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狐窃情》第5章


却白色,再无其他颜色,这会儿见她只有裙摆上沾了几点星泥,绣鞋上竟然还算干净,毫无狼狈,心头不解,“更何况你又是这样一身的白?”
“雨大不难!”灵儿笑得神秘,“我会飞!”
“飞?!”方拓儒笑了,“你指的是那些走江湖的朋友教你的‘轻功’吗?”
“怎么说都成,”灵儿无所谓的耸肩,“总之依我的脾气,若我真想见一个人时,就算外头下的是刀子也阻不住我。”
“若换成是你不想见的人呢?”
“那么,”灵几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眼神却冰冰的,“那么就算拿刀抵在我颈项,我也不会让他见着的。”
有关灵儿的事,除了方拓儒,方家的人都不知情,有次夜里,灵儿正在他房里,恰好墨竹送宵夜来,门声刚嘎响,一溜烟地,方拓儒见着灵儿迅捷地往他床底下钻进去。‘
偏偏那次,墨竹磨蹭了好久,墨竹与方拓儒名为主仆,却有师生之谊,墨竹在方拓儒长久耳濡目染下,也是个喜欢在书本上下功夫的孩子,常会到少爷这儿借书研读,遇着困扰处,也只能求助于方拓儒。
那一次为句“视民不恍,君子是则是效。”的意思,方拓儒费了不少精神才让墨竹释然离去,阉上门,他喊了几声不见床下回应,匐在地上一瞧,这丫头竟然捱着捱着,睡着了。
自床下抱出灵儿,相处一段时日,这是他与她第一次如此亲昵接触,微乱的发髻,蛛虬散落的尘埃都掩不住她夺人神魂的清灵,甚至,在她身上,他竟嗅着一股记忆中恍若熟悉却又完全记不起出处的软软甜香,他的眼神起了晦暗,瞅紧她总是微微上扬,使着坏似的菱唇,突然口干舌燥,半天回不过神。
他将她放在床上,舍不得叫醒,转过身继续埋首书林。
好半响,灵儿才幽幽转醒,安然自若的神情,一如她在他房里的随性自在,并未因着醒在他床上而感到失礼,很多时候,这姑娘,丝毫没有世俗女子的颇多顾忌,也不知究竟是枉顾礼法,还是真的天真无邪到不解礼。
她待他,就像个深交多年的知心密友,没有男女之分的那种。
“干嘛不叫醒我?”
她只嗔怪了一句,倚到他桌沿,支着颚,在他身旁坐定,陪他看书。
“看你睡得香沉,不忍心,你倒有本事,这样也睡得着?”方拓儒睇她一眼,其实心中颇为不舍,“下次别再躲躲藏藏,见不得人似的,我帮你引见,墨竹和你年龄相当,不难沟通。”
“墨竹不难,别人难,”灵儿不介怀,一个耸肩,“孤男寡女处一室,即使咱们光明磊落,传出去对你这秀才的名声总不好。”
平日总当她不懂礼,原来她懂得,只是不在乎。
“你净顾着怕伤我名声,却不怕伤你的?”
“我和姥姥没名没气,孤魂野鬼似的,”她吐吐舌笑,“不打紧!”
方拓儒沉默,心底有数,他和灵儿这样往来毕竟与礼不符,虽说她来访只是和他对弈,论经典,哼几段曲儿,间歇,两人会取笑逗弄,却绝未做过半点逾矩的事情,但在那样的社会风气里,这样的情谊仍是惊世骇俗,一个闺女夜里翻墙进了男人书斋,这事儿若传开,肯定会讲烂了邻里街坊的嘴,方拓儒向来循规蹈矩,不曾做过任何逾矩的事情。
但,只要事情涉及灵儿,他就是没法子控制自己,他喜欢见她,喜欢听她的声音,喜欢看她的笑脸,欣喜她的聪慧,喜欢有她陪在身边,即使,他明知,一个月后,他即将迎娶沈芸娘。
对于灵儿的心思,他向来理不清。
他原是个拘谨守礼的男子,为了她,他已然不认识自己了。
“不须如此困扰!”像是知悉他的心事,灵儿突然冷下脸,立起身拟离去,“我现下离开,不会再来叨扰!”
“灵儿,别走!”方拓儒急急起身挽留,情急之下却触着她嫩雪似的柔荑,电击似地,他猛然放开,边涨红脸边嗫嚅着失礼,却还发急着解释,“你别多心,我没那个意思。”
“没哪个意思?”她不饶他。
“没让你走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见你为我受委屈。”
“是不该委屈,”灵儿哼了声,睇着他,“不该委屈方秀才为着小女子叛道离经的举止大伤脑筋,为了免你为难,我不再见你便是!”
