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罗裙》第9章


拿着花撑却绣不下,耳边总是萦绕着算命先生的那句喊声,“夫人三思,夫人三思啊!”
三思?她思了几十遍,只是要她如何做呢?这样幸福的生活她舍不下,但若是凤乔不能超生,她又不忍心。谁能教她?那人说的玄远寺的无明师傅能解吗?她可应当去问上一问么?问了,若是她所不愿的回答,怎么办?不问,自己如何能安然地代替了凤乔呢?
“凤乔?”那样疑惑的目光,她在想什么?
“呃,你……你看完书了?我去做饭,我去做饭。”
匆匆地放下花撑,经过他的身边时被他拉住,她的心中一动,这几天一直在躲着他,就是怕他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凤乔,不急,还不到申时,做饭太早了。”
“我……盆里还有衣服,我去洗出来,要不就干不了了。”
她低着头不肯看他,这让他实在想不通,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要避开他?
“衣服,你不是已经晾上了么?凤乔,你在躲我么?为什么要躲着我?”
扶住她的肩膀,让她站在自己的身前,“是因为那天的那些话么?凤乔,不过是那人的胡话罢了,我们已经成亲了,怎么会是没有姻缘的呢?你怎么真的往心里去了?”
不是胡话,不是,她不知道那人说的是不是全对,可是那声孽缘震得她的心神恍惚,那句夫人三思让她坐卧不安。
“凤乔,我们是夫妻,应该坦诚相对。”
抬头看一眼他有些忧虑的眼睛,“承儒,我不知道应怎么说,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承儒,你知道玄远寺的无明师傅么?带我去哪里走一趟好么?”
“好,只是今天的天晚了,不如明天吧。”
坐到树下的石凳上,程绣儿没有言语,一双眼睛看向远方,明天,明天可会给她一个答案么?
“凤乔?你心里有事说给我听好么?”
说给他听?他会接受么?可是,早晚也是要告诉他的吧?这事压在心里,她幸福得也不踏实。
见她抬头,眼中竟是决绝之色,“承儒,我……我不是凤乔!”
徐承儒的身形一晃,虽然心中有猜疑,可真真的听到,却还是掩不住心痛。
“你,不是凤乔?那……你是谁?凤乔在哪?她怎么了?”
“承儒你听我说,我叫程绣儿,今年十七,本是住在城外六十里的周家村。二月初五……二月初五上吊死的。”她的眼中有遮不住的痛,是什么痛让一个如花的女子做了这样的选择?
握上她的手,惊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不……不为什么。”那痛还是不要提了,那恨也不要说了,那些都是程绣儿的。他想要知道的是凤乔小姐的吧?
“凤乔。”不,她不是凤乔,应该叫她程绣儿,有了这样的认知,他抽回了自己的手。她不是凤乔,嫁给自己是无奈的吧?成亲那晚她那样的排斥洞房之夜啊。
看着他抽回了手,她的心中一冷,他怨自己了?恨自己了?他爱着的原来是凤乔啊!听着自己的声音响起,那样的不真实。
“小的时候,一位大师曾给我一块桃木符,就和那日在润泽轩里见着的一样,他说会它保佑我,会带给我好运……我死了后,白无常来了,却接不走我,我又不敢回家里去,就一个人四处游荡。”
徐承儒的心里一紧,原来她是孤魂野鬼啊,止不住心疼,又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她的手那样的凉。
“我也不知走了多久,竟来到了一个荷花池,看到一位姑娘在哭,很伤心地哭。我听了她的话知道她叫凤乔,她说她的心里有一个叫辰宇的人,又说她爹要她嫁给承哥哥,她说辰宇死了,她说……就是到地府里也要同那人做对鬼夫妻,她还说……”
看着他痛苦的面容,她真的不忍心啊,只是说了便要让他明了。
“承儒,那时我的心里还不很清楚,她只是这样伤心地哭着,这样凄凄地说着,我想劝她,可是我说的话她都听不到。后来,她站在池塘边说承哥哥,凤乔今生对你不住,只愿你觅得美娇娥,寻得好姻缘。然后她跳到了池塘里,我看着她却什么办法也没有,想喊也喊不出声,想救也救不了,后来一个丫头发现了,总是及时地救了上来……我随着一大群人来到凤乔小姐的房里,看到夫人哭,又看到焦急的你,我心中好生不懂,这样被人疼爱着的凤乔小姐为什么要死呢?看到凤乔小姐的魂灵从躯体中出来了,可是却没有鬼差来接她,我知道那是她的寿禄不到,地府是不接她的。承儒,你知道么?凤乔小姐也是会成为一个孤魂野鬼的,我劝着她,她说我若是心有不忍,就代她活着,我的心里刚想着她的话,竟飘到了她的身体中,我再睁眼时,看到的是夫人和你。”
看着他的眼睛,她知道他是不肯相信的,谁也不会相信她的话的,她轻轻地笑笑,却引了一行清泪。
这是真的么?世上当真有鬼么?凤乔死了,而眼前的只是凤乔的身体,却不是凤乔的灵魂?她,程绣儿用了凤乔的身体。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是,我怎么会编了这样的话来骗你?”
