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狐窃情》第6章


大夫到府问诊把脉,说是风寒侵体,气血又虚,病根植入,开了几副药方叮嘱管事买妥煎煮喂他服下。
风寒原是不打紧的事情,众人均作如是想。
方拓儒却病倒了。
而且病得很沉!
缠绵病榻,药水喂下后顷时吐得精光,面色灰白如纸,整日昏睡在床上,气息微弱,吓得方夫人常常杵在床沿净是哭泣,方老爷四处延请良医,看完后都束手无策,端看脉象似乎并无重症,可他整个人就这样半死不活地延着半口气罢了。
方家见独子如此,也不敢误了人家姑娘,方老爷亲自上沈府说清楚,要求婚事延期或解除,沈老爷沉吟着不敢作主,沈家小姐却出了声,婚配已定,这一生她是方家的人,不论方拓儒生死,她都不会改变心意。
这一趟白沈家归返,方敬基对这贞节挚性的媳妇儿是打从心眼底儿起了疼惜,这个外表内向害羞拘谨的姑娘,骨子里竞倔性至此。
婚礼照常举行,新郎倌却在病榻上。
最后是由书僮墨竹顶替代行了天地,洞房设在方拓儒睡房里,方拓儒则被移至书斋床榻上,刚成亲便分了房,方家新嫁娘——沈芸娘独守空闺,觑了一夜的烛泪。
方家上下对这位新任的少夫人个个服气喜爱,她不仅清雅端丽,脾气更是一等一的温醇善良。
婚后第二天,芸娘一早便到公婆大屋请安奉茶,之后转到方拓儒书斋,探视这个压根还不认得她的夫君。
床榻上的方拓儒虽是气息傲弱,但那副俊尔出尘的模样还是揪紧了芸娘的心,自小她便认定自己是这男子的人,成年后,见过他几回,次次心跳如擂,见他第一眼起,她便爱上了这男子,且爱得深。
她执意不改婚期,不是为义理,不是为世俗风评,只是单纯的因为,她爱他,如此而已。
书斋里还有个墨竹伏在桌上寤寐不醒,想是陪了方拓儒一夜倦极人眠。
书牍上,一纸锦笺引起芸娘好奇,笺上飞扬着俊秀苍逸的字体。
是他病前写下的吗?
执起笺,芸娘看了又看,恍了神,是晏殊的玉楼春。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他心底,另有别的女子?
这才是害他久病不起的原因?芸娘心底发寒。
“少夫人!您来啦!”揉揉惺忪睡眼,墨竹清醒,见她脸色不豫捏着手上锦笺,心底有数,忙堆起笑,“少夫人,这词儿是我昨夜抄书的,练练字,写得还好吧?”
“是你写的?芸娘眼里写满惊讶,心底却宽了口气,她柔柔笑起赞道:”写得真好!“
“写得再好也比不过少爷的字!”墨竹暗暗吐舌,幸好他机灵,否则这笔账少夫人会记在心底。
锦笺是少爷写的,思念的人儿却不是少夫人,这事日后一定会有麻烦,这会儿只得先转移少夫人的心思再说,墨竹谄笑,“等少爷病好,你两人琴瑟合鸣,文采并济,定当羡煞旁人!”
芸娘落坐床沿,静静瞅着昏迷中的夫君,殷红着脸不回话。
芸娘白昼里除却服侍公婆外,常来陪方拓儒,原先夜里也要陪的,却让墨竹挡了回去。
“少夫人与少爷尚无实质亲昵,”这话说得芸娘面红过耳,只听得墨竹接下去,“夜里相伴不妥当,少爷昏昏迷迷的,有些事儿尚得旁人打点,还是让墨竹来吧!”
不让少夫人陪,真正原因只有墨竹清楚,夜半时分,少爷常会梦吃,嘴里嚷着的全是个陌生姑娘的名字。
那姑娘叫“菱儿”、“陵儿”或“灵儿”吧!少爷没醒,墨竹也问不清楚。
少爷整日足不出户,究竟是在何时喜欢上个姑娘的呢?左右盘算,墨竹推来究去也只隔邻那古家小姐最可疑了。
那古家人整日神神秘秘,听不见声音,方管事曾过府拜访,却无功而返,敲了半天门却不见人来应门,白昼乏人进出,夜间鲜有灯火,祖孙俩不知依何为生。又不与人交际往来,怎么想都觉得邪气。
想到少爷的身体,墨竹心底恻然,若少爷爱上的真是个闺女儿,那还好办,以方家门世,三妻四妾不难,但若,他爱的是个“异族”,这事儿可兢手了。
但少爷已然爱得如此癫狂沉迷,没了理智。
让人不得不起了忧心,若非遭了鬼怪之祟,又怎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迷恋至此?
