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爱情》第35章


水充满了佛的圣意,水虽然是涡在寺院里的,不流动,但因为有圆通山山体里的树间的地下水渗进来,多了几份清谧。他记不得前两次陪外地朋友来时的情景了,好像自己并没有来过,只是第一次到圆通寺来,甚至所有的寺庙都没进去过,而是第一次到寺里来。 
他头上冒汗,那两个可恶的男人还在心里边影响他的情绪,他想找到孝梅所讲的长长的油灯,但穿过几间层殿都没有找到,佛像神龛前的点蜡烛的台子上烛火确实很旺,人们虔诚地下跪,他自己也下跪,他没有祈愿,只是略略地闭眼,也听不出别人的祷告,在右侧的逐渐升起来的长廊两边有许多长房,这是圆通寺所独有的,昆明天气好,所以寺院里也种了许多花,每个殿的神台上都放了鲜花,这使前来跪神的人多了份亲切,这是僧侣们自己弄过来的花草,更有别的花所没有的馨香,昆明人很淡泊,这寺里的人也如此,他们的衣服大多是咖啡色的袍衫。他一直走到正殿那,没有看到成排的油灯,只是不断看到香炉里焚烧的一支又一支香,香灰很长之后,轻轻地掉入缸中,他看到没人注意他,自己像一个目标不明显的人,走到寺院中,他觉得眼睛疼,眼睛是如此的不同寻常,他想出去,但他还是决心走完,到每一个殿里去。他跪了许多次,却始终没能找到那成排的油灯,或许圆通寺没有烧油灯,或者没有烧那么多长排的油灯的习惯,或者是他对自己生活的这座城市的寺庙还不够熟悉。 
总之,他从圆通寺里出来时,他已经不在乎什么油灯,而他本来就想得足够的充分了,像别人那样生活是不太可能了,所以他就回家,然后他给言艾留了张条子,说他搬到翠湖单位分的房子里去住。言艾晚上回来,看见了条子,她一点也不意外,或许承天早该这样,她给承天打了电话,跟他说,你要小心点,他们报复什么都可以,但不能伤着身体。承天说,我身体没什么用,没价值。言艾说,常到翠湖走走,也许会好起来的。 
59聊到日记本 
出版社分给承天的两居室如果按照翠湖一带 
商品房的市场价来算,至少能值三十多万块钱,以前闲着不住,现在出了那么多事,也应该自己一个人缩到角落里去了,再说一个人住,一个人可以把问题想清楚,自己是不可能给别人带来乐趣,至少他自己是这么看的,房子在文化巷北侧,就在翠湖边上,但离翠湖的岸边还隔着一大片坡地上的居民区,在湖边上有他经常去的几家文化单位,他刚住进去几天,觉得十分的好,言艾带了些东西,当然是托别人带的,说是怕他花钱去买,但从那些连书带皮箱等大大小小的杂品来看,他是再也不必回去了,即使这样姐姐情节还要发展,这在不久之后就迫决承天不得不当面对待那两个男人。问题不在那个冰冰的男友,两是冰冰姐姐的男友,他的耐心出乎人们的意料,即使承天搬到文化巷,他也照样找到他,他甚至给出版社打电话,威胁出版社不要管像承天这样的人,出版社的人对承天是保护的,他们不认为承天在外边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凡是女人的事对承天来讲八成都是可能的,出版社的老方跟承天说应该找道上的朋友,或者托人找,或者出点钱,还是要争取把那个男人给压住,有什么仇,难道在今天的世界上,两个男人之间还有仇?老方说承天你不要相信别人,但你要相信男人,他们最终都是好说话的。承天不想见那个男人,虽然他可以威胁他,也可以盯他,但他宁愿看看翠湖,像言艾说的那样,在翠湖边上走一走,想一想,自己已足够的冷漠了。 
文化巷这套房子没有装修,单位以前统一配了厨具和简单用品,现在买了床以及两张桌子,也勉强可以临时住下来,他自己意识不到他的兴趣从那日记本复印件中得到了多少发挥,他可以集中注意力关注乱七八糟的孝梅母亲的旧世界,那是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可以靠近她,像一个跟自己仅一墙之隔却永远也捅不破的另一个世界。这是个两居室,那个小一点的房间向南,正好可以看见翠湖,翠湖中间的环岛上挂了彩灯,可以凸现环岛的形状,里边长满了乌黑的树,有水的地方,围在环岛四周,又被其余几个小岛所分割,再在翠湖外坝的环绕下,很寂寞地向里缩紧。水是看不见的,只有虚黑的一片,推开窗户有阵阵清凉的风,那晚如果他不出来,也许不会有事,但他想出去,想到翠湖边的茶馆去坐一坐,所以打电话约了朋友,还有老方,瘦同事他们,老方又帮他约了一个师大历史系的朋友,那是个外地人,但对昆明相当熟悉,而且正在做一个西南联大的专题。 
