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正春风》第26章


小姐惟一的女儿,也让人又疼又爱。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伤了谁都会肉痛。可今天晚上,她磨不过要死要活的谢幽娘,替她出了个“装死要挟”的馊主意;又怕安戏蝶发觉,顺手在他喝的酒里加了点蒙汗药。现在,一切进展得很顺利;但,是否正确,就不是她所能判定的了。她叹口气,推门进去,好言劝慰了皇甫翩翩几句,才将谢幽娘带出去。
小顺子听到响动,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过来。见到皇甫翩翩跪在地上流泪,吓了一大跳。慌忙跑上前,叫道:“翩翩姐,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收拾他!”
皇甫翩翩被他一嚷,渐渐冷静下来,细细深思道:“反悔是不可能了,与谢幽娘分享大哥更是不可能。”举目向前排主屋望去,但见安戏蝶的房里黑漆漆的,毫无动静。她痴迷地望了一会儿,对小顺子道:“咱们走吧。”
小顺子虽感奇怪,却也不多问,马上拿了一点衣物,与皇甫翩翩连夜离开了小洲。
安戏蝶日上三竿方才醒来,习惯性地打开后窗,却没有看到在窗前梳妆的皇甫翩翩,心下大奇,跃出后窗,跑到她的房前,叫道:“翩翩,太阳快落山了,还不起来?”不等回应,便推开门,闯将进去。只见房内一片狼藉:被翻红浪,杯翻水泼,桌斜椅倾,香灭灰冷。临窗的小桃木圆桌上有一张素笺,用一截龙纹玉掌梳压着。近前拿起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大哥,我走了,请善待二娘。翩翩字。
安戏蝶的眼神变得凛冽起来,像暴风雨前的天空一样可怕。将龙纹玉掌梳藏进怀里,回房收拾了一些行李,也不与谁人告别,直接向外走去。
“师兄,你去哪里?”谢幽娘刚刚自洲边回来,浑身湿淋淋的,显得十分娇弱。
安戏蝶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何必明知故问?你不是刚从那儿回来吗?”加大步子,继续向前走去。
谢幽娘一呆,急匆匆跑过去,拉住他的手臂,叫道:“来不及了!她半夜里就已经走了!”
“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要将她找回来。”安戏蝶一字一顿道。
“为什么?”谢幽娘泪汪汪道,“你有我还不够吗?”
“你真是个孩子。”安戏蝶叹息道,“难道到现在为止,你还没有发现我与你之间存在的差异有多么大吗?我喜欢简单直率的性格,你却最爱掩埋自己的情感;我喜爱懒散自由的空气,你一向勤奋好学。你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我却是个自食其力的武夫;你要的是一个循规蹈矩的正人君子,我偏偏又是一个桀骜不驯的浪子。事实上,不仅仅是时间,还有性格,早已注定了我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你为什么不睁大眼睛正视它呢?”
谢幽娘犹如醍醐灌顶,撒开手,捂住脸,无声地哭起来。
安戏蝶柔声道:“回去吧。别冻坏了身子。”言毕,握紧行囊,大踏步向洲边走去。
须臾,姬姑姑兴奋地从院内跑出来,扬着一纸红笺,嚷道:“幽儿,一大早你上哪儿去了?让我好找!怎么,又在哭吗?快擦把脸,看看这是什么!”
谢幽娘还要哭,被姬姑姑千劝万劝,才勉为其难地擦干泪水;接过姬姑姑递过来的红笺,马上就认出这是唐笑尘的字迹,心里七上八下的,急忙看下去,只见上面写道:“夫人,此次回去只当是省亲。什么时候想回家了,就派人到永州分店来告知我。届时我自会备上三茶六礼奉与岳家,重下聘礼,尽半子之孝。另:天冷了,注意添衣。”
姬姑姑笑道:“这就是休书吗?若不是我心血来潮,将它打开来看,还真以为唐笑尘是个无情无义之徒呢!”
谢幽娘的泪水又扑簌簌掉下来,直到此刻,她才了解唐笑尘的爱是多么深沉、博大。她受伤的时候,他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因为怜惜她的身体,他就一直没要孩子;即使她要离开,他也不忘了为她留条退路……十年来,他像父亲、兄长一样,最大限度地容忍她、娇纵她、溺爱她,而她,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消受他对她的好……她真的还是个孩子!