“我听不懂,听不懂……凤乔死了?她为了什么想不开?为了要嫁给我么?”
他的心中很痛,他不知道他于凤乔来说竟然是这样的痛苦。
“不,不,不是!后来我听玲珑说,凤乔小姐一年前遇到了一个叫江辰宇的人,凤乔倾心于他,五个月前江公子去走镖,没想到遭了劫,竟死在了路上,凤乔小姐为了这个才……”
他突然握紧了她的双手,眼睛盯着她问:“那你为何不说?还唤岳父母作爹娘?你为何不说!”
忍着手上的痛意,她的心中有些狂乱了,为了他那痛苦的脸,为了他那不信任的目光,“说?说什么?怎么说?说凤乔死了……说我是一个鬼……一个用了了凤乔身体鬼?谁会信?我,我不是有意要变成凤乔的,我不是……”
一只手钳上了她的下颌,抬起她的头,随着他的手劲,她直起身体,看着他的眼睛,她很怕,他变得那样的凶狠,眼中竟有泪光。
“你不是有意的?你不是有意的么?凤乔是自尽的么?”
他说不清心中的感受,只觉得什么都乱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清楚他的手上用了多大的力道。
“她不是,她给救上来时是活着的!是你!你不甘是么?所以你杀了凤乔!所以你找了凤乔做你的替死鬼你!所以上了凤乔的身体!你……你是恶鬼!”
“不!不!我不是,我不是恶鬼!我没有……我没有杀凤乔,是凤乔自己从身体里出来的。我没有……我没有……我是上了她的身体……我只是羡慕凤乔,我只是向往这样幸福的生活!我没有……”她语不成声,这都不是她想到的,他的手捏痛了她,他的声音穿透了她,他的恨击垮了她。泪水并不能减少这种种感觉,可,她依旧忍不住流泪,她的那短短的、平静的、快乐的、幸福的生活走了。
徐承儒说不清自己心中感受,有不能接受的痛,有被欺骗的恨,还有……还有什么?总是一种痛,只是这痛来自哪里?是凤乔死去了?是自己娶的不是凤乔?他不知道,他是狂怒的,甚至看不到她的泪,她的难过,“你承认了?你承认了!”
甩开手,顾不得被他摔在地上的程绣儿,转身奔出了院门。
感觉什么自额头流下,伸手一摸,是血,却感觉不到疼,眼前是他凶狠的目光,耳边是他狂乱喊她恶鬼的声音,看着敞开的院门,她无力地喊着:“承儒,我不是恶鬼!我不是!我没有找凤乔做替死鬼,我只是羡慕,我只是羡慕……承儒,我不是……”悲悲凄凄的哭声在摇曳的春风里飘荡。
理不清头脑中错乱的信息,她不是凤乔,她是鬼,一个潜到凤乔身体里的鬼。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他的妻子是鬼?不会,不会,她怎么会是那样恶毒的?她怎么会是?她为房前的燕子修窝,她怎么会杀死凤乔?不会,可凤乔到底死了,而她正用着凤乔的尸体。借尸还魂,讲是都是死而不甘的恶鬼啊!坐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学堂里,他感到寒冷,已见夏意的春天里,他感到寒彻骨的冷。
“我只是羡慕凤乔,我只是向往这样幸福的生活!”
她的话又再响起,凤乔!不,绣儿,程绣儿!是啊,无论她是谁,是她给了自己幸福!自己刚刚对她说了什么?不,她怎么会是恶鬼,又听到她幽幽地问:“我若不是凤乔,你还会这样好地待我么?”听她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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