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蔓草》第28章


他发觉他更喜欢她生气的样子,看起来比较人性化,吃醋的女人才正常——他一直这么认为。他不正经地搂住她,她挣扎,却没有挣开。他柔声说:“你结婚我怎么办?我现在正在离婚,很快就要恢复单身,你忍心看我孤苦伶仃一个人?”
“你不就忍心看我孤苦伶仃一个人?你这样对我,我为什么不忍心?我在澳大利亚,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不,还有宝宝和我在一起,可是我看到他就更伤心。我想和小榆联系,又不敢。你知道我生孩子有多辛苦吗?那时别人都有丈夫陪着,只要我是孤苦伶仃一个人。更可恨的是你这个混蛋还在跟别的女人鬼混,我……我恨不得杀了你!”
“都是我不好。”听到她说出来,他觉得心头刺痛,“是我不好,是我考虑不周,没有顾虑到你的心情。可是当初你稍微透露一点你的爱意,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和别人结婚的。”
“你还怪我?”
“你不承认?”好笑于她的强词夺理,任天翔道,“爱上我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吗?或者你认为说出你爱上另外一个男人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被他看中心思的楚槿有些不好意思——她怎么能这样不理智?
任天翔看她态度软化,就轻轻把她推倒在床上,在她身边躺下,侧身看着她道:“既然你不喜欢我这么急切的态度,我就加一段前戏。我们说话好不好?”
楚槿不理他,却在他怀里选了一个舒适的姿势。
“前一段时间看《诗经》,在里面看到一首诗——别打岔,我为什么不能看《诗经》?其中有一篇觉得特别好,看几遍后就背了下来,要不要我背给你听?”她看着他,等他的下文。他凝视着她,低声念道:“野有蔓草,零露抟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攘兮。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他念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她直直地瞅着他,知道他在用一篇古代的情歌表达他的爱慕,向她求婚。她本来以为他对这些东西不会感兴趣,即使是结婚也会在准备好所有的事情后直接对她用命令的语气说“我们今天去教堂”,可是他却一再顺着她的意,如他自己说的那样没有原则地退让。对一个这样的男人,她怎么还会拒绝?良久,她主动吻上他的唇。
第二天,任天翔和楚槿带着他们的小宝宝在罗马的大街上闲逛。大约过了两个小时他们都觉得走累了,就在一个喷水他边坐下,远远地还能看到胡里奥家族的人跟着他们。
楚槿不禁问:“你以前的娱乐也是这样吗?”
“差不多。”
“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
“当生命和自由冲突起来后,你就知道哪个更重要了。”
楚槿停了很久才继续道:“天翔,你真的能放下一切吗?我怕你只是一时冲动,过一段时间你就想回到这种惊险刺激的生活中。也许……也许你还会怪我把你从你的娱乐中拖出来。”爱情就是会让人变得斤斤计较,以前她才不会管他快不快乐,只要她自己高兴就好。
“我怎么会?”他逗着孩子,“他像我,长大以后一定也是个英俊的男人。”他满是骄傲,忽地叹气道,“我爸爸也这样夸过我,可是回忆他,我却觉得很模糊。我这样的人,亲人朋友就相当危险。”他苦涩地笑笑,继续道:“别人都会以为我高高在上,傲慢无礼,其实是迫不得已。我亲近谁,谁就会成为敌人猎捕的目标。”
“你在忏悔吗?”
“算是吧。也许退出这个是非圈,是我最正确最明智的选择。”
“你让我想到佛经里的一句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任天翔笑笑道:“我双手已经沾满了血腥,想必是成不了佛的。可能我以后会忏悔我前半生做的事,可是我并不后悔。
因为我没有那种身份,我就会永远失去你。无论失去什么,我都不想失去你。“
“我也是。”她吻一下他的唇,“我也不想失去你。”
“所以我下半辈子只想和你们两个,不对,也许我们还会有更多的孩子生活在一起。也许退出很难,但我还是想试一试。”
“天翔,也许我们该讨论一下你计划的可行性。”
“你有更好的计划吗?没有,所以我们只能这样做,我们没有时间和他们拖了。”楚槿想说话,任天翔的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只报了一下名字,片刻后说了句“我知道了”就挂断了。
“什么事?”
