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拚命十三郎》第16章


秋月夜,薄云后仿佛兴起一记闷雷。
他浑身陡绷,酒坛险些落地。
稳住气息,他勉强启唇。“咱们师兄妹情谊深厚,你喜爱我,我在乎你,理所当然。”
“我话里的意思,你也心知肚明,那喜爱与同门情谊绝无干系。”
“桂圆——”
“十三哥,我喜爱你很多喔!”她打断他的话,翘睫颤动,要把不识相的热意眨回似的,但过扬的脆音和嘴角仍显露出紧张的心绪,却还以为自个儿好从容,掩饰得极好。“我喜爱你厚实的大掌,每次由着你牵着、握着,我心口就一阵笃实。我喜爱你宽阔的背膀、喜爱你背着我,让我贴在你耳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许多时候,我总盼着一条路长又长,别那么快走完……”叽叽喳喳说累了,她会贴耳听他心音,默而带笑地数着,然后在他背上睡去。
深呼息,紧绷感渐渐流散。原来一日一说出心底话,心轻了,人也轻了,轻飘飘的,不再有大石块堵着胸臆,也没有东西梗在喉间,好有潇洒神气。
扬睫,她接着又道:“十三哥,连你责备我、摆脸给我瞧,我也好生欢喜的。我明白,那是因为你在意我、担心我,怕我惹是生非,一条小命倘若莫名其妙玩完啦,那可大大划不来。你怒我、恼我,心里却很替我着想,我……我总是很承这个情,我也好想回报你,盼你能开心快活。我知你心里爱着芝芸,咱们在水寨那些时候,我真的想过要帮你,可越帮,我越难受,心好痛,从没这么痛过,结果你和芝芸的好事教我一拖再拖,而你也都闷着没表白,我一方面为你着急,另一方面竟又感到莫名轻松,隐约觉得,你这样悬着也好……不想失去你,不想某天你和别的姑娘互许终身,终把我抛在身后……十三哥,我很可怕吧?”略顿,芳颊印红,她笑着,也哭着,泪以相当安静的方式流下。
因已明了自个儿的心思走向,她尽管羞涩,依旧是拿胆子出来拚了。而说过这一席话,大刺刺、不惧丑地摊开内心,她觉得自个儿才真正是响当当、铁铮铮的一颗风流且不怕下流的桂圆。
泪里带笑,笑中有泪,如何都是情多。
被表白的男人深目神俊,不见底的瞳井矛盾地跳窜着两把火焰,额际的太阳穴突颤,眉间尽管舒平,两道浓眉却略高地飞挑入鬓,似遇见多棘手之事,一时间讶住,正好努力要寻出一条解决之道。
有什么吹进窗里了,点点冰凉,带有好淡的草青和泥土腥味。
桂元芳兀自迷蒙地眨眨眼,尚未反应过来,男人把酒坛往小几上一搁,粗厚手掌已习惯性探来,为她抚去面颊上随风飘入的秋雨。
那抚触再次挑动她心房,她梨涡很甜,低声说谢。
他面庞微僵,下颚绷了绷,指略顿,似乎经过一番挣扎,才狠得下心要自己撤手。
转身,他将那扇窗合起,隔绝夜中风雨的侵扰,却阻不断内心的风雨交加。
说道要与她好好谈谈。但……谈些什么?他原是仔细斟酌过,如今却出师未捷,他胸中热烫,耳中鼓鸣,脑海泛麻,竟想不出预备要同她说的话。
情况全然超出他所能掌控。
而她根本也没打算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厘清。
蓦地,他背心一暖,那大胆豪气的姑娘从身后扑抱他,两条细臂环紧他的腰,小手在他丹田之上交握。
这一刻,他格外感受到她纯然女性的身体,绵绵软软,静透幽香。
当她叹息,热热的气息渗进衣料烙在他肤上,他背脊陡挺,一道热流疾窜而上,呼息顿时浓浊,脑中的热麻亦随之加剧。
老天……老天……
他身躯被那些“下流”的念想侵袭,那道窜腾的热流往丹田聚去,阳刚的所在已然苏醒!
