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岛》第44章


不知为什么,我就是能确定,鳞城想要等待的时刻到来了。
泛白的天际线忽然变成了巨大的荧屏,黑色的人影出现在屏幕中央,他一开口,我就想起来,他是上周裁决投票上发过言的裁判长。
“梦幻岛一万零四十七周,岛上出现大范围违规现象,无法通过简单的裁决投票解决问题。”苍老的声音道,“我们将依照条例对这次动乱进行控制——把屏幕打开。”
话音刚落,屏幕上的人影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我们熟悉的票数面板。
裁判长的声音解释说:“经过评审团判断,岛上已经出现具有强威胁性的违规建筑,将启动强行查杀模式,该模式可能会威胁岛上超过四分之三住民的生命,因此需要得到超过半数的出资人同意才可运行,下面开始进行观众投票,投票时间为一个小时。”
他言简意赅地结束了发言,下一秒,面板上代表票数的条柱飞快地攀升了起来。
让我惊诧的是,拒绝的票数竟然和同意旗鼓相当,那群观众像是吃错了药一般,开始不顾威胁地维护这艘新生的巨轮。
鳞城毫不紧张地笑了起来,懒洋洋地解释道:“显而易见,观众同样被自由的意志感染了,他们也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世界意识正在对他们造成影响——说白了,程序本身在抵制杀毒软件的运行。”
他的游刃有余并没能感染到我,我突然有些不明白,他想看到的究竟是哪种结局?
如果轮船生还,得以远航,又意味着什么?是自由意志的胜利?还是一切的终结?
我不知道鳞城有没有考虑过这些,我的心跳得飞快,既不希望黑色的票数上涨,又担心白色的票数反超。
我的脑中一片混乱,可鳞城看起来依旧很平静。
我很想和他说话,前所未有的想。
一个小时过得飞快,最后十分钟票数的涨幅已然非常缓慢,可两方高下依旧没有定论,以个位数计的相互追赶。
倒数五分钟的时候,黑色的票数停下了,数值为18392738。
白色的票数仍在增长,从18392733慢慢涨到了18392740,反超了黑票。
倒数三分钟黑票的数目增加了一点。
倒数两分钟,黑票的数目变成了18392740。
持平了。
屏幕上的票数不再跳动,世界变得很安静,只余下最后一分钟滴答的读秒声。
我的呼吸几乎因为这一分钟停止。
鳞城突然移开了看着投票面板的视线,转而目光灼灼地看向我。
我仓促地和他对视,猛地发现,眼前的电子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选择:
'对于强行启动杀灭模式,您是投出赞同的黑票,还是反对的白票?
黑票/白票'
我拧紧了眉,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为什么会有投票权?
耳麦中传来熟悉的女声,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在讨论:
“这是什么问题?攻略上怎么没有?”
“选白票吧,不然怎么he?”
“选白票。”
我下意识想要服从她的选择,可她们的对话如同惊雷一般在我耳边炸响:
“选白票吧,不然怎么he?”
