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衣》第10章


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佳期走后,我与景云分手。我们前后告别了这家人,也有怀恋,但那个东西是给人受伤的,要迅速忘掉。
贺喜的人群,正在要求佳期与新郎做不堪入目的游戏,佳期先是笑着拒绝,然后就绷起了脸。我正在微笑,突然身后有人说:“她其实没有变,嗯?”
我听到这声音就毛骨悚然,那是景云。
我强撑着与他招呼:“你来了。”
“是”。他自然地坐到我身边,手臂搭在我身后的椅背上,如同最熟稔的时候。
我不自在极了,但坦白说,很受用。那样闷热的天气里,突然觉得头顶凭空多了一片荫凉。他干干净净的样子,全身不见一丝汗渍,与那些热闹的俗世中人到底不一样。
周围的一些熟朋友,见怪不怪的,似乎我一直与景云在一起,从未分开过。大声斗酒,大声唱歌,大声开玩笑,还问:“你们两个准备什么时候?”
佳期从人堆里忙里偷闲地冲我作着鬼脸。突然间我明白,这是她特意设计的。
我有点恼怒,她自己不吃回头草,为什么把回头草递到我面前来强喂?
佳期在蜜月里给我打来电话:“听说进展还不错?”
“你?”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是假装生气还是要谢谢她。
“颜姐,人跟人不一样。我与景元,那是八杆子再也打不着,但你与景云,是前缘未了。我们作不成妯娌,可我也希望你嫁进景家。”
我不响,本来想告诉她,景元一直把她的照片摆在床头,即使是在她婚后。后来转念,说这些没用的事做什么呢?
不知道如果我是她的性格,能不能令她与景元复合。很难说,她比我有主意得多。
我们到底是有缘份的。
袋子(1)
我是一个手提袋,瑞普斯艾的。
瑞普斯艾是一个二线的女装品牌,购买者众,都是些年轻漂亮的人,或者一些自认为年轻漂亮的人。
我很高兴自己没成为一个超市用白塑料袋。它们的命运很悲惨,在被用来装满重物(而
且很可能是些味道刺激的蔬菜)后,回到人家还要被当作垃圾袋二次使用,分派到客厅、厨房,甚至厕所,装些果核、烟头,甚至用过的手纸,如果主人懒惰,再几天不清倒一次垃圾的话,我那些白塑料袋兄弟,大多是被熏死的。
我觉得我的命运还好。最起码,瑞普斯艾是个有钱的服装公司,作为他们的的门面——手提袋,我们被设计得很漂亮,桔黄的肤色,质地柔韧,尤其是印上瑞普斯艾的著名LOGO,拿在购买者的手上,顶有面子。
我们将要包裹的,是那些干净时尚的服装,上面还有昂贵的价签显示身份,通常购买者要花掉至少半个月的薪水才能把我们拎走。
未落入购买者手中前,我们待在舒适的店面里,导购小姐都是漂亮的,在工作之外,她们也愿意穿本店的服装。她们对我们还是很好的,放在收款机旁,光线充足,还有轻柔的音乐听。
不过我来到这家店后,就知道要很快离开。因为瑞普斯艾的生意极好,我一天要告别几百个兄弟,我知道,很快就要轮到我了。我祈祷带我走的,将是一个干净的人。
那天快打烊的时候,进来一个瘦瘦的女孩。我记得她,因为她有点男孩气,走路风风火火的。她前两天就来过,在皮衣那里试了半天,对那件中款的爱不释手。坦白说高个子女孩如果再苗条,就穿什么都会好看。我觉得手提袋也是设计成瘦长的比较好看,听说现在连报纸都有了“减肥版”。
我猜这个女孩是准备买下这款皮衣了。瑞普斯艾本来就不便宜,而皮衣更是所有款式里最贵的。
果然,我见她又跑去试了一遍,在镜子前扭来扭去的,真的很好看。旁边的导购小姐也想在下班前来个“海底捞月”,在一旁赞不绝口。女孩开始打手提电话,声音很甜,是打给男朋友:“喂,我在试衣服啊。”
“是一件皮衣啊。”
“当然好看啦。”
“可是很贵呀。”
“真的假的?”
“你真的给我报销?”
