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春语》第3章


哼,哼,哼!
“你气恼什么?”开春笑着将他撇下的唇角往上推一推,“你与其为这个生气,倒不如——”
“倒不如怎样?”他马上睁开眼,亮晶晶地瞅着她。
“倒不如去想想你另一位义兄!”拍拍他的脸,开春笑容微黯,“楚大哥找了雁嫂子八年,好不容易寻到了,却——”却已是物是人非,雁嫂子竟然认不得少年时的丈夫了!
同样是家中长辈对婚事的不认同以及横加阻挠,她如今至少还在喜欢的人身边,可楚大哥与雁嫂子,却是东南背飞的孔雀,今生怕是无缘了。
情,情,令天下多少男儿女儿痴缠终生,此情不渝,却又为何总是这般坎坷多难?
“如果当初——”她垂下眼,没说下去。
如果当初霍老太爷可以如京城聂家父母那般开通明义,她如今又何苦咬牙推拒矢初的情义,明明是心灵相通的痴情男女啊,却不得不——
“开春,你的心结还未打开吗?”他也合了双眼,只低低地问,“爷爷过世已经四年了呢,你的恨还未消吗?”
“不,我不恨的,从来不恨的。”微微地摇摇头,她埋进他的衣衫里,“就算曾经想恨过,可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还能恨得起来?”
“可是如果不是爷爷,开春也不会见不到爹的最后一面。”
开春的父亲,清高如菊的文人雅士啊,只因看不惯官场的腐败糜烂而宁愿隐居山林,一生穷困潦倒却不改其志。母亲因病过世,为补贴家用而进霍府当差的开春,与自己相恋,爷爷认为有辱门风,至死不允许两人的婚事,后来在开春父亲临终前还故意瞒报,致使父女两人阴阳两隔!矢初知道后,硬是将开春带出府去,并以子婿之礼披麻戴孝为开春父亲送终,至此后,更是以开春的称呼来唤已过世的开春爹娘。
“而矢初以子婿之礼披麻戴孝,让爹爹含笑瞑目于九泉,我还有什么恨可说的?”
“那——”开春为什么还不肯答应嫁我?
却没敢真的问出来,只将怀中的人儿搂得更紧。
“睡吧,我陪你。”素手捂上他的眼,她低低地笑着,“做个好梦哦。”
一室,再也无言,只余绵长的呼吸之声,绵绵而长长。
第二章
“你是谁?”小小的少女紧紧地扣住身前的木柱,瘦弱的身子几乎全隐藏在并不是很粗的柱子后,只露出一张尖瘦得吓人的小脸来,不大的杏核眼,不算挺的小鼻子,不算红润的小嘴巴,加上有些干黄毛躁的小辫子——明明什么眉呀眼呀鼻子呀嘴巴呀头发呀是一点儿也不出众的,可组合在一张小脸上时,却竟然是十分赏心悦目,看起来很舒服,很是——清雅!
哦喔,长大了或许还是美人一个哩。
几乎高出小女娃两个半头的小少年双手环胸蹲在柱子前面,一双精神的豹子眼很是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娃,宽厚的嘴唇中更是啧啧有声。
嘻嘻,这小丫头,似乎比楚大哥的那个小尾巴还可爱哩!
双手猛地一拍,他呵呵地笑着道:“小丫头,从此你就跟着少爷我吃香的喝辣的吧!”决定了,以后去找楚大哥玩的时候,就带着她去,一来让楚大哥的那条小哑尾巴有个玩伴,二来也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派头一点:他也有小跟班了耶!
“我、我才不要吃辣的!”小女娃竟然在初见他短时的胆怯过后,很快地壮起胆子,黑白分明的清瞳一眨不眨地迎着他打量的视线,小小的嘴巴一抿,“爹爹说吃辣的人脾气暴躁,我要做乖孩子,才不要吃辣的!”
哟哟哟,胆子挺大的嘛!
“你来这里是做什么来的?”哼,他是少爷,最好不要惹他哦。
“……少爷的伴读。”瞪着他的眼,小女娃回答得不是很情愿。
“少爷的伴读?!”小少年哇哇大叫,“一个三岁的黄毛小儿给少爷我做伴读?!”她识不识得字还是一个问题呢,竟然还敢这样理直气壮地说“少爷的伴读”,甚至回答得这么不情愿!
