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骨头》第57章


倘若没有这愁煞的鬼天气,徒步旅行不就是一种享受吗!
今天晚上我准备再次潜进附近的小村庄,偷只芦花鸡吃吃。当我靠近村庄的时候,听见一阵密集的锣鼓声。锣鼓声来自村中央的晒谷场,我悄悄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马戏团在表演,什么狗熊骑车、猴子扮媳妇、狗跳火圈……最吸引我的是美女与老虎接吻的节目。我忘记了偷鸡,躲在黑暗处观看,毕竟好久没有过娱乐活动了,今夜就算放自己一天假,消遣消遣。
露天马戏舞台的上方悬挂着一条破烂横幅,上面写着“动物奇兵马戏艺术团北方巡演”。我忽地灵光乍现,倘若我加盟这个马戏团岂不就能搭顺风车到北方了吗?一路上不仅有安全保障,还可以免费吃喝,算得上豪华旅行啦,而我所需要做的就是耍个小把戏,这对我而言小菜一碟。对,这真是个好主意!于是,等到马戏表演结束,乡民四散,三更半夜之时,我钻进马戏团的一个帐篷内。我瞄准了,这个帐篷内住的是该马戏团的团长,是权力的掌握者,跟他谈才有实际价值。团长敞着胸膛打着呼噜,身边是个半裸女人。我认识这个女人,就是和老虎接吻的美女演员,原来跟团长有一腿,不简单。
我迟迟不敢扰醒团长,倒不是担心他怕我,而是我怕他。狼在马戏团团长眼里算个啥,他可是连老虎都屈服的角色。我犹疑之时,忽然女人一声尖叫,用被子裹起自己。团长猝然惊醒,看见我条件反射的往后一缩,一瞬后便恢复了常态。这时女人也缓过神来,用小手拍着白花花的胸脯说,我还以为咱俩的丑事被人发现了呢!
团长厉声喝问道,你这只狼跑进来干什么?
我首先俯在地上,一是表明没有敌意,二是表示顺服。然后起身背对着他俩来了个绝活——尾巴摇字,照例摇出“I LOVE YOU”。我回头瞥了一眼他们的表情,还是睡眼朦胧的,没有精神。女人慵懒的说,这狼八成是想投靠咱马戏团。
我听后连连点头,又来了个单手倒立。
团长终于开腔了,他说,你真想加盟动物奇兵马戏团?
我狂点头摇尾巴。
团长问女人,你看怎么样?
女人说,我看他天赋不错,还有表演欲望,要不要他,还是你们男人自己拿主意。
团长沉思了一下说,你还是走吧,马戏团不适合你。
我对他的答复大吃一惊,看得出他是欣赏我的,为什么不愿意收下我呢?女人也再三问他是否详加考虑了。团长不耐烦的呵斥道,我说过了他不适合!女人不再帮腔。
我想,团长也许在考验我的诚意,故施此计,我当然不能上当,于是赖着不走,又表演了个恭喜发财。团长见状,从枕头边拿起猎枪对着我暴吼道,再不滚,把你脑袋轰得稀巴烂!看来他的确不想收下我,我乖乖的退出帐篷,心里愤愤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退出帐篷后,我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躲在外面偷听里面说话。我是想弄明白,团长为何不收下我这只优秀杰出的狼。
女人说,为什么不收下那只送上门的狼?我们可是一分本钱都不用付出啊!
团长说,你们女人懂个啥!
女人说,不懂才问你吗!
团长说,我们马戏团里有过狼吗?
女人说,没有。
团长说,国内国外的马戏团里有过狼吗?
女人说,没有。
团长说,从古到今马戏团里有过狼吗?
女人说,没有。
团长说,这不就结了。
女人说,对啊!为什么啊?
团长说,任何凶猛的野兽都可以驯服,譬如狮子、老虎、狗熊,惟独狼驯服不了。你看刚才那只狼顺顺从从的,要真把他关在笼子里,用鞭子抽他,迟早有一天会跑的。
女人说,我不信。
团长数落她说,你们女人的脑袋就是个榆木疙瘩!说完,帐篷里的灯灭了,再也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
我觉得团长说得还真对,我加盟马戏团压根就没有想过是一辈子的事,只是混个免费吃喝旅程而已。不过,我对团长的话又有些怀疑,难道动物界里只有狼无法被驯服吗?换句话说,动物界里只有狼不论环境如何变化始终不灭自由的心吗?我不信,于是走进动物歇息的大帐篷内,高喝一声说,兄弟们,我是神派来拯救你们的,你们自由啦!