他想了想,忽然单膝跪地,诚恳地说:“我的律师刚刚告诉我,我正式恢复单身。现在,我以一个爱你的男人的身份向你求婚。楚槿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楚槿笑,“玫瑰呢?戒指呢?”她伸出手,“我的手称不上青葱,称不上柔荑,也许有枚钻戒会显得比较漂亮。”
任天翔握住她的手,“我们中国有句古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可以吗?”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那我似乎只能嫁给你了。”她拉起他。
他吻了吻她,“我今天下午的飞机,等我回来和你结婚。”
“平安回来。”他的计划看起来很完美,但只要有一点差错,他就会命丧黄泉。
“为了你和孩子,我一定会平安回来,”他许下承诺,“你还有什么愿望吗?现在赶快说,说不定以后没有机会了。”
“我要和我爱的男人环游世界。”
“我一定会陪你看遍地球的每个角落。”
“槿,拜托你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好吗?我的头都被你转晕了。”
“你可以不看我。”现在楚槿对谁都没有好脾气,欧内斯特也不例外,“我很紧张,必须用一种方法调节。”
“在我面前为别的男人紧张?槿,求你不要一再打击我的自尊好吗?好吧好吧,被你打败了,这个给你解闷。”他丢给她一张纸片。
“这是什么?”上面的男人很陌生,但是还有些熟悉。
“他最新的身份证。”欧内斯特强调“最新”。
楚槿仔细看看,还真是任天翔,“不过他哪里有这么丑?”
“他以后要摆脱调查一定要有一张新面孔。既然他不愿意做整容手术,就只能在证件上做文章了。他的这张照片是凯帮他处理的,不过是把皮肤弄黑了些,头发弄秃了些,眉毛弄短了些,眼睛弄小了些,鼻子弄低了些,嘴唇弄厚了些,其他的都没有变。”
“这已经很可观了。”楚槿看着任天翔面目全非的照片,心里计算凯和欧内斯特有几分报复的成分在里面。
忽然,电话响了,楚槿伸手就去抓电话。欧内斯特还没有她的动作快,只得讪讪收回手道:“这么急?又没有人跟你抢。”
楚槿不理他,匆匆对着电话道:“凯,怎么样?”
“一切顺利。”
楚槿舒口气,“谢天谢地。”
“我只能说到现在为止一切顺利。你该明白,这只是这场冒险的开头。”
“凯——”他们兄妹怎么都这样?安慰她一下会死吗?
“我一直在这里盯着,至少现在没人知道我的身份,安全得很。”只要她能开心,无论要做什么她都愿意。
“谢谢。”除了感谢楚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算了,举手之劳。何况我收了双方的钱,总该为其中一方办事吧?我还有事,再见。”
电话断了,楚槿放下听筒。
欧内斯特盯着她问:“事情顺利?”
楚槿点头。
欧内斯特道:“有时我真希望事情不是你希望的……”
次日。
楚槿迫不及待地上网测览新闻,当在社会新闻一栏里看到“跨国公司总经理遭人暗算,黑社会各帮派大火拼”的耸目标题时,她握着鼠标的手停住了。这条新闻还附了一张照片:任天翔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地躺在他住所的地板上。楚槿本应该伤心的,脑海却浮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新闻记者是怎么进入现场弄到第一手的资料呢……
“楚,有人找。”
正在实验室工作的楚榆忽然听到有人叫他。他随口问:“安德森,谁找我?”
“一对叫唐纳德的夫妇,看样子是华裔。”安德森隔着玻璃摇头。
“谢谢。”他的印象里不认识姓唐纳德华裔夫妇。脱去实验室里穿的白色长袍,向接待室走去。奇怪!接待室里并没有人。
他以为安德森戏弄他,正准备回去,忽然听到一个女人说中文的声音:“宝宝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拉肚子?要不然你带他到医院检查一下?以后你还有机会见小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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