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衣》第11章


那天,女孩凌晨才回来。男的问:“这么早?”
女孩不说话,脱下那件瑞普斯艾的皮衣,扔在沙发上。
我不理解这种叫作情侣的动物,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不能当面锣对面鼓地谈一谈。他们曾经那么好。
从某一天开始,男人会在每天晚上固定的时间出去,一个小时后回来。那段时间,正是女孩的玩乐时间,她根本没有发现男人有了新的节目。如果女孩要来,男人就不出去,但会狂发短信,不知道在知会什么人。
终于那一天,两人一同进了家门。空气是紧张的,脸色是铁青的。女孩用脚后跟磕上门,怒吼:“她是谁?”
男人说:“什么谁?邻居。”
储物柜的门打开了,我看见女孩盛怒中的双眼。
那是一双充满了泪的双眼。她的手颤抖着翻着,终于落在我身上。我被她粗暴地拎了出来,一路拎到洗手间。我吓坏了,她生气,为什么要拿我盛手纸?
还好不是。她张开我的身体,把台面上所有的化妆品一骨脑扔进来,然后直奔大门而去。
我着急地想:留她啊,求她留下啊。
但男人没有,而是慢慢地讥诮地说:“真是来去一身轻啊。”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请你与我同居,你坚持不肯,原来是为了走的时候方便。”
女孩反倒笑了,说:“你还算聪明。对呀,我从头就不认为我们之间能有一个结果,为了免得搬来搬去伤筋动骨,所以我才从来不肯放换洗衣服在这里。”
男的补充:“连内裤都是一次性的。”
女孩笑:“什么东西不是一次性的?”然后看看我:“还不如一个袋子,可以一直用下去。”
我又回到女孩的车里,有“砰”地关门声后,车里一片寂静。女孩开始在驾驶座上哭泣,很长一段时间。
我看见男的从窗帘后往下看着,脸容哀伤。
女孩把车子驶出这片楼群,一路安静地开着。
她没有听音乐,车窗外的路灯光有节奏地洒在我身上。
她开了很久,来到另一片楼群里。
她拎着我,坐电梯,一直到十五层。
有个小个子的男人来应门,微笑地看着她。
她走过去,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她说:“我们同居好吗?”
小个子男人使劲地点了点头。
我趴在他的背上。
她穿着那件漂亮的皮衣。
我装着她的玫瑰红色的电动牙刷,早上她还用过,牙刷的毛湿漉漉的。我的身体的某一小块,正被潮气慢慢洇了。
姐妹(1)
与少纳出去,人都会指着她问:“这是妹妹?”我习惯了。
少纳很伶俐,念小学第一天,回来撅着嘴不肯叫“纳”,非要父母把名字改成“少娜”,说同学们全叫花花草草。父亲不悦,又不忍心训她,便说:“看,这个‘娜’字多么难写?不如这个简单。”少纳才悻悻忍住。
越长大,父母越为她担心,有时候会当我的面按捺不住:“少纳,你什么时候找个工作才是正经。”少纳不理,也不生气,只当作没听见,哼着歌回自己房间。
认识JAMES后,她就辞去了酒店的工作,并要搬去与JAMES同居。第一次夜不归宿,母亲急得掉眼泪,整夜没合眼,一直在打电话找她。我在被窝里听了很难过,但第二天要上班,我有准确的生物钟和宽松的想法,少纳迟早要过这样的生活,何必为她担心。
但第二天我仍然黑着眼圈去上班。
同事问:“少纳和JAMES怎样了?”我只“嗯”一声。
少纳以前和我在同一间酒店工作,我做推广部,她在商务中心,就这样被在酒店长住的JAMES勾走。很多同事来打探的时候,我还完全蒙在鼓里。
她不说,我也不会问。反正开头JAMES对她还是好的,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爱情不就是这么回事,把握住开头的好时光是应该的。
少纳有次说:“少言还是你好,只有你不劝我与他分开。”
少纳让JAMES搬去别的酒店,我长出一口气。就算是有私心吧,谁愿意自己姐姐天天挽着一个略带油腻的中老年外国人在眼皮底下出出入入?
