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敌人》第33章


盾与挣扎的边缘,一旦冲破心理障碍肯定会全盘托出提供足够的证据和线索,为一举破获深埋于黑暗之中犯罪集团立下汗马功劳。
给她一点时间,不能操之过急。
赫连冲的六篇文章才憋出一半,已写得焦头烂额面无人色,成天趴在桌前念念有词“激情,激情”。行政部大小事务全压在我身上,成天跑上跑下忙得不亦乐乎,据说有人背后管我叫“岳公公”。
临近下班接连收到几份急件要分送给几位领导,我轻车熟路来到九楼秘书室把东西交给秘书——这是李斯特的规矩,只有秘书和经过允许的员工才能进入他那间大办公室,然后到八楼财务部韦尔的办公室,刚到门口听见里面传来斥责声,发火的人自然是韦尔,站在他面前低头挨训的竟是温晓璐。
集团上下都知道温晓璐是韦尔的铁杆心腹,某种程度上讲她的地位还高于几位外籍财务专家。韦尔的性格与约翰大相径庭,内敛低调,待人和气,很少看到他对员工高声说话,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故意慢腾腾走进里间,他正好将一叠账据甩到地上:“只有蠢瓜才在同一条河里失足,是不是要让所有人都嘲笑你很笨?记得上周三还着重要求你注意这个问题,几天工夫就忘……”他停下来接过我手中的信件,随手扔在桌上恶狠狠地盯着她直喘粗气。温晓璐像只受惊吓的小羔羊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瘦削的双肩一耸一耸地暗暗哭泣。我不好久留,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迅速走了出去。
总部各部门之中只有财务部的事情不好打听,外籍专家不喜欢拉家常背后议论他人,温晓璐又是金口难开,没有传播消息的渠道。回到办公室却看见赫连冲趴在窗口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我赶紧冲上去抱住他说:“天塌不下来,有什么事商量着办,你跳下去了还得累我买花圈,划不来。”
他奋力争脱开兴奋地说:“找到灵感了!我想到后面怎么写啦!”说着手舞足蹈回到位上奋笔疾书。
“呸!吓我一跳,以为你被范平原拒绝之后想不开呢,”我啐道,“难怪有人说哲学家和诗人是表兄弟,你这副模样真像现代派诗人。”
他抬头认真地说:“别别别,在大学里说某个同学像诗人那是骂他,可别将这不光彩的称号套到我头上。”
“世风日下呀,李白杜甫们为诗歌打下的江山给糟蹋成什么样了……”
话未说完手机响了,是温晓璐打来的:“晚上有空?陪我出去喝酒!”
“啊!”我一时误以为是安妮在说话,看看号码不错,确实是温晓璐的手机号码,“你也会……喝酒?”
“别管这么多,你替我找一家,马上就去。”说完她挂断了。
我愣愣放下电话,赫连冲鬼头鬼脑地问:“和谁喝酒?”
“自斟自饮,不可以吗?”我没好气道。
温晓璐情绪很不稳定,好像受了天大的冤屈,深深蹙着眉头嘴抿得笔直形成一道坚硬的弧线。
“账务方面出了点小差错?”我问。
“串科目。”
“咳,小事一桩,做会计的谁没犯过类似错误,这点纰漏值得韦尔发那么大火?”我边说边注意她的眼神。
“杀鸡儆猴,他是给几个外籍财务专家脸色看。”她怨气冲天道。
原来如此,难怪她这么委屈,代人受过被拿着当枪使当然不是滋味。财务专家异地委派制是圣地德曼一大特色,最大的好处是防止财务总监一手遮天,利用职务便利玩弄手法达到中饱私囊的目的,或者与行政经营人员合谋巧立名目做出违反财务制度的勾当,但带来的弊端是这些人傲慢自大难以约束,端着架子不把领导们放在眼里,很多明明应该通融的事情无法协商解决,所以韦尔倚仗温晓璐自有他的苦衷,遇到不服管教的下属谁都头疼。
我劝解道:“只要不是针对你受点气也没什么,天底下所有小职员都是一样命苦。”
她哼了一声没说话,等酒菜上齐后拿起酒盅就喝,那股豪爽劲并不输于安妮。
“苦酒伤心,气酒伤肝,适可而止为好。”我阻止她往杯中加酒。
她半赌气半冷淡推开我:“哪怕死了也不会有人难过,我就是没人疼没人爱的人。”说完又是一杯。
这是借题发挥嗔怪我,尽管她多次委婉示爱我却一直躲躲闪闪不肯表明态度。
我无奈道:“你平时从不饮酒,这样喝法会醉的。”
“你别管!”她硬邦邦道,说话间连喝两杯。
我强行从她手中夺下酒杯柔声道:“就算想喝总得吃点菜吧,要不吃完后我陪到出去走走?”