“不行!”他大喊了声。她说得坚决,他心神慌乱,挡在门口不许她走。
“为伺不行?”
“我……”他吞吞吐吐涨红了脸,挤不出话来。
“我什么!”她横他一眼,使劲将他推开,“什么秀才嘛!话都说不全。”
“我……”见她当真要走,他再也忍不住,伸手捉紧她手腕,一句话冲出口,“灵儿,我会想你!”
一句话哽在两人中间,沉默漾起,话甫出口,他有些后悔唐突,手却依旧固执着不肯松脱。
清朗朗的目光锁住她,这一刻,方拓儒总算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心惊于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情意,灵儿急急挣脱,跳离他身边。
“不成!你不能想我,更不能……”她急急摇头。“更不能喜欢我!”
“为什么?”他傻傻地问,“为了芸娘?”
“不为她,”她再次摇头,“为了你,更为了我自己,是我不对,原先来这儿纯为陪你解闷,给你些好东西,这些原是我欠你的,却没料到……”
她语气肯定,身子轻灵闪过他,认真睇他一眼。
“现下还你原有清静,除非真有事,我不会再来见你!”
“灵儿!”
他伸手却只握着一片冰冷空气,她身形若兔,在他尚不及反应前,她消失在他眼前。
方拓儒追至墙垣,月明星稀,院子里空荡荡,夜风拂面,佳人踪影已杳。
他犹不死心,攀上长梯想追过去,可爬到一半,“喀喳”一声响,长梯竟自中途断为两截,方拓儒应声跌落地上,手上还捉着块残片。
“为什么?”他傻坐在地上觑着明月问出声音,像在问月,又像在问自己。
月娘光晕微暗,似在嘲他的傻!
“又不吃?”方夫人攒紧眉头望着墨竹。
“少爷说他没胃口。”墨竹捧着一盅冬虫夏草,这些日子少爷病恹恹地,胃口奇差,夫人整日吩咐厨子帮少爷炖补品,少爷常是啜了两口便做罢。
“墨竹,你和少爷最亲近,依你看,少爷是不是为了我逼他早点迎娶沈家小姐的事儿在同我闹别扭。”
“夫人,您别多心,少爷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也许真是这阵子天热,他胃口不佳罢了。”
“胃口不佳?!”方夫人心疼不已,“这孩子分明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神黯淡无光,儒儿自小到大不曾如此,更从未让我操过半点烦心。”
“就因为不曾让夫人操过心,”墨竹开慰方夫人,“这会儿,少爷想在娶妻成为大人前,让您再费点儿神吧!”
“唉!”方夫人叹口气,“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均已完妥,十天后即是婚期,两边人马热闹闹地筹办喜事,他可别挑这时节上同我过不去。”
“夫人请宽心,墨竹会再劝劝少爷的!”
墨竹嘴上请夫人宽心,心底却没半点把握,少爷这阵子魂不守舍,精神恍惚,整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常常墨竹问他事情,他不是没听着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墨竹心里有个念头只是不敢说出来,怕吓坏夫人,隔着道墙是座鬼宅,莫非少爷遭鬼祟?被女鬼迷了心窍?
那日他帮少爷磨墨,见少爷支颚觑着窗外淡淡问起,“不知道要将那座墙垣打掉需耗多少工夫?”
墨竹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接口,幸好少爷没再问,不过,看样子,少爷问的人根本也不是他。
少爷一定病了!墨竹肯定,否则依他平日开朗守礼的性情,是不可能问出这样匪夷所思的问题的。
昨日,午后一场倾盆大雨,还夹杂着雷电交击,墨竹入夜前到少爷书斋才发现少爷竟在外头淋了一个下午的雨,滂沱雨里,少爷坐在书斋外杨柳树下,睇着那垛墙,无视风雨。
若非墨竹将他拉回房里,他还不知道会杵在那里多久。
东凑西拼,墨竹心底有数,问题肯定出在隔壁,可这疑思却没敢说出口,就怕夫人烦心。
墨竹还在思绪里,那边却跑来个丫鬟上气不接下气,说少爷昏厥在书斋,不省人事。
大夫到府问诊把脉,说是风寒侵体,气血又虚,病根植入,开了几副药方叮嘱管事买妥煎煮喂他服下。
风寒原是不打紧的事情,众人均作如是想。
方拓儒却病倒了。
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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