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潜规则》第58章


不严格说起来,秦逸仪也算是生于音乐世家。她的外公是当地有名的琴匠;秦逸仪很小的时候;就常跟着外公去马场找上好的马尾巴毛,然后买回家给二胡做弦;她的外婆是一名音乐老师;而她的妈妈秦素羽,年轻的时候也是东南沿海小有名气的钢琴家,可是她嫁给苏炳光之后,便专心做起了家庭主妇,荒废了音乐事业,后来离了婚,就回到榆乡,袭了外婆在学校里的教职,成了一名音乐老师。
秦逸仪小时候最喜欢的娱乐活动,就是在苏宅的大厅里,被妈妈抱在膝上,一起敲打那架白色的珠江钢琴。她听说,那白色的三角钢琴,是外公、外婆掏了养老本买给独生女的陪嫁,希望她嫁到权大财大的苏家,也不会受委屈。但是……人生也许真的有墨菲定律,怕什么,来什么。
秦逸仪九岁的时候,秦素羽发现苏炳光在外有染,对方就是他的首席秘书于柔。秦素羽生性倔强,一生固执,对她而言,丈夫出轨这件事,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在与苏炳光争吵多日后,她最后竟选择净身出户,拎着行李就走了。
而未成年的秦逸仪,就这样被法院判给了苏炳光。
家庭破碎,生母离开,对小逸仪而言是再大不过的冲击,可她没想到的是,自于柔母女搬进苏宅大门的那一刻起,她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她看到苏逸卿的第一眼,便觉得晴天霹雳。原来……原来爸爸在外面早就生了一个只比自己小三岁的妹妹,这个曾经声称最疼自己的男人,原来在外面也有一个“囡囡”,他也会叫她宝贝,也会给她买最漂亮的洋娃娃,然后把她抱在怀里念童话书。
而于柔母女会做的、能做的,也远远地超出了秦逸仪的想象。妈妈的白色钢琴被锁了起来,于柔拿它当置物柜,多重的盆栽都往上放;苏逸卿抢走了她所有的故事书和洋娃娃,然后第二天,她就会在某个隐蔽的角落里发现自己珍爱的书籍和玩具都变成了碎片。
时日一久,精神折磨就渐渐地变成了肉体虐待。于柔开始动手打她,在她隐秘的身体部位留下伤口;苏炳光出差的时候,她就干脆把福伯也谴回乡下,然后把秦逸仪锁在漆黑的屋子里,饿上一整天。
而秦逸仪大抵是承袭了母亲的艺术家脾性,一开始,她不屑于与于柔母女正面计较,更惶论背后使坏,但到了后来,她是真的受不了,与爸爸告了几次状,可苏炳光的态度却更让她受伤——他只当她是不接受后母与妹妹,以为她在挑拨他与于柔母女的关系。
毕竟,她们在他面前是那么的乖巧与和顺,对待秦逸仪更是优礼有加。
秦逸仪曾经觉得,那大抵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岁月。直到她终于承受不住,离开了苏家,她都没有意识到,人生这么长,这不过是上天安排的一段小插曲而已,她往后的人生,要经历的大风大浪还有那么多。
好在如今,她都懂了。尤其是进了娱乐圈,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听过?相比起来,童年的这一段仿佛被蒙上了白布,其实并没有那么不堪。
不过,即便秦逸仪今天能笑着谈起那段过去,可妈妈的死还是加重了她对苏家的仇恨。也许是女儿离婚的打击太沉重,不消多久,本就年迈的外公、外婆相继离世,而秦素羽也在秦逸仪十五岁那年查出淋巴癌,半年后就香消玉殒。
秦逸仪自此孤苦无依,生世如浮萍。
秦素羽咽气前的最后一秒,都不愿意见苏炳光一面,于是她的葬礼上,秦逸仪也没让苏炳光踏进灵堂半步。
其实,秦逸仪一直都想不明白秦素羽对苏炳光的感情。自他们二人离婚后,秦素羽从没有在秦逸仪面前说过苏炳光一句坏话,她以为随着时间,母亲已经原谅了父亲,可是……她临终前,却还是不愿意见他最后一面。
直到后来,秦逸仪亲身感受了爱情,她才知道——
原来,恨的极致是绝口不提。
*
秦逸仪坐在母亲的卧室里,这里的一切都是秦素羽离世前的摆放,没有什么改变。这是学校当年分给秦素羽的教工宿舍,照现在的眼光看,已是非常老旧了。当年的老师们也都早已退休,随着子女搬到了外面的商品屋,宿舍要么空着要么租给了别人,到了过年的时候,整个院子更是空荡荡的,见不到几个人影。
过去的每个春节,秦逸仪都会回来。房子平时交给家政打理,所以很整洁,可她都会习惯性地再大扫除一次,再去不远的小超市里买一些速冻食物和蔬菜,自己过一个简单的年。
然后,她会去墓地拜拜母亲,接着就回D市去了。