心底漾起不祥预感,墨竹心头沉沉。
第三章
就在方拓儒陷在病榻达两个月之际,就在他脸色愈发晦暗如幽之际,就在墨竹决定过两天少爷病体再无起色便要到隔邻拜访之际,这一夜,方拓儒书斋里却来了个消匿多日的娇容。
子夜里,起先墨竹是闹肚疼,茅房里折腾几回后,竟浑浑噩噩、不知所以回到自个儿屋里倒头沉睡,书斋里寂寥无声只剩个昏迷不醒的方拓儒,不多时,房门轻启,一抹白影悄然踱人,觑见床上的方拓儒,奠可奈何叹口长气,正是多日不见的古灵儿。
她抵近床沿伸手探他额头,继之轻抚他清瞿消瘦的脸颊,“说你书呆还不认,光会读书,好好的身子折腾成这副德行!”她扶起他身子在他耳旁低语,“再不爱惜自己,当心我真的再也不要理你了。”
方拓儒病得昏沉,什么都听不清楚,只是在嗅着那股让他魂牵梦萦的软软甜香时,突然像在迷雾里攀着出口的旅者,死命想要拨开层层迷雾,意图接近。
灵儿自怀中捏出一枚丹丸塞入方拓儒口中,病得太沉,他竟连吞咽的气力都没有,丹丸塞下后一再滚出,没法子,灵儿想了想,将丹丸放人自己口中嚼烂,扶牢他,以口就口,将丹丸由她口
中哺入他口里。
究竟是因丹丸神效还是因他的昏沉本就是全心全意等她到来,总之,在她柔唇触着他不久后,在灵儿还在为他究竟服下多少丹丸伤神之际,他竟然怯怯然地开始回吻她。
她酡红脸挣开他,使力之际却仍小心翼翼,怕伤了他。
“坏书呆,”她啐了声,跳离他床边,“刚醒就要占人便宜?!”
“灵儿,别走!”生怕她要离开,他颓软着身子,眼中起了雾,神智尚未清明,却仍执念着要留住她。
“我说了要走吗??”她转身倒杯热茶,踱回方拓儒床沿,扶起他身子喂他喝下水,“喝口热水,你身子太虚,需要一段时间调理才能恢复元气。”
“我什么都不需,”一口饮尽她递过来的水,他闷着声音,“除了你!”
“傻气!”灵儿将杯放妥,回到他身边,“我不就在你身边?”
“这会儿在并不代表你不会离去!”他睇着她的眼神含着怨气,“灵儿,你很残忍,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究竟在你心底,我算不算得什么?”
“那日你说除非我真有事,否则你不会再来见我,见不着你,这些日子我人虽昏沉却总叨念着是不是非要我病人膏胃,捱到最后一口气时,你才会肯再见我?”
“傻书呆,你何苦如此?”灵儿摇摇头,回睇着他的眼神微亮不舍,“你读了大半辈子的圣贤书,却还参不透‘情’字?你,纯粹是为了你。”
“是吗?”方拓儒眼神幽邈。想到自己痴心换来一句“枉读圣贤书”,不禁怒从中来,低语,“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你既然口口声声为我好,就别再理我,由着我死活任命吧!”
语毕,方拓儒赌气地挣开她,转身面着墙不再说话。
“不错嘛!”他光火,灵儿却笑了,“方秀才果然颇有傲气,这会儿是你允我撒手不理,任你死活的,晚些儿到了地府阎王处可别告状我无情无义!”
语音方落,她起身踱近门,只听得门扉嘎然作响,随后是一个关门的声音。
“灵儿!”见她当真袖手离去,方拓儒急欲下床阻止,两个月未曾落地,甫一下床,眼前直冒金星,两腿软麻麻地不听使唤,眼看着就要向前扑倒,突然,一个纤小身影自旁窜出撑顶住他的身子,将他搀回床上。
熟悉香气回在鼻际,他心头涌生一股强烈悸动,握着她纤巧臂膀不肯放手,却也不说话。
将他扶到床榻坐定,她温驯地陪在他身边,电不想说话,净是揪着他的衣襟把玩,两人沉默良久,牛晌,在他衣袋里,她摸到一圈硬物,掏出一瞧,是枚镌刻着奇怪文字的银环。
见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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