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敌人》第37章


皇冠大酒店是中南唯一的五星级酒店,其内部装修、环境布置、物件装饰、服务品质只能用两个字形容:奢华。在这里请客住宿代表象征着档次和身份,按照中国人的理解这就叫“被尊重”,很有面子,因此酒店生意常年火暴,特别是两个大厅每天都有包席,婚礼、祝寿、金榜题名、朋友聚会林林总总,夜夜笙歌。今晚也不例外,从大厅到包厢座无虚席,到处都是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空气中充满了酒香、菜香和女人的香水味。
酒店操作室内忙乱得如同打仗,领班们拿着对讲机嚷个不停,服务员们像陀螺般转得令人眼花缭乱,不管走到哪儿都是彬彬有礼的回答“请稍候,服务员马上就到”,可等了半天没有人真正静下来听我说话。焦急之余我跑到一个领班面前发了通脾气,她才拉过身边的服务员示意先替我办妥。
前后跑了几趟终于把事情全搞定,回到豪华餐厅时宴会已正式开始,首席坐着约翰、韦尔和检查组主要领导,次席两桌是检查组其他成员和集团中层干部,最靠门的一桌是司机和几个安排不下的集团方面的人,厅内气氛很热烈很融洽,所以我进来坐到最靠门口的位置上时无人发觉。
“喝酒喝酒,难得老外舍得放血,”坐在我旁边的徐工悄悄说,“四百多块钱的酒,一小杯等于一张十元钱人民币,多喝多赚。”
“好戏还在后面,待会儿第四道菜是燕窝血鲍,一盅一百八,喝下去美死你。”
他眼睛一亮:“是不是很补血?”
我笑道:“你以为在玩网络游戏,吃下去就提高血值?赶紧从游戏中走出来吧。”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对老百姓而言浑浑噩噩混日子也是一种幸福。”他懒洋洋道。
几道菜后集团中层们开始轮番到首席敬酒,安妮过来示意徐工也去,他连连摇头说没兴趣,这种场合若不是约翰再三强令必须参加根本不想来。
安妮了解他的怪脾气,耸耸肩转向我:“你呢?”
“那些大领导犯得着认识我吗?”
她凑近我轻声道:“你的主要对象不是检查组,而是约翰和韦尔,让他们知道今天你很辛苦。”
我才不在乎呢,可不好拂她的好意,在她的陪同下我端着高脚酒杯走过去。
“各位领导,这是我们行政部岳先生,今后几天由他负责检查组领导们的生活安排,大家有什么需要尽管对他说。”安妮向首席全体介绍道。
我上前一步举起酒杯:“希望我的服务能让领导们满意。”
突然席间一个年轻女孩站起来,满脸惊诧地看着我:“小涛……”
心头剧震之下差点失手打落举着的酒杯,我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场合,这种情况下遇到始终隐藏在我内心深处的邻家女孩:
周佳。
小涛是我的小名,以前院子里的人都这样叫我,谢天谢地周佳还保持了当年的习惯,如果她脱口而出我的全名,不待晚宴结束我就得打点行装回家。
一桌子人都炯炯有神看着我们俩,有的惊讶,有的疑惑,有的微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每个人都在心里猜忖着我们之间真实的关系。
眼下周佳至少有两点困惑,第一作为警察学校的毕业生为何在从事医药经营的外企做总务,第二为什么安妮称我“岳先生”,连名字都改了。
我镇定自若端起酒杯笑道:“周小姐,自从高中毕业后一直没见过面,想不到如今一眼能认出我岳宁,真是荣幸之至……与以前相比你更漂亮了!”
这是我在瞬间绞尽脑汁组织的半解释半掩盖的场面话,既告诉大家我们的渊源,又提醒她我目前的身份。之所以定位成高中同学,因为温晓璐已占用了初中同学的编制,而根据档案记载很容易查到我和周佳绝非在一所大学同学,有关部门已用“岳宁”这个名字替我在北京某院校做了一套天衣无缝的档案。
我们是开裤裆玩大的伙伴,对她性格为人我有精确而深刻的判断,以周佳的冰雪聪明和从小与我养成的默契,应该不难听出话中的含义,基于这种认识才敢将自己的命运交到她手中。
安妮恰到好处开了句玩笑:“中学生之间结下的友谊纯洁而含蓄,你们不会恰巧是同桌吧?”
