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街》第26章


“你什么意思?”
“安蓓蓓,是我太高估你了吗?我以为你有你自己对感情的坚持,至少不会是个孬种,但结果不是,连分手这样的话你都不敢说。”他点点头,加重语气说,“连分手你都不敢说!”
“好了江远,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不要忘了是谁欺骗谁在先。”
“够了!不要再跟我提那天晚上!我他妈的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会去找郭雯川,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忘了你在教室。但是你已经知道了,我还能怎样?”
他的语气抬高,让我也忍不住心里的话:“那我们就不说那个晚上。那你为什么要去南京?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是你先放弃的,你凭什么责怪我?”
他站起身,手竟然微微颤抖:“我是没资格怪你,你什么都是对的。你长情,你专情。我薄情,我滥情。满意了吗?”
“你也不用挖苦我。”我也起身,与他对峙。
大厅来来去去的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我们。我跟江远从牵手至今从未吵过架,但原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当一切爆发的时候,比我想象中要惨烈得多。
“我是瞎了眼才会找你做女朋友!”
他终于不费吹灰之力之力地击倒了我,而我犹作困兽之斗:“你也不用太介意这段关系。高中时候的感情算什么呢?有谁会把它当真?”
江远果然露出受伤的表情:“什么意思?你说你从来没有当真?”
“是的。我没有认真过。”
“呵,呵”他怪怪地冷笑几声,“怪不得。安蓓蓓,你赢了。如果一切只是你的报复的话,你赢得很彻底,是我自己瞎了眼睛。”
看着他苦楚的神色,我突然发自内心地厌恶自己,不断摇头:“不是这样的。对不起江远,你知道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是怎样?你告诉我,那个人究竟是谁?”
大厅忽然之间响起震耳欲聋的电子舞曲,五光十色的光线滑稽地在整个舞池闪动,我在灯光明灭之间看着他的眼,他终于还是问出口。
“对不起,江远。”我从来不想欺骗你,但这一次,我无法对你坦诚以告。因为那个人,我已决定深深锁在自己的心里,让它成为我一辈子的秘密,好好护着,不可告知任何人。
他自尊又一次被我刺伤,失望地认命地点点头:“其实我大概猜到。”
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唯一问心无愧的是,在过去相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努力去爱,努力维持这段关系并以为它真的可以天长地久。我甚至还以为,可以用这段感情来拯救自己,却忘了这朵爱情花本身就开得颓败。
也许洛颜说得对,爱情只能自救,谁也无法给别人救赎。所以,我又如何能够苛责江远,不曾带我远离那场让我粉身碎骨的劫难。我更无法苛责他,不曾给我足够的时间和等待。
“如果可以让你好受一点,我宁愿你恨我。”我说了一句很俗气也很没有意义的话。
江远狠狠点头:“是的。我恨。”
他转身离开了那个光怪陆离的舞厅,只有我还在那滑稽的灯光下,发现自己一败涂地。
寒假的时候,殷若只回湖南一周,除了看望姑妈姑父,就是陪雯川老家为她早逝的母亲扫墓,我们没有重逢。
新年后我依旧跟父母到应慧寺进香,而今年的我心情分外宁静,因为我终于可以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明白自己的所爱,尽管这个认知晚了多年。过去所有的情绪,欣喜,依赖,失落,嫉妒,离愁,期盼,悲痛……原来全都跟他有关。
我走过应慧寺的后院,突然看见我们许过心愿的树,我抬头凝望着那颗高高的树,一眼发现了那清癯隽永的笔迹,那堂堂正正的两个字:殷若。
屋里走出一位僧人,面容和善,见了我,笑问:“姑娘,何事?”