“我今年十岁了!”小女娃在听到小少年似乎很是瞧不起人的话后,立刻奋起抗议,紧扣住柱子的手也松了开,转而握成小拳头一挥一挥的,“不要说《千字文》、《三字经》,四书五经我都读过了!我知道很多很多的诗词的!我——”
“等一下,等一下!”小少年右手一摆,有些头痛地止住了小女娃的继续抗议,“你不要和我说什么四书五书六经七经的成不成?”他最怕读书啦,“我不是看不起你,只是——”他歪着脑袋仔细地打量了她半天,而后叹口气,“你只要告诉我,是谁让你来这里的就行了。”
他居住的听涛阁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轻松走进来的,爷爷为了拴住生性爱玩的他,可是派了不少家丁在阁外看护或曰监视着他哩。平常除了来打扫的丫鬟与每日给他送饭的家院——当然还有每天早早的来烦他的夫子——之外,没有爷爷的点头,他的父母想来看看宝贝儿子也是不得其门而入的啊。
“一位别人都喊他『老太爷』的老人家。”小女娃乖乖地回答,“他说,只要我好好地用功读书,就送我许多许多的铜钱。”
“铜钱?”哈,他家老太爷是最最精明的,才不会平白无故地送钱给她——等一下!“只要你好好地用功读书?”这是什么意思?不应该是让他好好地用功读书吗?
“我在村子里可是最聪明的学童哦,夫子常常夸奖我的哦!我爹爹也说啦,如果我是男孩子,将来就算去科考也会轻而易举折桂而归的!不过爹爹也说,就算我是男孩子,他也不会让我去参加科考的,因为那样会把我变成坏人的!”小女娃一副骄傲的样子。
小少年却没听到她到底说了多少,只听明白了她的第二句话:因为他是男孩子,所以如果读书输给这个比他还小三岁的小女娃的话,那么他可以去上山当和尚了——榆木脑袋还是去撞山钟的好!
爷爷为了强迫他读书,竟然用了“激将法”!
“哈哈哈……”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却将正在滔滔不绝的小女娃吓愣了。
“……”
“好,好,你来得正好!”伸出手,小少年一边继续大笑着,一边拍拍小女娃单薄的小肩膀,“你有没有名字呀?”
“我当然有!”小女娃马上骄傲地仰起头,像只小老鹰一样,“我叫做开春!”
“开春?开春。”小少年站起身来,伸手拉过还不到自己胸口的小女娃,往楼阁内走去,“我叫做霍矢初,你好好记住了,咱们从此之后就是难兄难弟了!”嘿嘿,他还正在发愁如何应付爷爷派来的夫子每天布置下的功课哩,如今终于给他找到捉刀代笔的“难妹妹”喽!
哈哈,这就叫做“天作之合”!
“开春,开春,开春!”
风风火火从敞开的后窗子里窜进来,少年在瞥到书房内并无那个小丫头时,马上高声大喊了起来。
“开春!开春!开春——”
已经是用晚饭的时辰了,那小姑娘又溜到哪里去啦?
“开春!开春!开——”
“我耳朵没聋啦!”没多少好声气的细声娇嚷从他身后飘过来,伴随而来的是淡淡的、他却已极是熟悉了的竹子清香,“少爷又不讲信用!昨天明明答应今儿带我去找雁儿玩的!”她早上醒来却遍寻不到那个曾答应了她的人!“食言而肥!少爷你已经够粗壮的了,再食言而肥下去,你会成——啊!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少爷!”忙大步朝后跳了两跳。
呼,刚才少爷几乎同她鼻尖碰鼻尖了!
“你又跑去芙蕖楼看竹子啦?”少年一副“可抓住你小辫子”的奸笑模样,笑哼哼地睨着闻言脸红起来了的人,“爷爷叫你来听涛阁是做什么的?伴读,伴读!可你伴到哪里去啦,嗯?不好好在书房陪着本少爷我用功读书,却整天往外跑!你是不是觉得同看守听涛阁的家丁们混熟啦,所以就算常常偷溜也没事的对不对?好了,走吧,走吧,咱们叫上那些家丁见老太爷去!看看老太爷怎么说!”伸手抓住少女的手,笑玻Р'地就往楼阁外拉。
“少爷!”不再尖尖瘦瘦如旧的小脸上一片艳艳的红霞,不是被这番颠倒黑白的话吓出来的,而是被少年气出来的!“你放开我啦,我不去!”
“怎么,你承认你自己错啦?那好吧,既然承认了,本少爷就放你一马,怎么说你也跟在我身边做了我五年的伴读——咦,你已经和我一起五年了吗?!”他放开她的手,眼睛一亮。
哇,果然是光阴似箭,更似白驹过隙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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