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蝴蝶兰》第72章


见白蕙很气愤,继宗安慰她道:“他肯花钱赎罪,总比不认为自己有罪要稍许好些。”
“他是花了些钱,但报上这么一登,等于是免费广告,恒通的股票又会上涨。这几千元他还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挣回去了。”
继宗把另一个耳环也放进首饰盒中,将盒子交给白蕙:“收好吧,我们不提丁文健了,你也不要为这事生气,好吗?”
不提丁文健,两人一时倒都不说话了。屋里一阵沉默。
继宗其实有许多话想说,他只是缺乏开口的勇气。但两人老这么静坐着,也不是个事。何况自己今天是下定决心来的。他想,这事总要开口提的,而且今天无论如何要提,要不回到家里,也无法向继珍交代。一上午继珍都在给他打气,并一再对他说,这事八九能成!又说,如哥哥再开不了口,她就要再次亲自出马了。
继宗咳一声,终于从口袋里又掏出个首饰盒:“阿蕙,我还要给你一样东西,你看看。”
白蕙正在独自想心事,几乎有些忘了继宗在座。听继宗说话,她不由得有些为自己的怠慢客人抱歉。听他又说要给自己看什么东西,由于并未注意到继宗的犹豫和紧张,她暗想:这个老实人,怎么也学会开玩笑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小盒子,捣什么鬼呀。
如果说第一次看到继宗拿出个首饰盒,她还虚惊一场的话,这次,她倒反而大意了。
白蕙漫不经心地拿起盒子,想起刚才继宗说的话,也就开玩笑说:“只要不是毒蛇,不咬人,我就看看。”
可是她一打开盒子,就呆住了。
盒子里是一只镶着硕大红宝石的贵重戒指,而最令白蕙吃惊和难堪的是,盒盖里放着一张粉色的小纸片,上面写着:“蕙,希望你能成为我的终生伴侣。继宗”
白蕙手捧盒子,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继宗说话了:“阿蕙,听继珍说,前些日子我生病时,你来看我。她当时担心我的身体,和你讲了许多,特别是讲了我对你的……心意。这丫头,就大惊小怪,其实我没什么大病,只是感冒而已。但她所说的我对你的感情,却是一点都没夸张。”
白蕙想,可怜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得了严重的心脏病,还以为是伤风感冒。
“既然,她都和你说了……我想,我也不必重复,我只想说一句,如果你答应我,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一定会让你永远幸福,我敢拿生命担保这点……”继宗继续动情地说。
继宗啊继宗,我相信你会永远爱我。但是你真能让我爱上你吗?经过和西平的那段情海波澜,我还会爱上其他人吗?但我不能对你直说,不敢冒然拒绝你,我不忍残酷地刺伤你,你心脏受不了……天哪,简直不敢往下想……
白蕙为难地流出眼泪,她赶快背过身,向窗户走去。
“我不要你马上回答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继宗在她身后说,“明天我一天有课,继珍在家。如果你……拒绝我,只要把这盒子退给继珍就行。如果你明天不退回来,那就是说你同意了。我将要一遍遍地感谢上帝!”