动物们被吵醒,我又重复了一遍,他们哄堂大笑。
我说,你们笑什么啊?
他们说,团长就是我们的神,他怎么可能把我们赶走呢。
我说,的确,我不是团长派来的,但我是真心想帮助你们,恢复你们的自由之身。
老虎说,我已习惯马戏生活,笼子就是我值得信赖的自由。
狗熊说,是啊,这里多好啊,有吃有喝,还有那么的观众认同我喜欢我,我为什么还要离开呢。
其余动物的态度皆是如此。我以为他们只是不信我会帮助他们,故意激将我,便话不多说,一一打开笼子,先把好事做了。可是笼子打开后,依然没有谁离开半步,反而紧紧的抓着铁栏杆,仿佛怕被魔鬼夺走似的。多么可悲,自由成了魔鬼!
我不放弃,大声说道,走啊,你们自由啦!
他们哆哆嗦嗦的异口同声道,打死我也不走!
我对老虎说,你是兽中之王,怎么一点出息都没有!想想看,难道一个茂密的山头还比不上三尺铁笼?
老虎发怒道,你再唧唧歪歪,老子吃了你!
我腿一软,差点摔倒。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我决定即使老虎吃了我,我也要布道自由的理念。你可以吃掉我的肉体,但吃不掉我自由的心。自由万岁!
老虎气的一步跨出笼子,我刚想溜之大吉,却见老虎又快速的缩了回去。他说,阴谋!一定是个阴谋!你把我诱骗出笼子后,我就再也进不去了。你这只臭屎狼,我才不上当呢!
见此情景,我什么话也不说了,沉默的离开。
来到村里,偷了一只大而肥的芦花鸡,吃了后睡。
天微亮,我便起身,继续走在回家的路上。
没走三天,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花迷住了眼睛,寒风吹稀了毛发,大地上除了两条生冷的铁轨,一片白茫茫。我想,我必须最后努力一搏,搭上一辆回家的火车,不然,下一场暴风雪就不会这么温柔了。
我爬上一座桥洞,等火车来的时候,往下跳就可以了,这比追赶火车攀上去的成功率至少大一千倍。我对自己的这个计划信心十足,只等着火车从远方驶来。
等火车的功夫,我蓦地想到一个奇怪的问题。我从草原被猎人带到他的村庄用了两天两夜,猎人把我带到呼和浩特用了半个晚上,而杨老板把我从呼和浩特带到上海只用了两个小时,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三天。但我从上海回到草原却要三个月,这还是在顺利的情况下。为什么相同的距离,相向走完的时间却如此悬殊呢?其实,我是晓得原因的,是什么加快了速度,是什么阻缓了速度,是什么左右了速度。想起这个问题只因火车迟迟没来,我在等待中想些简单的问题,可以增强我跳火车的自信心。
火车终于来了,却是趟旅客列车,没有跳下去的落脚点,而且装满了人,即使我能跳进车窗里也无处可藏。我需要的是一辆货物火车,车厢没有顶棚,里面装满了稻米或者蔬菜瓜果什么的,跳下去即安全,又清净,还有吃的。
等了半天也没有这样的火车经过,货车倒是很多,不是拉煤的就是拉木材的,我跳下去没吃的还不是等于慢性自杀。天快黑之前,终于来了一辆希冀中的货车,车厢里不仅有瓜果蔬菜,有的车厢里还满载着活猪,这太令我兴奋了。想想看,跳进一节活猪车厢里还不等于天天过年似的。
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全神贯注盯着身下疾驶的火车,有些眩晕,有些阴寒。我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失误。眼看火车就要穿过桥洞扬长而去,我不能再耽搁了,锁定一节活猪车厢,眼睛一闭,纵身一跃……
%8¥+#≠△≯‰!……哐啷哐啷……
我失败了。
幸运的是,我没死。
不幸的是,我的尾巴被铁轮碾断了。
我成了一只没有尾巴的狼。
我躺在路基边,浑身污血,不能动弹。我歪着脑袋,看着我的尾巴粘在铁轨上,被一辆辆疾驶的火车碾成肉酱。我抑制着哭的欲望。
第二天中午,太阳长久的照在我的身上,我缓过气来,慢慢的从地上支撑站起,一阵头晕,我又跌倒在地。许久,我再次尝试站起来。我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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