承天是抱着无所谓心情到茶馆去的,喝茶时还是聊到了他拿着的那个日记本,他跟那个师大的博士说,我有个亲戚记了许多她年轻时候的事情。好像一直对考古很感兴趣,认为考古是一个女人最幸福的职业了。博土欢迎这样的女人,他对考古更是赞不绝口,他问承天这是什么样的女人。承天说,是个亲戚。他又问,是干什么的。承天说,是个妇科医生。博士对一个妇科医生能钟情考古,而觉得士分欣赏,以他对历史的研究来看,考古确实是一项伟大的事业。老方让承天不妨把那个他整天放不下的笔记本拿给博士给帮忙看一看,能否解释得通。承天说不必了,太乱,还是我自己看,再说这是她的隐私啊,尽管她已经死了。翠湖这一带的茶馆生意都很好,面对翠湖,可以看见湖面上黑暗的波浪,夹在微亮的环湖的路灯的光晕中。 
承天跟那个博士说,记了些文革时的事,真不知道在文革时她就爱上了考古,痴迷了一生,一直在想像着搞出什么,看出什么,好像以前所有的历史都比现在更有意思似的。那个博士喝红酒,承天喝茶,老方他们提出要打牌,承天忽然来了神了,因为那个博士正和他的两个女友在深情地谈论女人,特别是爱上考古的女人,那两个女人同样对考古很激动,她们也是历史系的人。老方问承天怎么坐不住。承天说,不瞒你我突然就想起小姐了。老方拍他的背说,你怎么假正经起来了,这很正常啊,明天我们去呈贡玩吧,我让他们给安排。承天说,明天复明天,什么时候,才能不为情所动。老方说,你这不是为情所动,你这是为身所动。承天笑起来。老方说,走吧,到湖边去。 
60剪子 
如果不是老方由一泡尿所引起的要把承天引到湖边公厕的念头,承天或许可以避开那个其实已快要放弃的男人,那天傍晚那个男人已经把他的那把刀子放回了冰冰姐姐的书橱里,他跟冰冰姐姐商量好了,还是让承天自生自灭为好,但冰冰姐姐并没有表态,她逼她的男朋友应该有个交待,冰冰姐姐的那个男人打电话给冰冰的男人,问他现在什么意思。那个男人说,我看过他了。但冰冰姐姐的男人却不能平静,至少现在不能,因为冰冰姐姐有时在深夜会喃喃自语,听起来就是在咒骂那个承天,承天占据了冰冰姐姐太多的心思。所以当老方和承天在距公厕还有几十米的那个护拦面前点烟时,这个男人轻轻从湖边的大树下走过来,他没有刀子,所以只好操起那个正在卖花的女人丢在水桶边的剪子,他动作很轻,女人没有注意,正在给买花的姑娘找钱,他提着剪刀,手已经张开,伸到剪子的两片绞索中,轻轻地推开剪刀口,张着,走近了承天。 
老方看见这个无比普通的男人,像只淋湿的鸡,抖着毛,那个人终于激动起来了,老方拉了拉承天。承天马上看见了这个男人,在一刹那间,他有了冲动,但他却没有什么反应,什么动作也没有做出,他已经走到他面前,剪子呼哧一声就冲他的裤裆戳过来,那男人自己也分辨不清自己的动作,很简单,很草率,承天穿的是牛仔裤,所以他感到铁片有力地驰了过来,巨大的不适应的感觉,没有疼痛,也不尴尬,他顺势倒在地上,那个男人却保持住平衡,只是蹲在地上勾着头,剪刀从他手上松动了一些,当时没听承天叫,也没听那个男人叫,这像一个突如其来的玩笑,那个男人的剪刀松开来,没有掉,而是吃在裤档的布上,裤档从拉裢的左侧被剪开,一股血顺着腿内侧漫了出来,然而流到屁股后边靠近大腿后部的地方,再浸到正面。 
老方大惊失色,没有人围观,光线不好,只是那个卖花的妇女仍在那问,我的剪子呢?我,你们谁拿了我的剪子,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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