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月球》第46章


如果按照这样的飞行状态,他们不可能撑到绕地轨道。
他开始故意放慢速度,打亮投降信号灯,两架轰炸机很快追上来,他一个紧急掉头,后面两只大鸟没刹住,齐齐地冲出去,直接撞在了对方身上。宇宙中顿时亮起一朵漂亮的火花,金光璀璨,如太阳爆炸,火光直冲升天又散成无数碎光落下。
宵山来不及欣赏美景,他跳下操作台就往休息室跑,在门口正撞上抱着孩子的沈仪祯。两个人被爆炸气流冲击,狼狈不堪,原本披在身上的白色床单染得土黄。
沈仪祯在爱人担忧的目光里摇头:“没受伤,但是吸了点烟,要缓缓。孩子咳得厉害。”
宵山捏了捏拳头,喉头上下滑动,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沈仪祯感受到沉默的压力,像爆炸的热流从他身上冲刷而过,他抬起头来:“怎么了?”
宵山做了个艰难的吞咽动作:“我的想法是这样,你和孩子坐着核心舱先进绕地轨道,我在后面帮你们再挡一波。我们最后在地球汇合。马上就进轨道了,我怕还会有人追上来,这个方法比较保险。”他不敢说,右翼损坏了,飞船的飞行已经不受控制,他们现在这个状态是进不了绕地轨道的。只有让核心舱独立出来飞行才能重新控制住飞行轨迹。
沈仪祯知道他没说实话:“不行,我和你一起。”
“走这一趟就是为了把孩子送出去,如果送不出去就白费了。”
“那也是我们和孩子在一起,少一个都不行!”
“你相信我,我会和你们汇合的。你相信我。”
沈仪祯眼睛红了,又不是傻子!他怎么能用这么劣质的承诺来哄骗他。
宵山把他抱进怀里,最后亲吻他的脸颊:“等我回来。”
沈仪祯还想回抱他,手一伸捞了个空,怀里已经凉了下去。
宵山低头去亲孩子:“乖乖听哥哥话。”
只留了一句,头也不回地关门。
人工智能的语音在他身后响起——
“正在启动核心舱脱离,请船员就位,核心舱脱离倒计时:5——4——3——2——1——”
地板震了震,沈仪祯下意识去搂孩子,将孩子固定在座位的安全带下。他坐在驾驶员的椅子上,茫然地望着那个操作盘。核心舱逐步脱离了船体,系统启动自动飞行模式继续连接地球准备进入绕地轨道。太阳能帆板开始做出调整,在舱体下方,地球正在张开怀抱。
沈仪祯的关注点却完全不在这上面,他只盯着后方宵山和他的飞船本体。
船翼在燃烧,它像一只焚灭的黑鸦,大火淬炼了羽毛和意志,它发出低哑的叫声,奋力避开了前方的拦截炮,一团磷火从它的后尾擦过。身后又有弹雨的万道金光,如流星群的坠落,将宿命这个词狠狠地砸向它。这次它没有躲开,身体被直接轰了个对穿!
沈仪祯怔怔地想,宵山是想死在战场上的。他是军人,古来文死谏武死战,战死沙场这个词是一个军人最骄傲的墓志铭。何况宵山这个人本来就要面子,不仅要面子,而且要大面子,他不怕死,但他怕死的时候窝囊。这个结局是他自己想要的,他走之前就想好了,不,他很早很早就想好了。不然不会和沈仪祯说:“有一天,如果要拿我的命来换你的,不要犹豫。”
“开始进入绕地轨道,气流摩擦将导致巨大颠簸,请船员注意——”
沈仪祯的手死死停在回航的按钮上按不下去。
这时候,地图上突然出现了一行白色的圆点!轰炸机正准备发射最后一击,猛然被密集的炮火集中包围,万千萤火笼罩下来,如一只金笼子将它牢牢锁住。轰炸机甚至没来得及多挣扎,被果断地扼断了两只翅膀,直直坠了下去。
紧接着,第二架轰炸机也遭到了围攻和突袭。这些白色战斗机时隐时现,刺客似的在轰炸机周围点火放炮,一时间竟然扳回了劣势。
纷纷的呼叫信息响起——
“62航天科工集团保卫队奉李总工命令前来报道!0013号机就位,请宵将军做指示!”