JAMES带她去了不少地方,每次回来,少纳都塞给我几件衣服。那些露透瘦的衣服不是我的STYLE,但我很谢谢她有这份心,转手挂在衣柜里,连封都不拆。
过了半年,少纳红着眼圈来找我。“少言,他要被派去台湾了。”
“你怎么想?”
“我想与他结婚。”
“他怎么答?”
“他不肯。”
意外吗?反正我不。很多外派的老外都是这样的,在每一个国家都有一个固定的LOVER,很爱很宠,但结婚免谈。
但少纳对他是动了真心的。他干脆俐落地走,少纳承受不住。
“可是少纳,这是游戏规则。”
“我没想游戏,他是我理想中人。”
“可他没这个理想。道不同不相与谋,算了少纳,至少你快乐过。”
少纳掩面而去。
JAMES来找我:“少言,我要走了。”
“走好”。我很冷淡,我知道这种玩法,但不喜欢这种玩法。
“少纳最近很纠缠,我希望好合好散。”
他懂的词还真不少。
“你想干吗?”
“你劝劝她,你们情同姐妹。”
“我们本来就是姐妹。”
“对不起,我的中文不好。”
“刚够勾搭无知华人女性就算好了。”
他瞪着灰蓝色的眼睛,对,他听不懂。他只看得懂什么叫美女。
JAMES走了以后,少纳搬回家。成箱成箱的衣服,也不挂起来,就在地上扔着。晚上不睡,抽烟,听音乐,白天不起来,我有时推开她的门,只闻见烟臭。
我觉得可笑,为那种身材已经走样的外国人?他在自己国家算什么东西?能找到什么女人?少纳这么美,为他憔悴,真不值得。我很难同情她。
又过几个月,少纳有重整旗鼓的意思,天一擦黑梳妆打扮,随便拎起一件不皱的衣服就跑出去玩,回来也不会洗,还扔回原地。慢慢实在找不出可穿的衣服,就把以前送我的一件件穿回去。
她说:“少言,对不起。我习惯这样。”
我说:“没关系,YOU ARE WELCOME。”
少纳抓紧我的手,她只有我了,父母对她已经不闻不问。
我知道JAMES除了这一堆衣服,没留给她一分钱。这种在华人面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其实顶会算计。
有些夜里,少纳会钻进我的被窝,说“睡不着”,然后踏实地睡去。
我不喜欢浓郁的香水夹杂着烟酒味道,但她是少纳,我只有一个姐姐。
她自己的房间已经进不去人,到处都是杂物。我请了小时工来,用足一整天才收拾干净。
那些昂贵的衣服都送出去干洗,非常贵的一笔费用。我不客气地把她的梳妆台扔出去,置了新的衣柜。
少纳在家外很光鲜,穿戴时髦,隔三差五就换上最新型手机手包发型。我疑惑:“这个很重要吗?”
她严肃地点头:“很重要。”
她不会再回商务中心去工作了,她说:“我已经不会打字,至于传真复印订机票,是人都会干。”
吃喝玩乐像她那样熟练的还真少。JAMES害了她,把她捧到高处,撒手扔掉,她回复不到原位。
这期间我坐电梯般在升职,手头渐渐宽裕。其实很想搬出去住,但想只剩父母与少纳同住,他们不知要手足无措到何地步。
我也犹豫要不要借钱给少纳,但又不想助长她奢侈的作风。
休年假时,我拉了少纳去旅行。
少纳很气人,只肯住四星以上酒店,白天只肯在房间里睡大觉,晚上打扮得漂漂亮亮到酒吧里坐。我板着脸说:“你先回去吧。”
姐妹(2)
她只撇撇嘴笑。
回程飞机上,我才发现有一个身材瘦小的东南亚人与我们同行。
少纳大方地介绍:“JAMES,这是我妹妹少言。”
又捡来的这位JAMES好象只到少纳的鼻子。
JAMES是个见面熟,一路把少纳伺侯得像公主似。但对我很远,我知道自己的脸难看,我看不惯眼珠乱转的人,他看得懂什么人不吃这一套。
下飞机JAMES仍不走,我站在出租车门处瞪着他。
少纳说:“JAMES与我们回家。”
“为什么?”
“我要向你们的父母求婚,请求把少纳嫁给我。”JAMES不知学了一口什么方言的中文。
我是真的很生气很生气,后悔不该把少纳带出来玩。二话不说,拎了她们到酒店。
父母对J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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