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坏》第5章


“说就说。”夏候熙呱着粉唇,对着他的后脑袋做了个不悦的鬼脸。“可是我要说什么?”她完全没有头绪,更不知从何说起。
“我问你答。第一,一到晚上,你的视线能及多远?”远眺前方,他好似看见有座杂草乱生的破庙。
“很远。”答案很是敷衍。
蚊蚋似的轻吟飘在左敛言耳边,若非他便神凝听,只怕会错失过去。
“很远是多远?”这样的回答令人难以接受。
“大约是到……”夏候熙吞了吞口水。“你耳朵的距离。”凭着淡淡的月光,她努力睁大那一到晚上就不中用的灵动大眼,却怎么也只能隐的看见他耳朵的轮廓,更远就看不见了。
呵,的确是“很远”!
左敛言懒得再说什么,脚下持续前进。“第二,既然你有这种病,怎么还敢贸然离家?”真不知是该赞她勇敢,还是臭骂她愚蠢好?
“我没想过这问题耶。”拧拧秀眉,她吐实道。“因为我从来不曾在入夜后出门过。”没关系,凡事都有第一次,就当学个经验好了。
像是对她死了心,左敛言迳自再问:“第三,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使你在入夜后看得更清楚些?”一定有办法,但那会是什么?
是荧荧烛光就可?抑或是得熊熊火光才成?
“在以前,爹都是让烛火燃个通宵。不过自从有次小妹房里失火后,爹就四处托人买来许多会在夜里发亮的珠子,然后交由工匠镶满所有房间。”那亮刺刺的模样就恍如置身在白画。
是夜明珠。他知道那种她所说的神奇玩意。
“这不难,改明儿个我就弄来几颗让你傍身。”省得一到夜里,他的背就成了她最好的交通工具。
“可你不是没盘缠了吗?”
他轻笑。“区区小事难不倒我,我自有办法。”
趁箸他的心情大好,夏侯熙忙着把握机会问:“这是不是表示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然后自己走了?”
左敛言没想太多,他只想先找个落脚处好好休息一宿,至于分道扬镳的事,就留待明天再说吧。
般若寺——那座荒凉已久的无人破庙。
“到了,你可以下来休息了。”左敛言喘着气,急着抛下背上那不动如山的大包袱。
站在庙前,夏侯熙闷闷地问:“你确定我们要在这儿过夜?”
“莫非女侠想趁黑赶路?”他嘲弄的反问。
“当然不是。”扯紧他的衣袖,她不安地偎近他。“不过,你有没有觉得背后老是有阵凉凉的风吹来,好象……好象……”虽然她的眼睛看不见周遭环境,可是她有鼻子,一个碰巧嗅觉非常灵敏的鼻子,而她好象闻到了危险的味道。
“你多心了。这里只有我和你,以及一大堆乱长的杂草,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他笑她自己吓自己。
夏侯熙不再抗辩,柔顺地由他搀扶进屋,可短短的几步路程她也走得跌跌撞撞,好不狼狈。
“啊!”尖叫逸出,伴随而来的是一记震天价响的碰撞声。
“小心!”这是左敛言第五次被她一起绊倒在粗糙的石地上。
“可恶!”夏侯熙捂着额上的肿包,索性坐在地上不肯起来。“我不走了!今晚我就待在这儿好了。”
知道她因挫败而耍起性子,左敛言干脆祭出激将法逼她离开冰冷的地上,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力气抱着地再走上一小段路。
“听说那些住在山里的妖精鬼怪,最喜欢去扒漂亮女人的脸皮戴在自己脸上,如果今晚你想待在这儿过夜,我是无所谓啦!反正他们的目标又不是我。”
他话声方落,夏侯熙就像阵长了脚的风,火速地直冲寺庙内堂,然后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传来。
不消说,她一定又是跌了个狗吃尿的惨状。
“看你这样,我真怀疑你怎么当得了一个称职的侠女?”左敛言蹲在她身边,半是戏谑、半是疑惑的说:“我问你,这世上有怕黑的侠女吗?”怕黑的侠女还能帮助人吗?她自己都欠人帮助了。
就是这句耻笑的话,引发了夏侯熙不败的斗志,使她迅速爬起。
拿袖抹抹沾了一脸灰的嫩自容颜,她气结道:“怎么,侠女就不能怕黑吗?侠女也是人,她也可以有怕黑的权利。”
“好好好,你怎么说怎么对。”没力气,也不想和盛怒的她争吵,现下他只想安安静静的睡上一觉,快快忘了自己惨到身无分文的窘境。“自己随便找个干净的地方高,眼睛一闭,很快就天亮了。”夹着浓浓的睡意,左敛言打了个呵欠说。
夏侯熙依然直挺挺地站着,茫然的她根本分不出东南西北,又要如何去找干净的地方窝?