她怔忡会儿眼泪啪达啪达直往下掉:“我很孤独……很无助,为什么我不能像别的女孩子一样受伤后依偎在父母怀里撒娇,在男朋友面前发脾气甩小性子?每次只能面对镜子默默流泪,手抱酒瓶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收拾好满心伤痕挣扎着上班,在别人跟前假装镇定,假装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其实我只有二十七岁,这个年龄应该是女孩子最漂亮最可爱的时光,而我……”
我递给她一包纸巾,她接过去在脸上擦,可越擦眼泪越多,久久郁积在心中的苦闷如泄洪之水滔滔而出。
“我父母都是无权无势的工人,在他们居住的破旧不堪低矮潮湿的平民大院内,我是最有出息最耀眼的明星,任何时候只能以风光靓丽的模样出现。因为我是父母的骄傲,是他们在大院里接受别人尊敬羡慕的后盾。我怎么忍心、怎么舍得对他们倾诉心中的委屈和愤闷,让二老为我牵肠挂肚,连这点可怜的虚荣都不能让他们心安理得地拥有?”
这是她第一次提到自己的父母和家庭,我静静听着同时将她喜欢吃的菜夹到碟子里。
“从懂事起我就给自己超乎常规的压力,咬紧牙关埋头苦读,激励自己一定要考上大学,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闯出好的出路,一定不能回到埋葬我童年梦想的平民大院,在那里只能消磨意志使人甘于平庸,为了成功我付出了许多,快乐、自由、空间、自尊……可今天才真正体会到相对实实在在的失去,我获得的太微不足道,太虚幻空洞,坦率地说我后悔了……”
“你的意思是存在一个交易?”我小心翼翼道。
“回想起像是一场噩梦,我不明白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她双手掩面,“或许眼前这些并非我想要的,或许经历之后才懂得回味平淡……原谅我对你隐瞒了很多,那是因为我太在乎我们之间的情谊,怕你得知真相后会离我而去……”
“相信我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
她苦笑着摇摇头,一把抢过酒杯斟满了倒进嘴里:“你不明白,你不会明白的,”她喃喃道,“我理解人们为什么借酒浇愁,因为喝醉的感觉真不错,真不错……”
她确实有了几分醉意,一反平时沉默寡言说个不停,七扯八拉尽说些平民大院里陈年烂芝麻,打破邻居的水缸被罚跪了一夜,冬天没暖气蜷缩到妈妈被窝里,想买一本世界名著可是钱不够只能隔两天跑到书店看几页……集团的事,自己的事绝口不提。看来酒后吐真言这句话不完全对,人的大脑会下意识阻止自己说出不该说的话。
八九杯酒后她说话越发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没多久便趴到桌上沉沉睡着了。
“温晓璐,晓璐。”我试着推她可毫无反应,她嘀咕了一声转过头继续睡。这下麻烦大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她住在哪儿。带到我家?万万不可,我正尽力保持与她的距离,不能在关键时候做说不清的事。
我急得围着桌子团团转,无意中一抬眼看到饭店对面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如家宾馆。灵光一闪,干脆在宾馆开个房间让她睡一宵,既安全又方便两全其美。
服务员暧昧而富有深意地笑着打开门,我忙前忙后将她安置好盖上被子,然后找张便笺写了几句,接着……
我钻进卫生间反锁上门,打开她的小挎包,从里面翻出一大串钥匙,找出财务部及保险柜钥匙冷静而缓慢地按在印模上,紧张不安的心才重重落地。
等待周旋这么长时间终于搞到梦寐以求的东西,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满心欢欣走出宾馆连蹦带跳地下台阶,到最后一个台阶时一辆小汽车悄然滑过来正巧挡在我面前,车窗徐徐打开,里面是一张令我大惊失色的俏脸。
“心情不错啊,岳宁。”安妮双手握住方向盘,双眼直视前方面无表情地说。
我瞠目结舌半晌没回过神来:“你,你回来了?怎么没有事先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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