桌上有人暧昧地笑起来。
半分踌躇和一丝不安从周佳脸上一掠而过,她处乱不惊浅浅笑道:“当时你是班上最帅的男生,哪会记得我这个黄毛丫头?”
悬在万米高空的心终于落地,周佳旁边的一位副处长打诨道:“小周,黄毛丫头这个说法不太适当,难道你上高中时还没发育吗?哈哈哈哈。”
在一片笑声中我趁机走到她面前低低说:“谢谢。”
周佳保持着微笑:“晚上到房间找我。”
两人碰了一下酒杯,我注意到约翰和韦尔一直盯着我们,脸上表情高深莫测。
回到位置上我心乱如麻,一会儿担心周佳言多必失被人套出实话,一会儿害怕刚才两人异样的表情引起某些人怀疑,美酒佳肴吃在嘴里味同嚼蜡。徐工老是找我说话,夹杂不清说什么网络线路改造,什么数据库后移,什么清理历史数据,我心不在焉连连点头,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临近结束时安妮过来提醒我通知服务员上主食、上毛巾,恍然想起自己职责所在,急忙离座往外面跑。
晚宴在欢快祥和的交谈寒暄中结束,检查组领导拒绝了喝茶和洗澡的建议,于是陪同他们到预订好的房间休息。安妮故意滞后一步含有深意问我是否与老同学叙旧,我说当然,人之常情嘛。
“为什么叫你小涛?”
我眼睛都没眨一下:“这是我的小名。”
“一个高中女同学,为什么张嘴就叫你的小名?”她一句话重重打在我七寸上,“你们之间存在超于同学关系的友谊?”
“这个……”我辩解道,“当时都这么叫,一是觉得好玩,二是亲切。”
“是吗?”安妮的脸上分明写着不信,笑笑说,“聊得开心点,我先回去了。”
将检查组九个人全送进各自房间,我让服务员分别送来上等茶叶和果盘,安排明天叫醒服务的时间和早餐种类,转眼看时约翰等人早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我一个人。
“还有什么吩咐,先生?”服务员见我老在原地转圈有些奇怪。
“哦,没事没事。”我挥挥手。
该来的总要来,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我咬咬牙硬着头皮敲响周佳的房间——6016,检查组有三位女同志,她正好单独住一间。
“门没关,请进。”她在里面说。
推门而入,却见她坐在临窗的沙发上神定气闲望着我,一如学生时期的她,永远这样不紧不慢,永远这样清新淡雅。
我们相对无言,只是彼此看着对方,久久地。
终于,周佳打破沉默:“岳——宁,现在用这个名字吗?”
“再次感谢你,刚才在酒席上的表现。”
“毕业后一直在这里?”
我叹了口气:“可以说是吧。”
“我问过你妈妈,她说你出国了,具体到哪儿,什么原因去却语焉不详,院子里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你居然隐姓埋名在中南市,在圣地德曼集团做总务。”
我听出她话中的意思,诚恳地说:“佳佳,这件事是有原因的,请相信我不会做让人失望的事。”
“可以解释一下?”
我在她对面坐下,端起她准备为我泡好的茶杯,透过袅袅升腾的水汽看着周佳,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安宁温馨,恨不得时光倒流回转到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一时间竟懒得说话只是呆呆出神。
“说话呀,”她嗔怪道,“哑巴了?”竟是孩提玩耍时的语气。
深吸一口气,我缓缓道:“这是一件被要求高度保密的事,哪怕对自己的父母,因此不要在我父母、亲戚、咱们熟悉的所有人面前提起在中南见过我,我只能告诉你,你所见到的一切都是有计划有步骤的行动,而目的只有一个……等事情过去之后会向你说清楚的。”
她若有所思沉吟会儿,点点头说:“有点儿明白了……以前我爸爸也做过类似工作,很辛苦,也很危险,随时都有性命之忧,你小心点。”
我谨慎地说:“我一直很注意这些问题,可有时计划不如变化,总会发生一些想不到的情况。”
“包括女朋友?她属于计划内还是计划外?”她敏锐地诘问。
我愣了愣:“你指哪个‘她’?”
“那位活泼的女上司,”她悠悠道,“刚才她跟你交谈时挨得很近,明显超过正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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