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粱谋》第9章


“当日感恩戴德的是这群人,现在奚落怪罪的也是这群人。呸,凡人就是本性自私,遇着了风就往两边倒。”
观里有年轻气盛的小道士,听了城里的风言风语,气不过,拉着同门道士腹诽怒骂。
听话之人却是噤声不答,小道士身后立时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如云,道门弟子断不可议论他人是非,你忘了吗?”
慌忙拜见,恭敬地道:
“弟子不敢。”
“有什么不能议论的?我倒觉得这个小道士说得十分在理。”一声娇斥,众人抬头望去,一道火红身影,随着香风阵阵。衣着十分大胆,将曼妙身材勾勒正好,先前的两位道士倏时红了耳根,忙垂下了眼,不敢再多看分毫。
离元皱紧了眉,这不听话的狐狸,当真是生来克他的。
“那些人,当真该给个教训瞧瞧。一群什么东西,凭甚把那妖精做的孽归到你头上。逮老娘下次再听着了,非得拔了他的舌头,免得再说胡话!”
红狐也不客气,一挥纱袖,斜坐在高椅上,一双狐目满是怒火。
向来面色沉静的道长破了功,看着那女子高声道:
“你给我进来!”便一振衣袖,往内室走去。
吐了吐舌,到底还是紧跟着进去了。
底下对坐的两人面面相觑,师尊这是着恼了?心里惊诧无比,想了想,又不觉有什么了。
“反正这位姑娘一来观里,师尊多会变得不对劲。”
先前的小道士撇撇嘴,口无遮拦地说出了口。头上立马挨了对面人的一梆子,
“你还敢说呢,仔细师尊真发了火。”
“贫道先前已经说过,城中今日不会太平。”
红娘惊奇,问道,
“那妖怪修为当真如此之高?连你也没有降服它。”
离元回她,
“并非修为,是怨气。她原应是阴间冤魂,寻了机会,到世间重生成妖。不过,”道长皱眉,脸上显出一丝忧虑,“她似乎入了魔。”
入魔?红娘闻言神色一凛。妖途两道,或修仙,或堕魔,如红娘一般甘愿为妖的其数乏乏。而堕魔者,皆因心头之欲,走到了尽头,便是入魔。魔物不同于众生百象,三界皆对其嗤之以鼻,又心怀谨慎。如若魔生世间,三界当鼎力互助,协力剿灭。
“后三日,贫道将赴九重天禀告此事。而后会去冥界一趟,查查生死簿。”抬起眼看她,“你,顾好自己。”
红娘闻言定住,再后是嫣然绝美的笑自红唇展开,流盼波光的眸情思涌动,
“好,我等你回来。”
城里又起风言风语,道是当今天子皇位来得不干不净,这妖物便是先王的冤魂所化,没见死的都是那些官吗?等把那些高官杀尽了,接着就是丞相、王爷,皇上。一个一个杀尽,那妖物才会心满意足离开。
早朝已断了五日,呈上来的奏章内容雷同,抱病、身子有恙,还有人仗着年龄高,竟提出告老还乡。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亦不曾出现在金銮殿上。龙座上的当今天子气得嘴唇发抖,狠狠一掷手中的奏章,任其四分五裂。
丞相府,花仍盛开,鲤仍游弋,池里红莲开得正好,池边不知何时长出一朵三色堇来。灰袍男人持着书卷坐在案后静读。
墨云支着下颌,眉间隐有忧色。他紧紧盯着沈苓,连手边的绿豆糕都忘了往嘴里送。
案后那人深深叹了口气,放下书卷,走到少年身边,将他揽起,坐在自己膝头,在少年唇上印下一吻。
“不要担心,我不是好好地在这吗?”