况且刚才被他这么一吓,瞌睡虫早脚底抹油散光了,哪还睡得着!
循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终于摸到了他身旁,语若飞絮的低喃问:“喂!你睡着了吗?”
耳里掬着娇滴滴的哝语,娇躯主动偎近,更有一双小手大胆地贴上胸膛,在这种情况下他若还睡得着,那才真是见鬼了!
“嗯。”他虚应一声算是回答。
“既然你还醒着,不如我们来聊天!”夏侯熙兴高采烈的提议,娇躯因欢喜而不住扭动着。
不行了!他已经忍不住了!这么诱人的软玉温香就在触手可及之处,徜若再不拉开距离,只怕他是没命撑到明天早上了。
“停!不要动。”左敛言突地爆出这句斥喝。“现在我要你马上离我远点,不准再靠我太近,听懂没!”不等她反应过来,他立刻狠劲十足地踹开她,然后朝右滚了一圈,以求离这个危险人物更远些。
哎哟,好痛哦!他怎么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竟敢踢她的小屁股!
“你——”怒言尚含在口中,便被抢去发言权。
“还有,谁跟你一样还醒着!我明明就已经睡着了,是被你硬给……撩拨醒的。”他紧紧绷住的坚硬身体,有如一团末日之火,乘着欲望之翼熊熊燃烧。是甜美,却也是折磨。
在深吸了几口沁凉的冷空气后,左敛言才将之前嘶哑的低咆,换成清朗的指责。“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不能这样随便的对人投怀送抱?”
夏侯熙涨红了脸,为他的不实指责气结难平。“我、我……才没对人投怀送抱呢!是因为……因为我怕冷,才会躲在你身边取、取暖,你少会错意了。”他这不是摆明骂她孟浪吗?她才不是那种人咧!
是吗?“你真的是因为怕冷才……”好象误解她了,怎么办?要道歉吗,不,打死不可能!
“哼!”侧翻过身,夏侯熙不屑理他。
幸好临时想到取暖这个借口,否则万一让他知道自己是因为不敢合眼睡觉,所以才钻到他身边的,那多没面子呀!
啧啧,她可是侠女耶!
左敛言自知理亏,只好主动示好。“现在,我觉得我很有精神,随你想聊什么,我都能奉陪,就算是要聊到天亮也成。”
就在夏侯熙的理智还摆荡在原谅与不原谅之间时,没想到她的嘴却不甘寂寞的率先原谅他了。
“好啊!那就先聊聊你吧。”她对他有着深深的好奇。
愿意和他说话,应当代表原谅了他,对吧?
吁了口气,左敛言转而舒舒服服的躺成大字形。“我有什么好聊的?不就是和所有人一样,有眼睛、鼻子、耳朵,还有一张能吃能说的嘴。”梁上的屋顶破了个大洞,从那窥见的月亮一样是又大又圆。
夏侯熙把玩着青丝,又下意识的偎近了他。“哎!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啦,我想问的是你家里的情况。”她总觉得他的防备心好重,不轻易与人交心。
想知道这么多?有何企图?
尽管内心诸多揣测,他还是照实回答。“我上有父母,还有两个宁愿继承家业,却死也不肯求取功名的哥哥,所以光宗耀祖这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就倒霉的落在我身上。”害他怎么推都推不掉。
当初要不是娘卑鄙的使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可怕绝招来对付他,想他现在必定是纵情山水、逍遥快活去了,哪还会沦落到露宿破庙的悲惨地步。
“考取功名不好吗?”听他的语气,好似那是件人间最可怕的事。“我爹老是说如果他有儿子,他一定要他去考个功名回来让他风光风光!只可惜这件事到目前为止,仍只是说说而已,尚未成真。”一思及此,夏侯熙不禁掩嘴窃笑。
“考取功名不是不好,只是人各有志,强求不得。”可惜爹娘就是看不透这点,硬是将这累累重担压放在他肩上。“好了,别净是聊我,说说你吧,为何你打定主意要当侠女?”他巧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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