“0015号机就位,请宵将军做指示!”
“0016号机就位,请宵将军做指示!”
“0017号机就位,请宵将军做指示!”
……
沈仪祯含泪屏息等着回答。他按下对讲喊出去:“宵山——”
无线电波夹杂着杂音一直传到宇宙深处。
仿佛接收到回响似的,沉默后面终于有男人微弱的笑声:“……我在……”
他顿了顿,暴起一声怒喝:“全体注意,一个都不要放过!目标,送核心舱登陆!”
不断有战斗机在核心舱身后拉起了防线,一同进入绕地轨道。
舱体剧烈地震动了,地球的大气层将它们吞没,疯狂的气流摩擦几乎将整个船舱掀翻。沈仪祯紧紧把孩子抱在怀里,不让她的脸露出来半分。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宵山驾驶的飞船本体身上,很快,白色的大气层在视线漫开,越来越浓密,越来越深厚,黑鸦被掩盖。
在坠入深雾的最后一眼,他仿佛能看到那只骄傲的火鸟,扬起羽翼在宇宙的暗河里点燃最后一场爆炸。
世界在震动,分崩离析,山河破碎,还来一个白茫茫、赤裸裸的新天地。
人工智能是这样说故事的结尾的——
“联合部队78师0014号将军宵山,确认牺牲。”
今天是新年啊,本该有气派的协奏曲和致辞。
尊敬的78师宵山中将:
我们先是善良的,然后是正直的。然后我们彼此永不相忘。
作者有话说:好了,虐完了。
第34章 新生
三个月后。
两架飞行器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蒙哥马利实验室门口。妙铎是中途从一个晚宴中出来的,礼服还没有换,三件式的黑色西装显得有点过于庄重了,不知道的以为他要来参加葬礼。他一步上前,亲自给另外一架飞行器开门,女人的手搭在他的掌心,由着他牵出来。
安的头发长了,这一头火红的卷发走到哪里都很引人注目。她如果还在咨询部任职,这样高调的造型是不应该的,可她现在是无拘无束之身,心爱的长发终于可以回来了。
他们贴面而吻,跟随实验室接待人员往里面走。
接待两位的是实验室的神经外科医生:“今天下午刚刚醒,做了基础的测试,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但情绪方面显得不太稳定。我们已经给他注射了镇定剂,现在好多了。一会儿请两位不要刺激他,手术过后还是会给大脑留下创伤,怕造成不好的应激症。”
妙铎问:“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最好能有半个月到一个月。他自己也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现实。”
“接受现实”这个词同时让一男一女皱眉。
现实是一座移不走的大山,它要挡你的路,谁都只能绕道走。
三个人到达重症监护区,医生请助理给两个人换上无菌衣。
病房里的温度很低,光线柔和温暖,一个男人半坐在床上脑袋围着纱布。他握着镜子,见到有人进来,他把镜子放在床头柜上,发出“啪”的轻响。
“感觉还好吗?”安隔着口罩问:“一觉睡了三个月,这场冬眠不错吧?”
男人随意地笑了笑:“你们从哪里找来的这个身体?死刑犯?”
他的声音不像他的,听起来那么陌生,但他又不太记得从前自己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别说得好像很不值钱似的,能帮你找个年轻力壮的身体可不容易。”安调侃道。
男人把目光投在妙铎身上:“妙秘书。我没记错吧?”
妙铎朝他伸手:“宵将军,身体康健。”
宵山很不给面子地没有和他握手。他看到安和妙铎进来,心里大概有了八九分的答案。
“你是总统的人,”他看着安说:“总统为什么要救我?”
安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总统要救你,自然有你的用处。你现在安心休息,等可以出院了这些事情再说。医生告诉我们,你的手术很成功,你的意志非常坚强,恭喜。”
宵山没有接话。但他脸上明显写着“操|你|妈”三个字。
安笑了:“我是为你好,你的脑子现在不适合多想事情。它需要先适应这个外壳,等它休息好了,你再用它。我不骗你,你这个身体不容易找,要找个和你年纪相仿、身体素质好,又没有前程出路、自愿贡献做实验的人,我可是花了很大一番心思。你可别不珍惜。”
宵山好以整暇地赖在床头:“我不适合想,正好你说呗。我也懒得想。”
安知道他需要一个完整的解释:“你想知道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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