惊骇,浑身一震,他抓开她双手,甫旋身过来欲面对她,唇才启,那个头娇小的姑娘竟踮高脚跟,嘟唇,趁势封住他的嘴。
“桂——唔!”他心中又掀波浪,愕然间教她挣脱了双手,获得自由的藕臂还一把勾住他颈项。
她吻得笨拙,一切尽凭感觉,顺遂情中欲念。
感觉到他瞬间的惊愕与迷惘,她卯足劲亲吻,舌如愿钻进他微启的嘴里,酒香在彼此的唇齿间流漫。
她心跳飞快,心音促急,怕他要推开她,双臂攀得更紧,密密贴靠,整个人挂在他强健高大的身上,已足不沾尘。
“十三哥……我还没许愿呢!我是寿星,可以许三个愿望,但我只许一个便够,不贪心的……”抵着他饱满的唇,她微喘不已地道:“我希望咱们能在一块儿,你是我,我是你,如何也不分离。”
她腰身陡紧,男人的铁臂环抱了她。
她想笑,但笑不及展开,淘气的朱红唇瓣突遭一道力量反噬。
终于,她努力的吻有了回应,两舌交缠,生涩却默契十足地交缠,纵情品尝着对方,且由对方热烈地融进自己。
何时倒在榻上,两人都不记得,好似就该这么做一般。找到舒坦的所在,把怀中的柔躯放落,韩宝魁魂迷心醉,双唇在姑娘的迎合和拚命挑逗下变得凶猛,缠过她的小嘴,滑过她的红颊,耳鬓厮磨后又往细嫩的下颚和脖颈袭去。
火狂猛烧着,他全身犹置火炉,惯在火中来去的双掌也要抵不住那样的灼度,只得凭本能寻找灭火的法子,不断抚摸她如玉的滑肤。
她的襟口敞开,腰绑松垮,露出温润的春色,他埋首其间,嗅闻处子的素馨,他额上的汗珠滴落,淡馨里揽进发情的气味。
他发情了。
对她发情。
她是他的小师妹,他……却如禽兽般有了下流的念想!
猛地,浑身又是大震,这一回是寒冰罩身,冷得他陡颤。
他定住,埋首在她发里,大口、大口喘息,血筋一条条绷起,抵在她两侧的拳头握得格格价响,像每次练外家气功练至酣处时的模样。
桂元芳迷乱地掀开眼睫,不懂他为何顿下?身躯怎如此紧绷?
他们不是正在“风流”吗?
迷茫想着,她隐隐颤抖,虽羞赧心颤,却明白自己是喜欢与他这般亲近的。她小手爱抚他的宽背,双腿下意识与他摩挲。
“十三哥……”
“我是你爹!”惊天暴吼。
韩宝魁猛地翻身坐起,不仅指节握得乱响,周身骨骼亦因强力压抑,好几处都发出响音,气势惊人。
但,更教桂元芳震惊的,是他抛出的那句话。
刚开始是错愕至极处,她脑中空白,杏眼瞠得圆滚滚,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惊怒,因欲念虚迷,她身子难受,更因他莫名其妙的话,让她心也难受。
什么跟什么呀?!
“你不是我爹!你是我十三师哥!”她跟着翻身坐起,恼火瞪着他侧脸。
“师父是你爷爷,师哥们都是你爹。你说过的。”该死!看他干了什么?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朝她瞥去,被她容样骚乱,他脸一沉,分不清怒谁多些,两手好粗鲁地为她拉拢前襟、重系腰带,把春光迅速掩去。
“他们待我好,像我亲爷爷、我亲爹,你待我好,我对你……那、那又不一样!”桂元芳气得险些岔气,虽咽下喉间硬块,鼻腔仍发酸。
“师哥们都是你爹!”他当真被她闹得手忙脚乱、头晕目眩,究竟有什么想法,在这非常时候也抓拿不准。
“你不是!”
“我……”他、他也是吧?……他不是吗?
桂元芳胸房起伏甚剧,紧声问:“十三哥……是我会错意、表错情吗?你难道都是用亲人的心思待我,没兴过半点男女之情?”
闻言,韩宝魁胸中一凛,难以言喻的热痛随即爆开。
他粗喘了声,重重地呼息吐纳,觉得她的问话太犀利,犹如一柄霜刃,毫无预警地对住他剖胸开膛。
他咬牙,正尝试从浑沌的脑子里找她要的答案,她却恍惚在笑,又问:“还是啊,你钟情芝芸,一直没能忘怀?”
她那颗小脑袋瓜想什么啊?
为何总教他追赶不上、拿捏不住?
韩宝魁粗眉纠得打结,眉峰成峦,低吼:“我没——”刚出声要反驳,他话音陡止,炯目细眯。
桂元芳见他举止有异,黯黝的目光徐缓瞥向房顶,她呼息略顿,身躯亦随之紧绷。
房顶上有人!
是寻常偷儿,抑或冲着他俩而来的?
不管如何,来得好!此时的韩宝魁正苦无对手供他喂掌练拳,心口堵着大把、大把的气,丹田的热流胀疼得难受,再不发泄,他怕要提早见阎王。
“朋友,下来吧!”他暴喝,不跃上房顶会会来客,壮硕身躯竟笔直窜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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