继宗站起身来,轻声说:“阿蕙,我走了,让你一个人静静想一想。”
继宗走了好半天,白蕙仍手拿着那个盒子,呆呆地站在窗户前。
天渐渐黑了,从三楼的窗户望出去,整条里弄里家家电灯都开亮了。
被一种孤寂空虚的气氛所包围,白蕙扑到床上,痛哭起来,边哭边叫:“西平,西平,你在哪里?快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西平,你好狠心,你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西平,快回来吧……西平……”
她就这样哭着,叫着,眼睛哭酸了,嗓子喊哑了。终于,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西平真的来了!正向她慢慢走来,手里拿着什么?哦,是那个他专门为我制作的紫色花冠。西平,你终于回来了!但是,为什么你那么消瘦,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脸色那么严肃而古怪……天哪,那不是西平,竟是那个疯子……不对,是你,是我最亲爱的西平!你走近了,我终于看清是你!西平你说话呀,你快和我说些什么吧,你为什么紧闭着嘴,不说话……你把花冠送到我面前,是送给我的,对吗?好,我把它接过来了。西平、西平!你怎么转身就走了?你还没和我说一句话呢!你别走,西平……求求你,回来,西平……西平……
白蕙在床上吃力地左右摆动着头,四肢扭动着,她想喊,但就是发不出声,终于,她迸足力气,发出一声嘶哑地喊叫:“西平——”
她猛地一下坐起在床上。
西平在哪里……我在哪里……
原来是一场梦!白蕙发现身上的衣服还穿得好好的,手里还捏着那个首饰盒。从额头到手心,竟出了一身汗。
多奇怪啊,西平离开将近两个月,我天天希望能梦到他,就是梦不到。今天,继宗刚向我求婚,我就梦见西平。梦中的西平神色和行为都那么严肃而古怪,西平,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几乎想了整整一夜,白蕙认为自己想通了。西平之所以不回来,是为了避开我,他不能承认我是他妹妹这一事实,但如果我结婚,他就能慢慢地从心理上扭转过来,不把我再当作他的恋人。到那时他就会回来。
他在梦中给我花冠,是不是要我戴上它去当新娘?我不可能去当他的新娘,只能是继宗的新娘。
西平穿得这么破破烂烂,他在外面一定吃够了苦。我不能再让他这么吃苦。也许我不结婚,他就永远不会回来,一辈子浪迹天涯!
我要让西平回来,为了这,我可以去嫁给继宗。西平,我早说过,只要是为了你,下地狱我也心甘情愿。何况,这样也就满足了继宗的心愿,使他身体好起来,也算是救人一命吧。
白蕙,这个一贯头脑清楚,明白事理的姑娘,如今在这样的境况下,竟相信自己对一个荒唐的梦所作出的解释。
天亮了,白蕙从床上起来,打开柜子,把手中拿着的首饰盒,放进柜子的小抽屉里,然后用钥匙把柜门锁上了。
她同时也就把自己的初恋,自己那炽热的爱情永远锁上了,锁在心灵最隐秘,最邃密的深处。
今天,照理该去学院上课,但白蕙背着书包出门以后,却没往学院去。她茫茫然地在街上走着,先步行一段,然后坐电车,最后坐上去郊区的汽车。她并不清楚自己想去哪里,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糟糟。
汽车到达终点,所有的乘客都下车了。她这才恍然大悟,赶紧下得车来,才知自己并没有到学院,而是来到了妈妈的墓地。
对了,她正是要来看看妈妈的墓。今天她终于下决心和自己的爱情、和自己心中的恋人诀别。等西平再回来时,已不再是她的恋人,而是她的哥哥。那时她也许已成为继宗的新娘了。
她没想到这种诀别竟是如此痛苦,一种无法排遣的痛苦。可怜的姑娘,凭着心灵的指引来找妈妈,希望妈妈能帮助她。
冬日的墓地,一片清冷。周围的树木除了松柏,全都叶子落光,只剩下干瘦栎杈的枝条,连乌鸦都躲避寒冷而居巢不出。
走进这片公墓大约十几米远,白蕙突然站定。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西平,那不是西平吗?那个站在妈妈墓前,身材笔直修长,头发浓密乌黑,姿态十分潇洒的男子,不是她日思夜想的西平吗?
但她马上知道错了。不,那不是西平。她太熟悉西平了,即使是背影,她也能辨认出来。
那个站在墓前的人,背影确有点象西平,可又并非西平。那么,他是谁呢?白蕙又往前走了几步。
那人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白蕙又是一惊:他的面貌真象西平,尤其是两条又浓又长向上微翘的眉毛和漆黑而深邃的眼睛。当然,象是象极了,但确实不是西平。
白蕙的出现使那人也吃了一惊。一刹那间,他脸上出现一种迷乱的神情。
就是这种迷乱的神情,使白蕙认清,他就是在丁家客厅窗户外望着她,在她床头想和她说话、在花园里追逐过她的那个疯子,据林达海说,他叫方树白。
今天,方树白与前几次白蕙见到他时很不相同,他衣着整洁,神情镇定,甚至可以说脸上有一种安详的表情,这使他显得比前几次所见要英俊神气得多。这实在可以说是一个很漂亮的中年男子,绝不亚于西平。
见白蕙一直在凝视自己,树白转过身来,微微向白蕙鞠躬,而就在他鞠躬后站直身子时,白蕙一下瞪大眼睛,那是什么?在那男子的黑西眼里,系着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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