我有点尴尬,撒谎掩饰:“以前在这里许过愿望已经实现了,现在想把它拿下来,只可惜挂得太高。”
“哦。”他露出了然神色,“我可以找人帮你”,随后向屋里的人说了句什么,一个小和尚急忙跑了出来,僧人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殷若。”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小和尚帮我把黄色的锦袋取下来,我抑制内心的不安,小心翼翼打开他的锦袋,熟悉的笔迹印入我眼帘:愿阿安一生无忧。
我浮躁难安的心瞬间沉寂了下来。金岳霖用一生去守望林徽因跟梁思成的感情,我想,也许我也可以,成为那样的角色。小时候我妈常说我是个死心眼的孩子,我不信,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死心眼,直到我遭遇爱情。
我也成为一只过河的卒,一支离弦的箭,有了自己的命运。
坐飞机回北京的时候,我的新手机在我正要关机时响了。一个陌生的手机号,落款“江远”。我奇怪着自己并没有给他留下联系方法,打开那条短信,却是那样一句话:
“我是真的很恨,我恨我还是无法忘记你。”
第七章…1
我的大学生活如古井无波,有空便开始思考关于人生和生命意义等重大议题。
冷飘立志本科毕业要改学文科,读个工商管理之类的专业,然后进外企,当白领。她的梦想是找个金龟婿,同时又成为事业独立的现代高级女白领。所以除了本专业的功课,开始选修工商管理课程,进学生会锻炼社交能力。
洛颜的人生目标主要就是吴籍+事业,前者是她暗恋的男孩子,而后者必定跟前者有关。她对事业其实是有企图心的人,成绩在年级一枝独秀,现在又开始准备G托,据小道消息说那是因为吴籍此人正在申请出国。
焕然的生活很简单,她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北大招进来”,然而小妮子成绩四平八稳,生活毫无波澜,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她寡居的妈妈能过上好日子,还有就是摆脱捉弄她那个男生的魔掌。
可我,终于脱离父母约束可以自由选择之后,反而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跟雯川聊这个话题的时候,她说“我的目标就是让每一天都过得充实”,我说“这也太抽象了吧?”
“那就是每一天都让殷若更加快乐,让他每一天都更加离不开我,哈!”
我跟着笑笑:“那你还不经常过来看看他?”
“会的。五一劳动节我就会来的,你准备迎接圣驾吧。”
后来听从各方建议,我决定先从勤工俭学开始,寻找一下自食其力的感觉。焕然的生活费全是自己赚回来的,而她每个月花销不到四百块,多余的钱还会寄回老家给她妈妈。这让我划信用卡买欧莱雅眼霜时,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寄生虫。
“安安,你真的决定要去啊?”焕然最后一次跟我确定。
“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当家教,耐心一定要很好很好的。”
“我脾气也不坏啊。”
“那个……你不要穿裙子比较好。你知道我现在这个小朋友,每次给他补习之前,我都先得把他从沙发底下找出来……还有一次,他躲到书橱里面,还把自己卡住,拉都拉不出来,把我给急坏了。”
……谁能想象安蓓蓓穿着牛仔裤到处找小孩的窘样?但是我不愿意轻易说放弃,拉着焕然跑到三角地。
“就这家燕星吧,我觉得不错,因为是清华几个学生开的,他们收的中介费少,服务也很周到,就在资源宾馆里面,每天人都爆满。其他像紫薇、勇胜,我也去过,都不怎么样的。”
“全听你的。”
到达燕星的时候,发现那里人山人海,报名的学生跟家长都一个劲儿往里面挤。我在想现在究竟怎么了,北京的升学压力也有这么大?焕然个头矮,弯腰到前面给我抢了一张资料表,递给我的时候,我被一个中年矮胖男人一挤,不由自主往后仰,眼看要摔倒,却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
“不好意思……谢谢……”我客气话还没说完,回头便看到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
又是几个月没见了呢,我现在只能用“月”作为度量单位。
“来……找家教?”他看起来有点意外。
“是啊。”我有点不自在,明明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被他发现了却觉得特别尴尬,“那么你呢?”他总不至于也是来找家教吧?
“燕星是我跟几个朋友一起开的。”他略微解释,带我和焕然走进里面的办公室。
“是吗?”我客气地点点头。现实还真是残酷,他成为老板,而我在他旗下打工,哦,连打工都算不上,只是临时合约。
“你生活费不够?”他皱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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