我反应过来,白票意味着结局。
游轮远航,万物安息,自由得到贯彻,一切皆大欢喜,游戏落下帷幕。
而鳞城告诉过我,只要游戏打出了落幕的标签,无论结局好坏,所有的数据都将回流,一整个故事结束,我们都会消失。
鳞城还说:“习得性无助这个词和你没有关系。”
我猛地握紧摇杆,在服从的惯性发生作用的前一刻偏离了轨道,狠狠地在投票时间的最后一秒按下了黑票的选项,终止的鸣声响起时,我看到面板上黑票的数值变成了18392741,以一票之差取得了胜利。
我重重地坐回椅子里,这个选择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空气分明冰冷,我的发丝上却滴下了汗珠。
良久,我才喘着气问鳞城:“这是怎么回事?鳞城,为、为什么我……”
“还记得我朝你开的那一枪吗?”鳞城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那天我骗了你,我挖了维塞利的心脏,告诉你我什么也没有发现。”
“其实我发现了很重要的东西……”
我没等他说完就急急地打开那本蓝皮书,翻到机械鸭子图纸那一部分,仔细地去看一旁的注解。
“裁判的意识停留过的芯片,确实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鳞城轻声道,“他们在附身住民前,会往住民的芯片中加入一段‘脱离命令’,以保证他们能够不受观众的命令控制,随时脱离住民的身体。”
“也就是说,植入这段命令后,你在这个世界的地位与观众、裁判等重,你有权利参与这场最后的票选。”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才是我的王牌,队长,谢谢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蓝皮书上白纸黑字地写明了,那把精致的手枪不是武器,而是一种将芯片植入人体的器具。
列车上的那一枪带来的不是死亡,而是自由。
我呆呆地伸手摸了摸心口,那里分明没有疤痕,却仿佛会刺痛一般,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无暇去关注屏幕上发生了什么,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昏黑,滨海码头笼罩在浓墨重彩的烟云中,海浪忽然变得凶猛滔天,海空乌云密布,顷刻间或许将有一场大雨。
鳞城并不意外,甚至饶有兴味地告诉我:“尽管查杀模式生效了,但是由于滨海码头严禁危险品,所以裁判们选择了最粗暴直接的办法来摧毁着一切——你看,海面上降雷了。”
紫色的闪电在漆黑的海面上炸裂,滨海码头的地表开始皲裂,海浪张牙舞爪地吞食生命,庞大的轮船如同纤弱的树叶一般,在浪涛间颠簸漂浮。
所有的嘶吼和叫喊在这个时候都没了声息,天地沦为战场,与之抗衡的一切狭小不足一提。
不知道是第几道巨雷劈落在新生的船只上,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刻必将到来,呼吸声停止,下一秒,海面上燃烧起熊熊的烈焰。
那是一种绿色的火苗,爬升在海波间,随之而来的是极为浓郁的深色气体,随着风,往海岛内部吹去。
这是什么?
我猛地看向屏幕,只见鳞城嘴角始终游刃有余的笑容消失了,他严肃地看着眼前的画面,手指紧握成拳。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看到滨海码头上的Beta们突然像疯了一般行为紊乱地癫狂起来,鳞城飞快地调出整座岛上的监控,只见伴随着燃烧、海水和风,深绿色的气体以爆炸式的速度扩散开来,飞速地向岛的内部蔓延,所有接触到气体的生物都像滨海码头上的Beta们一样,变成了不受控制的怪物。
“不超过一天,它就会扩散至整座岛。”鳞城低声道,“这就是船的真相。”
“什么?”我怔怔地问。
鳞城笑了一声:“从一开始,朱塞佩想埋在墓地里的就不是船,轮船是个幌子,我们真正想研究的,至始至终都是其他的东西。”
我不明白。
“朱塞佩是我最佩服的人,他没有玩过那个无聊的游戏,也并不了解这座岛的真相,但他同样有着属于Alpha的野兽般的直觉——他能够猜到自己的日记终将曝露于世,也清楚裁判知道他秘密造船的计划,当然,他也有预感,简单意义上的轮船无法将他载往理想的终点。我和他进行过无数次秘密交谈,我们都清楚,建造出一艘能够拯救整座岛的船是不可能的,我们也知道,用滨海墓场来掩人耳目迟早会有暴露的一天。”
“于是他问我,船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我回答说,是前往新方向的指引——因此,我们在五年前确定下来,将这种指引制作成名为‘自由’的病毒。”
“病毒。”我轻轻地重复了这个单词。
“是的,病毒——通过研究某种药剂,让住民的身体不再受到芯片的控制,”鳞城笑道,“其实很好理解,只要芯片还控制着住民,我们就很难驾船远去——如果船不够大,船上的住民不够多,裁判完全可以通过摧毁或控制芯片的方式让他们返航,除非船上可以搭载上岛上几乎全部的乘客,裁判和观众没有能耐同时控制这许多人,而毁灭他们则可能会导致整个体系崩溃,芯片才会失去这一层效力。”
“然而这太难了,相较之下,研究一种直接摧毁芯片的药物要简单得多,就像做一双鞋子比在每条街铺上皮革要简单得多一样。”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一点原本不难想到,可是朱塞佩他演得太像了——维塞利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他这辈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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