听谷。
秋怜叶一进门就被吓了一跳,只见皇甫翩翩用黑布蒙着眼睛,像只没头苍蝇一样满屋子乱转,撞翻了桌椅、扫落了杯盏、搜尽了屉子,又摸索着往床底下爬去,因为看不见,额头撞在床柱上,痛得她眼冒金星。愣了一愣之后,又将头往床柱上撞去,这回却是故意的。
“翩翩,你又在做什么!”秋怜叶痛惜不已,慌忙扯住她。
“娘,你不要管我。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舒服些。”
“够了!”秋怜叶一把扯掉她脸上的黑布,那双久不见光的大眼睛一时适应不了强烈的光线,畏缩地紧闭起来。
“睁开你的眼睛!”秋怜叶不饶她,高声喝道,“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弄得家不像家,人不像人的,你还有没有一点儿心肝!”
“心肝?”皇甫翩翩茫然地重复了一句,像开了窍似的,又往床底下钻去,“对对对!我就是在找我的心。我把它弄丢了。”钻了一半,又回转身钻出来,一双眼焦急地四下里搜寻,忽然看到黑布就在秋怜叶手中,爬过去,伸手就要拿取。
秋怜叶将黑布捏得紧紧的,恨不得痛打她一顿,喝道:“你找就是了,又拿它做什么?”
皇甫翩翩拿不到黑布,急得泪花儿闪闪,转过头,又去撞床柱。
秋怜叶又气又痛,紧紧扯住她,哭道:“你这又是做什么?”
“娘,我很难过,很难过!”皇甫翩翩趴在她的肩头,哭道,“到处都是他的影子,我怎么躲都躲不开!我想拿黑布遮住,可是没用,他的模样还是那么清清楚楚。我想撞得头晕忘了他,可是也没用,晕过之后,他又出现了!娘,我被他逼得喘不过气来!我真想死了算了!死了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说这种傻话干什么!”秋怜叶泪如雨下,“早知恁地难拼,你当初回来做什么?折磨自己不说,还要折磨我!眼泪也不知为你流了多少!若被你爹爹知道……”
“娘!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不敢了!”皇甫翩翩见说起亡父,生怕母亲更伤心,慌忙站起来,擦干眼泪,着手收拾房屋。心上七零八落的,手下更是丢三拉四。
秋怜叶正欲阻止,忽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虽然面生得很,她却知道他是谁。她无奈地长叹一声,对来人点点头,走出门去。
安戏蝶连吸了好几口气,强行按捺住澎湃的心潮,迈开大步,朝那个没了头绪的姑娘走去。
皇甫翩翩正扶起一张椅子,闻得脚步声,星眸微抬,向上望去,看到了那张在她心底烙了印的脸,还是那般好看,只是清瘦了许多。她只当又是一个影子,丢开椅子,流泪道:“求求你,莫要来了。我难过得很。”
安戏蝶默不作声地站着,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皇甫翩翩止住泪,疑虑地望着眼前的“影子”,试探性地伸手抚上“影子”的脸,发现它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消失,不由欣喜若狂道:“大哥,真的是你!”
安戏蝶依然不说一句话。
皇甫翩翩惶恐不安地搜寻他的眼睛,他却退后两步,从袖中掏出一封大红色的请柬,道:“这个月底我就要成亲了。如果方便的话,请你务必前来吃杯喜酒。”
“不!”皇甫翩翩尖叫一声,夺过请柬撕个粉碎,泪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我不许你和她成亲!我不许!我不许!”
“这事却由不得你。她把我的心都带走了,若不和她成亲,我就成了一株空心菜,一个木头人,那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那我怎么办?你把我的心偷走了,却要和别人成亲……把我的心还给我!还给我……”
“还说什么心?你不是已经狠心将我送了人吗?”安戏蝶再也装不下去,猿臂一揽,将气急败坏的皇甫翩翩拉入怀中,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道:“我真想好好地揍你一顿呢!”
“我才想好好地揍你一顿!”皇甫翩翩推开他,忿忿地回答,“我随手写的几句话,你就当了真;那我不许你成亲,你也答应吗?”
安戏蝶失笑道:“和你成亲,也不许吗?为什么不看看请柬上的‘她’是谁,就一把撕碎了呢?”
皇甫翩翩心一跳,“难道……”
“幸好我有所防备。”安戏蝶又自袖中掏出一封请柬。打开来看,“安戏蝶”与“皇甫翩翩”两个名字并排写在左下角,正楷的字体,又简单又秀丽又显眼。
皇甫翩翩满心欢喜,主动偎到安戏蝶怀里,柔声道:“大哥,我真是欢喜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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