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春语》第4章


起五年了吗?!”他放开她的手,眼睛一亮。
哇,果然是光阴似箭,更似白驹过隙一样呢。
习惯性地双手抱胸,少年歪着脑袋认真地打量眼前娇小而美丽的少女:杏核眼水汪汪的,小鼻子挺翘翘的,小嘴巴也红润润的,加上光润润的脸颊上而今有了艳艳的秋霞色泽,再衬上简单地梳在耳后的乌油油仿若丝绸的大辫子——咦,当初瘦瘦小小的小女娃已经是大姑娘了呢!
“你你你看什么!”
“自然是看你呀,小开春!”少年哈哈大笑起来,已经成型的粗壮身躯笑得前仰后合,“乖乖,这几年我似乎都不曾认真地打量过你哩,天哪,我终于明白『吾家有女初长成』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意思?”一张娇俏可爱的小脸几乎被他莫名其妙的大笑给气歪了。
这几年来,两人朝夕相处,少年常偷偷带着她从后花园出府玩耍,甚至偶尔送她回家探望老父;而她则是经常替少年捉刀代笔,埋首乱编夫子留下的八股文章。如此合作无间的两人,在名义上虽是主仆,实际上说他们是友爱的兄妹和至交好友也不为过。平日里,两个虽偶有打闹,交情却极为笃实,从未真的分出过什么主仆上下来。
“就是说你越来越招人疼——”大大的巴掌笑闹地抓上少女的脑袋,少年笑得更开怀了,“你皱着脸忍疼的模样最好笑啦!”脸皱皱的,就像只小猴子一样嘛!
“霍矢初——”
“啊,胆子也真的是越来越大啦,竟然胆敢直呼你家少爷的名讳!”少年不在意地耸耸肩继续笑着,双掌捧着那张几乎快皱成一团的小脸左看看左看看,“开春,你总说你爹娘是北方人,我却看你怎么也比我这个正宗的江南人更像江南人哦。”
如果不是他的眉眼厚唇同爹爹如出一炉,他还真的怀疑过五大三粗的自己其实是爹娘从哪里捡回来的哩。
“你快放手啦!很痛的你知不知道!”他的手劲不是普通的大耶,她不要再被他捉弄啦!
“我就说了嘛,你越来越招人『疼』嘛!”所以他正在“疼”她啊。弯下腰,他凑近她不断挣扎着想逃出霍家“魔爪”的那张小皱脸,“来来来,开春,告诉本少爷,少爷到底是不是『食言而肥』的人呀?哼哼,快点儿告诉我呀。”
搞了半天,他竟然还在计较她刚才的话!
这一下是真的恼了,不假思索地双手一抬,她的原意是想抓住他的双耳强迫他放开捉弄着她小脸的巨掌,但一下用力过猛,双手并未如想象中地扯住他的耳朵,而是一下子搂住了他的颈子——
他被迫再低头,她则正被他钳制住小脸一动不能动,因此,所以,于是——
宽厚的漾着笑的嘴唇,红润润的唇瓣,就此——
啊——
两个原本正打闹着的少年男女,顿时停住了呼吸,僵直了的姿势,两尊江南园景中常见的假山怪石,就这样子成型了。
“开春,开春,开春——”
特意压低了的呼唤声,在翠绿的竹林中轻轻地传向四周。似有若无的淡淡笑意,伴随着轻唤声飘呀飘,一直飘到抱膝靠着林中山石席地而坐的少女心里。
讨厌啦,她不要理他!
“开春,开春,开春——你再不出来,我可自己出府去玩喽。”
玩?多大的人啦,还整天玩玩玩!不肯认真读书也就罢了,将夫子布置的功课全推给她做也就算了,可霍家船运哩?那总是他以后不得不负担的家业吧,凭什么他也要逼她一起挑?!
哼,不干不干不干,她绝对绝对不同意啦!
“开春,你真的不想出府去玩啊?”惋惜的笑声似乎就从她的耳边响起,“原本我打算带你回家去探望你爹爹呢,啊,你不去呀,那我走了哦——”
“霍矢初!”看也不看,抱着膝的手反手一拍,就将蹲在自己身边的某个庞然大物定住了身形,少女懊恼地哼了一声,“你再闹我,我、我、我让你好看!”她原想躲在这里图个清净啦,哪里知道他眼那么尖,黑灯瞎火的也能捉到她!抬头看一眼已经升到竹梢尖上的月亮去,她更恼了,“已经定更天了!出城的城门早就关了,你到那里去玩?你又怎么带我去见我爹爹?”