也许一个人过年过成了惯性,这样的佳节对于秦逸仪而言,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可是今年,她打算在这里多呆几天。不知为何,在经历了那么多的动荡后,呆在这套散发着时光味道的两居室里,她就像呆在妈妈的子宫里一样安心。
秦素羽的卧室里摆放着一架黑色的立式钢琴,是她从小练琴用的,岁数比秦逸仪还大,已经失了音准。秦逸仪坐在琴凳上,掀开琴盖,在黑白键上无意识地敲了首曲子。
因为几个琴键已经发不出声音,一首曲子叮叮咚咚、断断续续,颇不成曲调。待秦逸仪弹完全首,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弹的是《冥冥》。
她在心里默叹了一口气,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显示着现在是下午四点多,她和司徒枫分开已经超过了二十四个小时。
两个人从前不是没有分开过,可这一次,秦逸仪好似格外想他。也许是因为这是他们坦诚之后的第一次分离,所以她还无法习惯原本还充盈的内心一下空掉的感觉。
其实,她对司徒枫,还不是完全有把握的,加上苏炳光之前与她说过的那些话,秦逸仪总觉得,她与司徒枫之间,似乎还横亘着一些看不清、摸不到的阻碍,但是他不说,她也选择了不问。
秦逸仪想着,给司徒枫拨了个电话,可听筒的那边却传来了“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
她蹙着眉看着窗外的天空,那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趋势,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意味。
*
在秦逸仪买菜回来的路上,天空已经飘了细小的雨,等她小跑回到家,关上门的那一刹那,老天爷仿佛一鼓作气发了狠,大雨就这样倾盆而下。
不过是傍晚六点多的光景,可天空却已经黑透,整个院子里只秦逸仪这一户亮着灯,在飘摇的雨夜里看起来,不是不寂寥。
她掸了掸自己肩上的雨珠,拎着菜篮进了厨房。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除夕,榆乡的许多商店已经关了门,菜市场和超市里也都没有什么可买的,她照例是买了一些速冻食品和时蔬,还买了一些鸡蛋、牛奶和零食。
把冰箱填满后,秦逸仪给自己简单地做了一份蛋炒饭。吃完晚饭,她就窝在客厅的布沙发上看电视。
整个教工大院犹如深山一般寂静,万籁俱寂中,只衬着雨声越发清晰,豆大的雨珠打在老旧的木框玻璃窗上,发出霹雳啪啦的声响。秦逸仪听着,只觉得心里莫名地升腾出一种恐慌,那是一种上下都够不着的失重感。
她坐在沙发里,烦躁地换了个姿势,随意地摁着电视机的遥控器,电视台快速地转换着。这个时间,多数电视台都在播放新闻,秦逸仪最后终于在主播平稳、没有情绪的播报中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驾驶着一条破旧的小船,飘荡在一望无垠的海里,梦里面的世界分不清白天黑夜,她只知道天是灰的,瓢泼的雨珠就打在她身上,海浪汹涌,吹着她的小船摇摇晃晃,好像下一秒钟,她就会连人带船地翻进海里。
她眯着眼,在密集的雨线中寻找方向,手里的舵似乎有千斤重,她根本转不起来。
漂泊中,她终于看见了一个灯塔,塔顶那微弱的白光,在雨夜里透着朦胧的光圈。秦逸仪好似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终于让她的小船向那个灯塔驶去。
可就在她终于靠近那个灯塔的时候,天空突然电闪雷鸣,一个闪电劈下来,小木船顿时四分五裂,她尖叫地摔进了海里。
秦逸仪挣扎地醒过来,她喘着粗气,一抬头,发现自己还安稳地躺在沙发里,心里不禁松了口气。可梦里那种灭顶的感觉太如影随形,她只觉得自己前不久才经历过。
朦胧间,她就想起了云山里那个碧绿的湖泊。
秦逸仪抬手擦了一下额上的冷汗,她一边盘算着这个梦可能有的隐喻,一边起身,想去厨房给自己倒一杯热水压压惊。只是她才走到厨房门口,窗外却闪过一道闪电,急促的白光在黑色的夜里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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