她一边说着,脸上一边诡黠地微笑,身体还不由自主地轻轻扭着,就像跟人撒娇一样。
“真的呀?那好吧,那我先谢谢你啦。”女孩满意地挂了电话,就让导购小姐开票了。
真是个幸福的人,男朋友很大方。我知道那款皮衣的价钱。
女孩并没急于交钱,又跑去男装部转,指着模特身上穿的那款白毛衣说:“这个也要。”
原本我前面有一个兄弟,但现在她买两件,还要加上我。
导购小姐轻盈地拎起我,轻轻一抖,我舒畅地打开身体,那件质地和设计都很考究的黑色皮衣落入我的怀抱。
女孩伸手接了过来,顺手把小票也塞进来,愉快地说“谢谢”,出了店门。
大街上已经有点冷了。但还好,女孩迅速地钻进车里,发动,待了一会儿,有暖意从前方漫了过来。女孩把音响打开,我听见一个女声唱“幸福,我要的幸福……”
女孩大声地愉快地跟着哼唱。
我和我的兄弟相视一笑,都在猜,下一步会到哪里。
女孩的车里很干净,有淡淡的烟味,和一种清甜的香水味混在一起,很性感,这也许不是个过于年轻的女孩,因为车里没有什么流露小女孩气质的饰物。
女孩开了很久,才拎着我们下车。这是一片白色的楼群,女孩按开密码锁,走了三层楼梯,开门。
屋里有灯光,原来是有人的。
我看见沙发上一个高大英俊的男青年从报纸后面微笑地露出头来。
女孩把我们扔在一边,冲上去抱他。
两个人亲昵了一阵,男人问:“买的衣服在哪儿呢?穿上我看看。”
女孩穿上了,转了一个圈问:“行吗?”
“嗯。”男人点个头,就把钱包拿出来了。
女孩把白毛衣递给男人:“送你的。”
送他的?那件皮衣不是男人掏的钱?那这件呢?
“干嘛?”男人问。
“那件算你的,这件算我的。你将就着吃点亏。”女孩说。
“不用这样啊,是你生日嘛。”男人并不去穿白毛衣。
女孩坚持,接过钱也只随手放在茶几上了。
男人心里很受用吧。我觉得这女孩蛮聪明的,白拿别人东西不好,自己也送上礼物一件,就不显得气短,接过钱的姿势也不会难堪。价钱和价值是不一样的。
男人说:“我做好饭了,吃饭吧。”
我真的很羡慕,原来世上是有神仙眷侣这回事的。
饭后,女孩收拾桌子,洗碗,顺手把我和兄弟仔细叠好,放进一个储物柜里。
我们又满意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生活得很有秩序的年轻人,不会浪费,把我们仔细地放好,等待再次利用的机会。
我们沉沉睡去。
在储物柜的日子,虽然漆黑一片,但外面传来的声响让我基本了解了这对情侣的生活规律。
袋子(2)
这是男人的家,女孩不是每天都会来。男人是一个作家,每天十一点钟起床,看完中午的新闻后,就开始啪啪啪地打字。写不下去的时候,他就听听音乐,或者下楼去转转,傍晚将至,女孩的电话就会来了,两个人约定晚上的安排。
他们出去的时候不少。
但我听见男人给其他人打电话时说:“她太喜欢玩了,我喜欢静,天天陪着她,可真吃不消。”
她也会来这里过夜。男人上网的时候,她就看电视,两人都静静的。一次男人出去谈事情,她跟人打电话,说:“他?他很闷。”
那次谈事情,男人把我的兄弟带走了,装了好几套影碟去还。
我知道我们这些制作精良的手提袋,不会那么快就废掉,我们还要去到很多地方见世面,才会慢慢衰老下去。
不知道他们两个人谁,会把我带到谁家去。
中间又有许多新的手提带来与我作伴,也因为这样那样的任务被拎走。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总剩下我。
也不知道为什么,生活还是一样的进行,可这两个人,开始偷偷地在对方不在的时候抱怨。那些电话是打给什么人的我不知道,但他们肯定对这段感情没有起太好的作用。每次女孩打完电话,总是很惆怅,然后就冲出去玩到深夜才回来。男人回家早,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很多时候,等得睡着了,女孩才疲惫地打开家门。
那天,女孩凌晨才回来。男的问:“这么早?”
女孩不说话,脱下那件瑞普斯艾的皮衣,扔在沙发上。
我不理解这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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