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敌人》第34章


“心情不错啊,岳宁。”安妮双手握住方向盘,双眼直视前方面无表情地说。
我瞠目结舌半晌没回过神来:“你,你回来了?怎么没有事先说一声?”
“让你很扫兴,是不是?”
“不,不,你误会了,其实……”我边说边开车门想进去慢慢解释,可门被锁上了无法打开。我意识到她一定在附近很长时间,至少亲眼目睹我扶温晓璐进宾馆,想至此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幸亏没有起色心做不轨之举,否则被安妮逮个正着就声名扫地了。
安妮的语气捉摸不透:“如果知道我下午回来,晚上能否看到这一幕好戏呢?”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安妮,下午温晓璐被韦尔责骂了一通情绪非常低落,所以叫我陪她出来散心,她不顾后果地拼命喝酒,我怎么劝也没用……最后她醉了……”
“她是制造让你亲近她的机会,这么轻轻放过不觉得可惜?”
一言惊醒梦中人,以温晓璐含而不露的风格完全有可能这样做,我吃力地说:“为什么要亲近她?我们,我们只是……同学关系……”
“很好,这是今晚最动听的一句话,”安妮说,“如果你期待我们之间能发生点什么,就不要与温晓璐走得这么近。”
夜色下她的眼眸明亮而坦然,纯净得不掺一点点杂质,这样直接、大胆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好像顺理成章,没有半点别扭和生硬。
一瞬间我有些惭愧,嚅嚅道:“我和她相处中规中矩,从来……”
她打断我的辩解意味深长道:“你有权找其他女孩子,除了温晓璐,再友情提醒一次——别惹她!”
我急忙说:“我的女朋友是安妮,现在和将来,有且只有一个。”
“世上无常,没有什么东西是唯一的,”她淡淡地说,“我回去休息了。”
“安妮,送我一程怎么样?”我试图挽回一下。
她瞟我一眼道:“今天不行,因为我不喜欢温晓璐身上Caleche香水的味道,再见。”
怅惘地看着小汽车渐渐远去,我若有所失地摸摸口袋里的印模,深深叹了口气。
第二天早上果然接到温晓璐的电话。
“谢谢你的关心照顾,昨晚太失态了,我都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定惨不忍睹吧。”
“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只是趴在桌上睡着了会儿。”
“刚才醒来时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弄明白自己在哪儿,你真是个君子,”她幽幽地说,“不过岳宁,有时男孩子应该坏一点。”说完她似乎笑了一下,挂断了电话。
安妮的直觉是对的,温晓璐把自己灌醉一方面是借酒精麻醉神经,另一方面恐怕也有任君处置的意味,没想到我不解风情让她独自睡了一宵。
过了几天梁丘华约我到老地方见面,我借口采办办公用品溜到市郊他的住处,他正伏案沉思,眼前厚厚的信纸上只有一行标题:金致厂的污染为何屡禁不止?
我吃惊地说:“前面的事还没了结又准备发动新攻击?点名道姓叫阵讲究的是证据确凿,不然人家会告你诽谤。”
“这个自然。”他摇头晃脑道。
我狐疑道:“又奉到哪把上方宝剑?”
“圣地德曼集团高管。”
我笑了起来:“真幽默,不想告诉我实情是吧。”
他一字一顿道:“这个题目就是他定的我一字未改,这名高管叫韦尔,他和我谈了两个多小时呢。”
“韦尔?”我惊叫道,感觉全被搞糊涂了,“你是说他主动和你见面,让你写一篇揭露金致厂污染问题的深度报道?”
“而且提供所需资料、数据,还答应找机会带我到金致厂区实地考察的要求。”他不紧不慢补充道。
“这,这,这……太难理解了,”我如坠雾中,“总部正组织人手撰写树立集团正面形象的系列报道,怎么可能自己往心窝里捅刀?”
