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街》第37章



“除了这个原因呢?”我问他。
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微微睁眼,第一次对我说出心里的话:“安安,我真的累了。我也希望我身边的女人眼里心里只有我,梦里梦外只有我。我希望她脱口而出的名字是我,希望她失神落泪是为我,希望她微笑快乐是为我……而所有这一切,不会发生在你我之间。”
“为什么是现在,两年前你为什么不说?”
江远帅气冷峻的脸上再一次显现痛苦的神色:“对不起阿安,对不起这两年。上一次离开你的时候,我恨你,可是现在,我只恨我自己。”他用手反复捶打自己的前额,“我恨我的懦弱我的自私我的无能……”
“你不要这样。”我看着他因痛苦而略显扭曲的脸,还有他不自觉落下的泪水,我还能够说些什么?我上前去抱住他的头,让他埋在我的胸前,寻找温度跟安慰。
我突然有所决定,低头轻吻他的耳廓,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好像不能理解所发生的事情。我在他耳边低语:“我给你吧。就算是为这场感情做个终结。”
他犹自浑浑噩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被动地承接我的吻,就在我解开上衣的时候,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推开来:“安安,不要这样!”
我的泪顿时汹涌,大声对他喊着:“为什么不要?连你也不肯要我?为什么?难道我连叶丹都不如?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努力控制住失控的我,紧紧握着我的肩:“我不能。安安。我怎么可以?我不愿让你后悔。”
“后悔?”我冷笑道,“我还有什么可后悔?”
他最后叹一口气,轻轻将我的外衣拉好,说:“你一直都那么爱他。不要这样子伤害自己。”
我突然间不想哭泣,我起身,冷冷对他说:“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江远也没有犹豫,起身离开。走到门边,他回头对我说:“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吧。真正相爱的人不应该分开。”
我拾起手边的花樽朝紧闭的门扔过去。
滚吧,殷若!滚吧,江远!凭什么伤害了我,还要说“祝你幸福”之类的屁话。
花樽在地上绽开,无数碎片散落。
如同我支离破碎的爱情,和人生。
第九章…4
2006年春,邓飞的婚讯传来,我感到意外。
“你才25岁,博士还没毕业,着哪门子急呢?”我揶揄他道,“该不会是奉子成婚吧?”
他马上正色说:“不是不是,你不要乱讲。”
“那为什么这么着急?是不是怕今年结不成赶上明年寡妇年?”
“也不是。只是遇上了对的人,自己就想安定下来。”他忽然手搔搔后脑憨笑起来,“其实这话是以前殷若说起的,他说人生最大的心愿就是举案齐眉,相濡以沫,跟心爱的人一起吃饭睡觉,生一个孩子,手牵着手,慢慢老去,那是他看《射雕英雄传》的心得,呵呵……啊,安安,我是不是又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我笑着摇摇头:“怎么会。我都快不记得这个人了。”
“那个……你跟江远的事,都过去了吧?你放心,我婚礼不会请他,免得见了面尴尬。”他又对我拍胸脯。
“无所谓。我跟他还没僵到那地步。在哪儿摆酒?”
“她家山东的,可能两边都摆。反正你春节过后那几天空出来就好,婚礼还有好多事情要你帮忙。”
“我是帮政府做事的。帮你打杂可不便宜。”
“丫头!”他又揉揉我的头,“这几天多去看看雯川吧,估计她很寂寞,小时候她说过的,怎么也要活到我结婚那天,可是……”
邓飞结婚那天是正月初八,新娘子在湖南没什么好朋友,邓飞便邀我当伴娘。妈妈帮我选了一套红色小洋装,给我整了个小卷发,眼影上得很重,我有点顾虑地说:“这也太抢眼了吧,会不会抢别人风头?”
