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另一面》第47章


“秦月同志,你要输了” 
“唉……我没输……白佐同志,你赶不上我,你、你赶……”秦月大口大口地喘气,不一会儿噎住了,她皱着眉头咽不下气,只好停了下来。就在这一瞬间,白佐像一道闪电从她身边划过,冲上小山岭。 
白佐站在山崖上朝下喊:“秦月同志,你输了!” 
秦月朝山上抬抬手,气喘得说不出话,她举手认输。 
白佐跑下山崖伸手拉秦月,秦月一头跌进白佐怀里。白佐抱着秦月就像父亲抱着女儿。他怕她再跌倒,他让她在自己怀里自由舒畅地呼吸。 
两人久久地对视着,喘息着,谁也没动,谁也没说。 
“当……当……当……” 
山那边传来教堂的钟声。 
两人惊醒了,赶紧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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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莎教堂在海边的山岬上,是幢哥特式建筑。第一个坐堂神父是 
西班牙人,解放初被驱逐回国。“文革”中教堂被红卫兵洗劫,“文革”后教徒们自发捐款修缮,现在成了远近信徒朝圣的场所。 
白佐和秦月跑下山岭,到达教堂时,瞻礼已近尾声。教堂光线不好,黑压压地坐满人,圣坛上灯光也很昏暗。教徒们正要散去时,一个老者突然上台,招手示意众人坐下。秦月指着老者低声地对白佐耳语: 
“我舅舅。” 
“我认得,老支书,我们都叫他老支。” 
“他现在不当支书了,当教堂执事。” 
“共产党员当神职人员?” 
“那又怎么样?”秦月问。 
“各位,”老支清了清嗓子说,“今天我给大家介绍一个人,她已经来了很久了,大家都认识她,她就是我们县以前白县长的夫人,叶淑珍教友。” 
教徒们热烈鼓掌,叶淑珍谦虚地站起来,朝教徒们鞠躬。老支继续说: 
“我们教堂管委会经过研究,将聘请叶淑珍教友做教堂执事,她也同意为教友们服务,大家鼓掌欢迎叶淑珍教友讲话。” 
又是一阵热烈的鼓掌。叶淑珍不慌不忙地走上圣台,鞠躬后讲话。 
“教友们,”她用普通话说,“今日有缘分与大家相见,这是天意,是主的安排。我自幼不信教,下岗失业后,经教友介绍上了教堂,从此走到主的身边。我学习了简义要理,知道人必须有一个信仰,这样他就有了寄托、有了依靠,就有了自己的精神支柱……” 
白佐万万没料到叶淑珍如此从容大度,口齿如此清楚,遣词造句如此简洁洗练。他开始往前挤,想靠近点听。 
“主无处不在,无时不有,无所不能。主在我们心中,心中有主就有主,心中无主就无主,主是善的代表、化身,我们心中有善良,我们就有主,信主很简单,就是你必须从善……” 
白佐心想,这不就是他的宗教观。 
“人心中有善也有恶,恶就是魔鬼。魔鬼和主一样也是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因此,魔鬼也是在我们心中,心中有恶就有魔鬼。人的贪,贪财、贪色、贪权就是受了魔鬼的诱惑。人自己以外的力量无法消灭心中的魔鬼,魔鬼在心中要自己去消灭……” 
白佐想,她说的就是人的另面问题,什么时候她把自己的观点、看法都接受了? 
“也许有的教友说那是你们城里人的事,我们乡下人吃不饱、穿不暖、住不好,生活还没保障,我们要贪、要婪、要腐、要败还没条件呢!确实是这样,但是条件会变化,人会变化。很多人从小在农村,过着穷苦生活,后来位高权大,就成了污吏,这和城里人还是乡下人没有关系,关键的是他受了魔鬼诱惑,善斗不过恶,主在他心中消失了。教友们,这就是说,我们信教,就是要自我学习、自我克制、自我调节、自我教育,所有教派都是劝恶从善,我们所想和我们所说的要一致,我们所说和我们所做的要一致……” 
白佐站不住了,他觉得叶淑珍既采纳了他的观点,又针对他在做批判。在大众面前他是成功的荣耀的,但在叶淑珍面前他是虚伪的羞耻的。他退了出来,秦月跟了出来。 
“大姐讲得太好了,她真有水平。” 
“唔,我感到惊讶。” 
“强将手下无弱兵吧。” 
“不是这个意思。我一时跟你讲不清。” 
“什么时候能讲清了一定要跟我说。” 
“好。”白佐像一个败下阵来的士兵,脸色默然。 
“中午到我舅舅家吃饭,就算我请客。” 
“好,叫上你大姐。” 
“好。” 
秦月转身跑进教堂,不一会拖着老支书和叶淑珍出来。老支书一见白佐,三步并作两步地颠过来,白佐一把把他扶住。久别重逢,四目对视,两人沧桑得泪水盈眶。老支书苍老多了,头发灰白,满脸皱纹,当年那个精壮汉子变成佝偻的老头,白佐心里一阵酸楚。 
“到我家坐。陈酿米酒还有两坛。我知道你最爱喝红曲酿的米酒。” 
“当年在城里不敢放肆,有空总跑到你这儿解馋。我欠你不少酒钱吧!” 