梁丘华两手一摊道:“对此韦尔本人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详详细细将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两天前有人通过医药部门渠道传递信息,说圣地德曼集团有位重量级人物要和他私下密谈。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梁丘华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但躲下去也不是办法,遂硬着头皮答应了,不过提出地点、时间由他定,对方说没问题一切都好商量。他不客气地将见面地点选择在金华路上一家茶座,对面便是派出所。本以为是场鸿门宴,特意带了把水果刀壮胆,并找来微型录音机藏在上衣口袋中。后来事情的发展证明此举是多虑了,韦尔的态度十分和蔼,称赞他调查全面细致,善于发现别人容易疏忽的细节,是位很有想象力很有前途的记者。梁丘华被夸得摸不着脑袋,试探问你认为我写的东西与事实有出入吗?
这正是今晚要深入探讨的问题,韦尔说,我拜读了这篇报道,觉得文章存在某些不足。
哦?梁丘华问,哪个方面讲得不对?
韦尔沉着有力地说,金致厂实际排污情况比你估计的还要严重!接着列出了另外两条秘密排污渠道,强调说因为排放地点远离村庄,附近荒无人烟,尽管污染程度胜于溱南河却影响不大。当然这只是肉眼可以观察到的,实际上几年来冒着浓烟的两个大烟囱不知向市区排放了多少含有剧毒气体的废气,想到自己也生活在这片天空下,他恨不得每天带消毒面具上班。
身为高管前程和利益与集团荣辱戚戚相关,为什么选择背叛自己的事业?梁丘华沿着思路理所当然问下去。
韦尔掏出一张证件摊在茶几上,面色凝重地说我的另一个身份是国际绿色环保组织成员,保护自然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可以失去职位失去工作,但不可以失掉自己的良心,自从发现金致厂污染的秘密,我一直暗中观察收集资料,就是想通过舆论将一切真相大白!
“好一段慷慨激昂的演说,我简直怀疑是否出自他口。”我笑着说。
梁丘华旋即播出录音,里面的腔调、语气、用词习惯确确实实是韦尔本人。
“一个忍辱负重的环保人士,你相信他的话?”他问。
我想了会儿道:“据我所知集团高层之间并不和睦,金致厂又是李斯特独自把持,不排除韦尔为了某种目的在李斯特背后捅刀子,我更倾向于权力之争……可作为高管这样搞法似乎太极端太冒险……”
“正确,英雄所见略同,而且两人交换名片后他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我疑窦丛生,感觉他的来意并不单纯。”他打开录音机,调到开始位置然后播放:
“梁丘先生,晚上好。”
我说:“一句问候语而已,有什么问题?”
他脸色一正:“问题很大,‘梁丘’这个姓非常冷僻,以至于包括报社同行在内绝大多数人都以为我姓梁,时间一长也懒得纠正,一个外国人,凭什么不叫我‘梁先生’?”
“也许替你们穿针引线的中间人告诉他的。”我提醒道。
“那个人向来称我‘梁记者’,嘿嘿,在中南市我至少有六七十位朋友,可知道我姓‘梁丘’的连你在内不超过二十个,”他奇怪地笑了笑,“回到家后我躺在床上想了大半夜,陡然想到其中关节,所以才请你过来,”他突然朝我一指,“毛病出在你身上!”
“啊!”我傻了眼不知从何说起,又好气又好笑道,“你怀疑我是双面间谍,向韦尔通风报信?”
他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我们之间认识纯属巧合,以你的身份和神出鬼没的行为完全有可能是奸细,不过,”他双手按在我肩上,“我自信这双眼睛不会看错人,梁丘华交的朋友没有孬种,因此压根没有怀疑你,但是你的女朋友——在玫瑰河边钓鱼的女孩,你能保证她没对韦尔提起过我?”
我心头重重一震,隐隐约约悟出点东西,只是还缺少一个关键环节无法连贯起来,想了想说:“此事事关重大,我,我暂时不能回答……”
他截口道:“当然仅仅是猜测之词,我只不过提出自己的想法,真相到底如此需要我们共同努力……”
“我明白。”
他见我无心讨论这个话题,转而兴致勃勃谈起如何利用韦尔进入金致厂区探寻秘密,我画了张图指出几处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两人正趴在桌上研究得入神,安妮打电话叫我立即回单位。
“迟会儿行不行?还有点事没办完。”我说。
“不管多重要的事都得缓一缓,”她语气中透着焦灼,“李斯特要见你。”
下电梯没走几步安妮行色匆匆过来:“快跟我上楼。”
“好端端的?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