试工来访,我请其代作队总工职,王试说,帽儿亲,我巴不得立即就走呢,疟疾都把人吓死了,还有谁去跳这个火坑,你都编不圆的事,谁来编圆。
过年之后,似乎我本身的工作,并无太大变异,相反更紧起来了,同时,对我的态度,似乎也有变化,即公司的上下人等,反而对我有一种礼貌有加的姿态,我想,这大约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吧。于是,我笑以等之,因为,对于《易》之‘九卦’,我已经有些体会了。不久,听到一个消息,说是这个大的中川公司的男一号将从乌干达的“欧文电站”到此视察工地来了。
看到公司这位一号人物,我对他的印象,就如你看见《子夜》中描写的吴大亨一般。只是年龄是稍大一点,中等偏上的个头,紫色脸膛,线条刚毅,语言犀利,行动敏捷,思维条理,不时显露出一种顾盼自得的姿态。听说,其人年轻时在某铁道学院毕业后,即赴坦修路,艰苦努力,成绩卓著,颇见好于领导。在组织中川国际公司时,已升任一号头,又以大刀阔斧作改制工作,凭借我国在非洲之援外声望,一旦进入承包工程之后,斩获颇多,使之列入世界工程承包商之500强排序于144位,特别是把乌干达的欧文电站承包后,声名大噪,之后,又在坦桑得一号合同,时算3500万美元,当然也是大项目。其公司上市之后,资金亦不成问题,所以,人们对之都需仰视才行。
他的到来,大约是九五年的妇女节前夕,其同行之人,一个为已退休之我国驻某国之经参,还有上次之“人物”以及坦办主任等。来时人众都说要前往迎接,我恰被伯先生约见,未去。于是,先被通知开会,为群众大会也。会址在饭厅。令我觉得十分有趣的现象是各个领导对其称呼无一例外的都是“陈董事长兼总经理”。实际位置在焉原无不可,但是这些人们在所有的场合中,包括讲话中间都这种称谓,我觉得也太坳口了。
他的讲话无非就是一质量二安全,三工期四生活,清一色的套话,但是前后有较多次的掌声。以后那位前经参、主任、小王经又一再强调,词汇最多的是“百忙之中”、“重要指示”、“不折不扣”、“全面完整”、“精神实质”等等。散会后,才回寝室,又得通知,称要开领导及技术人员座谈会议。只好又去,心里想,这次发言是躲不过了。
这次会上,这位陈董事长兼总经理说:召开这个座谈会主要想听取大家的一些看法。请大家各抒己见。于是又听见一片巴适之声,无非仍是形势很好,通过董事长兼总经理在百忙之中到来后必将更加激励我们。取得更大的胜利等等。在一遍颂扬声说完后,这位董事长兼总经理说:我现在特别想听陈工的高见。“
我沉默有顷才开口说:既然陈总要我发言,我就谈几句。这起首就把董事长兼总经理七个字简化为一个“总”字,可能就使不少人用绿霞霞的眼光看我,我却只管说:既然大家都说了全面情况,我对此又了解不多,只是说一句:我认为似乎没有很充分的理由证明我们能够完成这一承包任务,换句话说,行不行都是未定之天。另外,我认为起码有两项事情要请上面考虑,一为多开辟工作面,以空间换时间,3乘3将大于2乘4。二为务须进一步调整与监理、特别是伯尔吉先生的关系。
似乎这个发言不曾被料到,所以,这之后又掀起一股监理过严,害得我们莫法;监理不懂,搞得我们受苦的高潮议论。这之后,王试工等又谈及公司管理方面的漏洞来了。会议一直开到十一时,这位董兼总才说:感谢大家,所有的意见,我都要仔细思考的。于是散会。
次日,他们如何研究不得而知,只是晚上被通知要为这位董兼总送行。我只好奉陪成行。不料去火车站送行时,董兼总却要“借一步说话”,他向我说:公司的情况,并不是很好。事太多,太杂。多工点开工是对的,但是机具和管理都跟不上,起码现在跟不上。与监理调整关系事,一定要努力安排。另外,今年的排名,我们已由144位降至256位了。今后的事,还多拜托,你的经验丰富啊!
我只好说:谢谢!至于排名天天在变,不必为之在意的。一簇人又拥来说,列车到了,马上请陈董事长兼总经理上车。于是握手告别。而在送陈董兼总返回的车上,办事处主任又告诉我关于董兼总提到的两个数字。令我觉得有趣的是,前者为144,一看就知道是12的平方,后者为256,恰好是2的8次方。前者方次虽小,底数却大,似乎根基牢固,后者方次相当高,偏偏又底数过弱,世间有此等妙事,不是有趣吗?从而告知王试工,他似乎悟出了什么名堂。
不久之后,公司的第‘三把’手正式住于工地,原因是十分简单的,业主、监理不断向公司提出非常严厉的加快工程的指令。虽不知究竟,但是‘三把’手及各负责人,不时往返于达市与工地之间。我倒是绝不过问,仍然关注技术问题解决,编写工艺方案,以及计算资料,于是,我又用在也门初期之态度。空暇时,认真阅读一本极厚的《圣经》,而且,从“创世纪”开始,一页一页往下翻。
‘三把’来后,人事又作调整,原来主持之马二先生又奉命回调,因之,我等被聘之用似已经失掉支撑。于是,由原局长所订的人员,又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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