“可是那么多人都被害死了,万一那妖怪真的找上你了怎么办?”那一定是个道行很深的妖怪,红娘还特意叮嘱他要多加小心。红娘和离元都这么说了,肯定是真的,那些人都是妖怪杀死的。而且沈苓是丞相,说不定就真被那妖怪盯上了。思及此,墨云再安心不下来,伸手紧紧抱住他,好似只要这么抱着,他就绝对不会离他而去。
“墨云乖,我不会有事的,不要多想好不好?”抚着少年顺滑的黑色长发,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少年的背。昔日,师母便是这般安慰难过的自己的。阖上眼,内里的哀伤俱被掩住,再睁开,已是清明如镜。怀里的少年悄无声息,许是还沉浸在那些恐怖的幻象中不可自拔。曾几何时,有人会这般为他担忧?就连师母,也是及不上的。素来无波无动的眼里柔情四起,是他先前以为自己绝不会生起的情,现下一丝一缕,织就厚实的网,牢牢锁住了他。沈苓突然明了了世间众生,为何皆为情之一字而欣喜、苦恼、悲伤,饶是冷血无情生在帝王家的齐胤,亦是难逃此劫。昔日早朝,齐元帝宣布要立先皇的妃子芜妃为后,文武百官无一不大惊失色,慌忙跪下求圣上收回成命,那日齐元帝没有多言,独独留下一句话,响荡金銮殿,
“朕知世间女子万千,可朕要的便是她一人。是父皇的妃子又怎样,弱水三千,独取一瓢饮。她就是她,任何女子都无法取代!”
一如他素来的性子,霸气狂狷,任谁也说不了一个“不”字。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份o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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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8章 
如它的突如其来,平静也来得突然。十五日前刘太傅猝死进宫路上,而后便再无尸体出现,一场风波戛然而止,城里又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闹。
青云观建在青云山腰,山虽不高,却终年云雾缭绕,时而有百鸟飞鸣,配着泉水汀泠,颇有一番不似人间的仙境之感。城里百姓多信如来,比起天福寺,观里冷清许多。偶有进京赶考的贫寒书生上来借宿,小道士新奇,常常拉着书生问东问西,书生心善,也不烦,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细细讲述。说得兴起时,两人俱忘了时辰,匆匆赶来,离元早已阖目端坐在桌旁。小道士垂头丧气地听着训诫,书生不忍,把错头都揽到自己身上,这才得了功夫狼吞虎咽。有长他岁余的师兄摇着脑袋叹气,小道士只当没听见,夹着碎了一半的豆腐往书生碗里送,书生慌忙推辞,小道士一瞪眼,便消了声音,老实吃完碗里堆成小山的吃食。
老鼠在一旁看得羡慕,回去便也央着沈苓给他夹菜,还特意比划要小山丘那般垒着。沈苓无奈,照着要求摆好。老鼠觉得这日的饭菜格外五香俱全。
“明日晨起,我便要去上早朝了。”仔细替老鼠擦掉嘴角的油渍,边和他说道。
“不行,你忘了那刘太傅是如何死的了吗?”老鼠紧皱着眉,伸手攥住他的袖角。
“已经过去十五日了,圣上下了圣旨命百官回朝。”违令者,格杀勿论。
齐元帝显然恼了,今日送圣旨来的太监都是战战兢兢的,一眼期盼地看着他。
许是心里有事,睡得也不踏实,方近寅时,老鼠便一骨碌爬坐起来,盯着正在换上官服的沈苓。张扬的紫,纹径五寸独科花,一顶乌纱戴得端正,不差分毫。那人走到床边,抱住床上的少年,一声叹息悠长。
“再睡会儿,我很快便回来了。”
自沈苓走后,老鼠的右眼底下有一处一直在跳。老人家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心里惴惴不安,去园子里散心,一番美景却失了色彩,没往日来得好看。在湖心亭里坐了片刻,没赏景的心思,倒不如去观里修炼。
方踏进门,离元便唤他进了内室。他甚是惊奇,原来这成天冷冰冰的道长也会焦虑,莫不是因为红娘,老鼠心思一动,还未开口调笑,离元便直直问他,
“丞相府里可有何异样?”
话问得奇怪,合该有异样才是?老鼠摇了摇头。
“那便好,你且去吧。”
一番对话无头无尾,老鼠心里琢磨着这事,连清修都受了影响,真气四处流窜,扰得他好生烦躁。臭道士就是毛病多,话也不说明白。想着想着,心思转到红娘身上。方才小道士无意间说漏了嘴,红娘前些日子天天到观里来,看上几眼又离开,道士们觉得奇怪,本想上前问问,又惧她刁蛮火爆,只好作罢。直到离元道长归来那日,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再往后,就没见着那只红狐再来观里。
估摸十之八九这臭道士又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老鼠磨了磨牙,忿忿不已。真是不懂,为何红娘就偏生只瞧上了这臭道士,世人皆知一入道门便是要将七情六欲断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若不是百年前道士被封了心神历劫,两人也不会发生纠葛。人间帝王家都换了三茬,他俩怎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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