“那是,怎么还?” 
“你说怎么还就怎么还。” 
“嗯,这样吧,我这个执事最后再做一件事,你给我弄一口铜钟。”老支指着教堂钟楼上那口钟说,“这口钟太小,声音不响,你向什么部门要都行,报告我们村里打。” 
“一口钟要多少钱?”白佐问。 
“得万把吧。” 
“那我和淑珍出了,淑珍,怎么样?” 
“同意!”叶淑珍兴奋地说。 
“那不行,我不变成敲竹杠了!”老支说。 
“今非昔比,现在经得起敲了。”白佐说。 
“哈哈……” 
大家欢快地大笑着向老支家走去。 
老支的老伴也老了,她眯缝着眼好久才认出白佐,然后喜滋滋地和秦月一起下厨房温酒炒菜。白佐早餐喝了半碗稀饭,现在饥肠辘辘,连呼赶紧上菜,赶紧上菜。 
三杯酒下肚,老支打开了话匣子。他说退休后赋闲在家,本想什么事也不管,没想到教友们分成两派,两派都说自己是正宗的,都想占据教堂,闹得不可开交,他只好出来做“和头”了。他说教会的道理他讲不清楚,他就给教徒们讲共产党的政策,讲“ 
三个代表”,讲“ 
和谐社会”。教徒们说他是在为共产党做宣传,他说两派不争不吵他就不宣传了,要是又争又吵他就要管。这教堂是公产,是国家、人民的财产,哪一派也不许独占。结果两派都听他了,大家坐下来一起做礼拜,其实就是念经,每个人发一本《圣教日课》。现在很正常了,他想找一个修道姑代替他,他这个共产党党支书不能老做这事。找来找去,叶淑珍送货上门了。 
“看来这教堂还起了作用。” 
“关键是什么人掌握。过去我们把教堂看作是外国特务机关,不一定是那样。我听说马克思和耶稣还是一个民族的。” 
“是,都是犹太人。” 
“马克思为什么不设一个教,好让我们这些共产党员也拜一拜?” 
“马克思是无神论者。” 
“听说耶稣是讲同情和平等的,马克思是讲批判和斗争的。还说这世界就是两个人在斗,耶稣代表西方资本主义,马克思代表东方社会主义。” 
白佐愕然地听着,依老支的水平,他不可能讲这些话。老支见白佐愣怔,瞄了一眼叶淑珍,挪了挪座位,靠近白佐,自言自语地说:“听说耶稣也有后代?!” 
那是一本畅销小说写的,讲的也是耶稣的另面,老支肯定没有看过那本小说,白佐想。 
“你听谁说的?”白佐问。 
“是我那个外甥女婿,什么师大教授,什么居士,屌人一个!” 
“是秦月的丈夫?” 
“是。我现在吃喝玩乐什么都不愁,就为这两个人的事愁得头发发白,寝食不安。我妹走了,我妹夫也走了,秦月无依无靠,是我的一块心病。” 
秦月捧着一大盘猪肉炒粉干出来。 
“舅舅,你又在说我了……” 
“没有。我只说你长期在天堂湖待下去不行,叫白县长在外头给你找个工作呗。” 
“我不走,我就在天堂湖教书。”秦月把炒粉干放下,又转身进了厨房。 
“最近听说那个教授被师大开除了。这下可惨了,他要秦月母子回去。他说要痛改前非。你说人有毛病他会改吗?狗行千里改不了吃屎!再说他是犯那种毛病,人一犯男女关系的毛病,就像得麻风病,死活也治不好。” 
“老支,麻风病治不好那是过去的事,现在医学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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