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酒香螺嘬嘬菜》第42章


腌数日。待鱼日晒风干至皮面泛油光,肉质成红色,砍作四块或八块,肉厚处再剖开。这时便可舀出自家做的酒糟,每鱼盖糟一层,撒上花椒,逐层用糟按放坛内,压紧。最后倒入糟汁或甜酒液酌量(有时还需适当加点烧酒),用干荷叶扎紧坛口,外面再用泥封实,一般十天半月后即有诱人的浓香自坛口逸出。吃时,取鱼带糟,用猪板油细丁拌入碗内蒸熟透。糟渣粒白,鱼肉深红,其味甜中带咸,咸中透着说不出的醇香鲜美!
猪鸡等肉亦可以同法糟。鱼用生的入糟,猪鸡等肉须煮熟乃可。但故乡人似乎只热衷于糟鱼。如说例外,那就是糟猪大肠了,因猪大肠自身出油,故格外的腴软丰润。春节的饭桌上,当女主人从蒸饭锅里端出一碗粘着白糟渣的红汪汪的猪大肠,你伸筷子夹过一块搁进嘴里,千万要当心别咬掉了舌头!
【糯团】
糯团是糯米粉蒸出来的。但外地人很难想到,是将一大笼屉磨好的湿米粉整个一家伙蒸熟,然后掀倒在撒了一层薄薄生面粉的案板上,待那一大坨熟粉渐渐蔫软下来,热气散发得差不多但内里仍很烫手时,搓糯团的那些婶子大娘和小姑娘们就先在手掌心里蘸上水或抹点猪油,俯身从大坨熟粉上快速揪出一个一个小团,往案板四处甩过去,那架势如同熟手抛秧,定点着地,星星点点,错落有致。一旁的另一些人抓起来在手里捏扁,装入芝麻馅、豆沙馅或腌菜油渣馅什么的,搓圆,再滚着案板上那一层生粉,一个个整齐码入同样也撒着生粉的竹笾里。这种糯团黏性大,特绵糯香软,热吃凉吃皆可。蒸糯团粉和搓糯团都是在冬季里那些暖烘烘的夜晚进行,通常都是几户人家集中在一起做。灶膛里红红火火,烧着的豆秸棉杆轻快地啪啪炸响,厨房里热气腾腾,浮着油灯的昏黄的光,兴奋异常的孩子们跑来钻去,即使挤翻撞倒了什么,也不会招来大人的申斥喝骂。当一坨坨的米粉蒸出来倾倒在案板上,孩子们不吵不闹了,等第一个第二个糯团搓出来,他们就迫不及待抢过塞入嘴中,由于太黏糯好吃,以至给噎得颈子一伸一缩的,于是便招来大人的笑骂:“慢点。多着哩,没人来抢!”
故乡还另有一种用木杵“打”出来的糍粑糯团。即将糯米淘洗干净,用水浸泡至第二天捞起沥干,装进蒸笼用旺火蒸熟之后,放石臼趁热舂,直至舂成不见米饭宛若棉团状的黏熟一团,然后倾倒于案板之上,将其擀成一本薄书那样的厚度,待冷硬后,切成方块或长条,糍粑糯团就做成了。舂打前放进糖就是甜的,放入盐就是咸的。日后可用青菜汤下着吃,亦常同腊肉一块炒。上好的糍粑糯团总是滑嫩如凝脂,松软香糯,带有糯米的自然芬芳,永远不失本色。若当初切成一个个指甲大的小粒,晒干后可用油炸了,还能直接放在锅里和着白糖炒,也有用沙烫得嘣嘣脆的。不过我小时喜欢从外祖母那里偷了来戳在烧火的铁叉上,放灶膛里烘,等鼓胀破肚,就塞入一撮黑砂糖进去再烘,待流出糖稀,吃时又焦香又甜糯,只是常将嘴唇弄得乌黑。
【蒿子粑】
“三月三,吃蒿子粑。”阳春三月,沟边地头一丛丛叶底灰白的蒿子舒展开多汁的嫩叶,空气里弥漫着那种苦艾的清香,姑娘和孩子们纷纷提着竹篮到野外采蒿子。故乡人把采蒿子说成“掐蒿子”,是因为采撷时只掐走青蒿二三叶的嫩梢头。
带着浓郁乡野气息的满满一竹篮蒿子掐回家后,清洗一下,即投入石臼里或直接置于平整青石上,舂砸成一团团蒿泥,再用筲箕稍稍漂去太浓的青汁,即倒入适量糯米粉,还有细盐,充分拌匀。这时,灶膛里生火,锅里淋入菜籽油,捏起一团蒿子米粉,在手心里搓圆,刺啦一声贴到热油锅里,用手指稍稍压成扁圆的粑粑形。一锅可同时贴上七八个粑粑,这一面焦黄后,用锅铲铲起再煎炕另一面。待两面都金黄浓香,蒿子粑粑就熟了。
有讲究的人家,还会在原料中拌入剁碎的肥多瘦少的腊肉,炕出的蒿子粑,因自身不断溢油滋润,色泽青中泛黄。蒿子清香,腊肉味厚、米粉糯软……闻着就让人大咽口水,趁热咬上一口,那真是鲜美异常!
那年春日在周庄,见有卖青团的摊点,站旁边看了一下,终于弄清那锅中绿莹莹的面粉粑粑原来是淋上青蒿汁液弄成的。显然苏南人并不会充分利用青蒿,要是他们吃过我故乡的蒿子粑,大约很难再拿出手那种青团。
据说是用来“巴魂”的蒿子粑,除了溢满清香,还溢满浓浓的人情味。村子里或亲戚中有谁家做了蒿子粑,孩子们就会在大人的支派下,用碗盛了,路远的就用筲箕装了,互相走动赠送。大约是艾菊科的蒿子确有清热解毒的药物价值,蒿子粑才真的能巴住魂,不让魂给丢了。
【,】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