我妈没好气地把梳妆盒扣下,开始唠叨:“就你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还能抢谁的风头?是邓飞那孩子缺心眼才会请你当伴娘……24岁了还没长进,男朋友也拴不住……”
“行了行了,每天都说这些话累不累?没见过谁这么损自己的女儿的。”我不耐地打断她,“我先到邓家帮忙,您跟爸收拾完就早点过来,邓飞父母还有雯川他爸都惦记你们呢。”
“天天都在给别人包红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得回来……”
邓飞家在城北,选的酒店在城南,我打车到他家,领着新娘去附近的发廊做头发跟换礼服,邓飞领着一帮兄弟张罗花篮、车队的事。
在发廊等着她做头发的时候,我看着她那张幸福得近乎俗气的脸,心内泛起淡淡感伤。每一天,中国都有很多人在结婚,可就这么简单的普通的幸福,也并非每个人都有福气得到。
新娘叫小燕,长相甜美,人也很懂事灵透,只除了记性不好。打点好一切,一群女宾吵吵嚷嚷正要去酒店的时候,小燕才记起结婚戒指拉在了家里,这可事关重大,邓妈妈打电话回家,无人接听,估计家里的人已经全出门了。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嚷嚷,全然没有主见的样子,我于是果断说:“把家里钥匙给我,你们先去酒店。”
我独自折回邓家拿东西,谁知道刚到邓家的时候就接到邓飞电话,说戒指都在他身上,不必回家拿。这样城北城南一折腾,到酒店的时候迎宾仪式差不多结束,婚礼正式开始,总而言之我这个伴娘基本错过了该起作用的环节,对整个婚礼唯一的贡献就是帮忙找戒指——结果还扑了个空。
我站在酒店大厅的最外侧,远远望着台上一对新人幸福的笑脸,我跟着轻笑,不经意掠过停车场一辆黑色的奥迪。黑色奥迪……我决计忘却的记忆啊,竟又那么轻易地重现眼前。
“安安,赶快!”仪式结束后酒席开始,邓飞从台上冲下来,把我从不显眼的位置一把揪住,“你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赶紧帮忙挡酒!”
我捅他一拳,道:“邓飞你还是不是男人?”
那一天,我帮了邓飞大忙,因为我真真切切帮他挡了很多酒。觥筹交错之间,我仿佛暂时忘记了所有的烦恼,不记得过去,也不记得现在,更不必想未来,一片空白的感觉是那么舒爽。
“安安……你行不行?是不是想吐?……我让伯母陪你去洗手间休息一下……”
我对他摆手:“不用了。不要跟她说,免得她唠叨……”
离开他的搀扶,我独自到洗手间洗了洗脸,让自己清醒一些。其实我何时有醉过呢?我永远是这样令人憎恶地清醒着。
重新打理一番出来,觉得自己神情气爽了不少,可以继续帮他挡酒。我想如果雯川还在,今天这份差事估计是她的。走道上站立着一个小女孩,不知为了什么,一个人在惶惶然哭泣,我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轻声细语对她说:“小妹妹,怎么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睫毛上还沾着泪水,小孩委屈地跟我说:“我的小狗狗不见了。”
“什么小狗狗?”
她突然对着我后方开怀笑了,她拍拍手说:“哥哥把小狗狗带回来了!”
我顺着她微笑的方向回头,只看见一个身影翩翩走来。是因为阳光过于刺眼吗?我觉得自己有眩晕的感觉,他的脸为什么那么不清晰?可即使不清晰,我又怎么会认错那是谁?
我的脸上没有笑容,默默站起身,万千思绪无从说起,只是对来人说:“好久不见。”
他没什么改变,只着普通的休闲冬装,英俊不改的容颜,沉稳内敛的气质,依旧风华天成的模样,看着我,眼神执著。我们对视许久,我内心似乎经历了万种波澜,但最后,一切归于平静。
“阿安……”他开口。
“叫我蓓蓓吧。”我打断他,“亲戚都叫我蓓蓓。”
来不及继续说话,他已经被冲出来的人紧紧熊抱住:“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想死我了!”邓飞狠狠在他背上锤了几拳,邓飞身后陆续有人跟出来,然后雯川父亲,我的父母全都赶着出来了,迎接他们的儿子。一场婚宴被他抢去一半的风头,三个老人轮流跟他拥抱,我妈甚至热泪盈眶,情不可自禁。在那一片重逢的喜悦之中,我隐身而去。
他的喜悦,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闹洞房的事,老人们没兴趣掺和。年轻人们在邓飞家闹到半夜,才渐渐散去。
“殷若,你送送安安吧,啊?”邓飞对殷若使了个眼色,把我们推进电梯。我跟他各占据电梯的一端,在电梯降到一楼的途中一言不发。
电梯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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