“我说的是明儿个天亮之后啊。”委委屈屈的男子清亮的语音从她耳边响起,根本是存了捉弄她之心,“我只是想让开春开心嘛,怎么却反而落得个被骂的下场?唉,唉,好心没好报,好心没好报哪!”唉到最末了不忘再加上几声重重的叹息,以示自己的无辜及冤屈。
“霍、霍大爷,你不要再装了!”忍不住被他逗得笑出来,少女摀住唇努力忍住笑,“明明是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做什么细声细气的小家子男人?”仔细想想真是有趣呢,正正经经的江南水乡孕育出的江南男儿啊,偏高大粗壮的样子像极了北方大汉,却又说得一口好听的清亮的江南细语!
真真是——里外不搭啊。
“我还以为你喜欢小家子男人哩。”没好声气地抱怨一句,蹲在少女身旁很久了的彪形大汉随意地往地上一坐,再伸手一拉一抱依然在笑呵呵着的少女,便轻松地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手一圈,少女娇小的身躯便完全拢在了自己的怀中。
“放开我啦。”少女抗议地挣扎了下,却自知力气不如人,见他不放手,便随他去了,“少爷你不是小孩子了,我也是大姑娘了哎。”该避的嫌不得不避呀。
“那又怎样?”他反问,“你没忘记两年前的事吧?”
“霍——”她转过身,伸手要捂他的嘴巴,却见他双眼亮晶晶的,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她,不由得脸一红,又迅速地转回身去了,一动不动地任他拥着。
“我说的是事实啊。”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轻轻地笑着,“不管怎样,我总是坏了开春的清白哩,那自然就要男子汉大丈夫负起责任啊。”
自从两年前在那无意中他亲了她,许多从来不曾有过的情愫似乎就那么开始萌芽生长了。重新用长大了的心去认真地看她,才知自己将她到底放在了什么位置上,不再仅仅是伴读,也不再只是玩伴了,甚至也不再是兄弟姐妹、至交好友那样的情感了,而是更深了的更重了的更清晰明了了的——
“开春,我想和你一起,就像楚大哥和雁小嫂子一样一起。”他声音低低的,俯首枕上她总含着竹叶清香的肩,不顾她的闪避,笨拙地将发烫的唇贴上她的脸颊,“我这辈子谁也不要,只要和开春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不离不弃,只到死也是和开春在一起的,上穷碧落下黄泉,只和开春。”
“霍——”被紧搂在宽厚胸前的人儿一下子抖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却还是一直抖一直抖,“霍——”
“开春也是这样想的,是不是?”他更搂得她紧紧的,她的颤抖蔓延到他的身上,他竟然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抖得似乎比她还要剧烈!
“……”她不说话,只顺从地让他紧紧地搂着,依然微微发着抖。
“开春,开春——”他放任自己的颤抖,一眨不眨地就着竹林中淡薄的月光,直直地望着她低垂着的小脸,“开春,你是这样想的,对不对?你同我一样,就是这样想的!”
彷佛过了好久好久,久到他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颤抖,久到他再也无法感知怀中人儿的发抖,他终于看到了她慢慢抬起头,慢慢地侧首看向他,慢慢地从红润润的唇角漾出了一朵淡淡的笑花,淡淡的,却是那么那么那么美丽!
他瞪大了眼,简直是看呆了。
“开、开春?”
“我也想和少爷——”她抿着唇,羞涩地靠近他的耳边,如他先前那般将唇贴上去,轻轻地道,“我想和矢初一起,就像楚大哥和雁嫂子一样一起,一辈子在一起,怎样也不分开,上穷碧落下黄泉,只和矢初,只要矢初。”
“开春,开春,开春……”
欣喜的笑,再也抑制不住,汹涌奔淌的快乐,就像竹林中轻快穿梭的风一般,在四肢百骸欢快地游走奔腾,飞呀飞呀,直直地冲上九天云霄,放声长啸!
那是他快乐的心!
“开春,开春,开春!”
依然笨拙的唇,火热热的,滚烫烫的,轻轻印在那淡淡的美丽的笑花上,轻若蝶翼,颤巍巍的,又仿若蝶舞,轻盈盈的,却是、却是二十年来最最感动、最最郑重地将心交付!
“霍矢初和开春一辈子在一起,怎样也不分开,如何也不分开,上穷碧落下黄泉,霍矢初只和开春,霍矢初只要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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